朱格列夫疲憊得拖著笨重的身子下了馬車,東交民巷在德國大使館邊上的一個大院子,就是俄羅斯大使館,另外一邊是美國的花旗銀行,本來東交民巷劃撥洋人使館和銀行等機構,素來中國人是極少涉足的,可朱格列夫下了馬車,隨意一看,就看到許多留著辮子的中國人站在大門口,見到朱格列夫下了馬車,紛紛大聲朝著朱格列夫喊著什么,朱格列夫看著那些憤怒的面容,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負責治安的警察們隔開了兩堆人,雖然他們的表情上看來,他們十分不樂意做這樣的事兒。朱格列夫嘆了一口氣,無力發火,轉過頭,對著侍從官說道,“要是他們不攔著,我被他們打了幾下,說不定接下去我們還有轉機。”
“先生,這次中國人不肯讓步嗎?”
“是的,我已經退步到了烏蘭烏德城以南的土地都歸屬中國人,但是他們胃口還是很大,堅持要貝爾加湖的全境,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貝爾加湖只能給中國人一點點,要是全部給他,那就不好了。”
“國內到底是什么意思?”侍從官問,“為什么還不愿意給一個明確的態度?要知道中國人可還是繼續在北邊繼續做小動作。”
“他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朱格列夫微微冷笑,“他們怕輸,怕各國覺得輸給中國人是很丟臉的事情,所以他們就像是一頭扎進沙漠的鴕鳥,假裝東邊太平無事,他們可以全力和土耳其爭奪黑海,可這樣是沒有用的,中國人的氣焰會越來越囂張。總理衙門的人已經暗示我,中亞三汗國的歸屬要一并解決,他們的胃口絕不會只限制在貝加爾湖這里了。所以我還在等國中的意思。準備聽從沙皇陛下的吩咐,決定到底要怎么樣。”
“我們拖不起了。”朱格列夫手寫了一份奏報,“我們必須結束這里的敵對狀況,俄羅斯經受不起兩邊同時開戰的壓力,國內也一定清楚這一點,就算現在先讓給中國人有什么關系,大不了以后再慢慢算賬。”朱格列夫已經準備退卻,“國內一直沒有派出代表處理這件事,只是讓我全權受理。我大約就能猜到,我將來的下場,絕對是要當做替罪羊,”朱格列夫苦笑,“但是我沒辦法,只好這么一步步走下去了,對了,你去見過總理衙門的那個大臣了嗎?”
“見過了,送了三千兩的銀票,銀子他是收下了。”侍從官說道,“但是我還是沒有打探出中國人的底線,這些該死的中國官僚。”
“中國人的底線。絕不會是現在那么高,但是也肯定比我說提出的要求高,如果實在不行,”朱格列夫煩躁的劃去一段俄文,“烏蘭烏德城也只好讓給中國人了。但是絕對不可能以現在中國人占領的地方作為邊境線,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我之前向您提過的將這些土地設為未定區,類似《尼布楚條約》那樣的處理方式,中國人不接受嗎?”
“他們接受,但是未定區設在了阿爾泰的牧場。”朱格列夫冷哼道:“他們打了勝仗,是不會接受這樣的方式的。中國人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在陸地上只有俄羅斯才能給他壓力,英國人對他們的海上有壓力。但是英國人不想幫我們,他們難道忘了之前我們一起幫助過阿古柏嗎?”
“聽說中國人準備和英國人平分帕米爾高原,”侍從官說道,“英國人有了實惠,肯定是不會幫助我們了——起碼是兩不相幫。”
“還有該死的德國和奧國,”朱格列夫說道,“中國人只是去了一趟歐洲,就讓我們這樣難受,實在是該死。日本幫倒忙,反而給中國人有借口繼續要高價,這些豬一樣的東西,”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同意日本人幫助的,他后悔不堪,“現在輪到北洋水師逼近我們的東部海域了,我們只能是抗議,波羅的海海軍現在要防備和挪威的戰爭,無法擅動,遠東沒有深水港可以駐扎。”
“拖不起啊,”朱格列夫搖搖頭,“我們拖不起了,需要馬上解決!”
“咱們也拖不起了,”沈桂芬對著皇帝說道,“皇上,咱們也要快點議和才好。”
“大軍一日日就是銀子花出去,這倒是其次——只是秋風將起,北邊不宜大軍駐扎太久,如今也已經掃清厄爾口城至烏蘭烏德一帶俄羅斯修建的城堡,之前定下來的目標也以達到,臣以為,如今可以稍稍退步,給俄羅斯一個臺階下就成。”
皇帝剛剛看了看伯王上的有關那達慕大會的折子,聽到沈桂芬如此說,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只是這到嘴里頭的肥肉,還要吐出去,萬萬是沒有這個說法的。”
“俄羅斯若是一味拖延,咱們打下來的地方沒有條約確認過,總歸不是咱們的,若是小國,占也就占了,可這俄羅斯乃是萬乘之國……”沈桂芬說話頓了頓,“還是注意點就好。”
“難不成中國就怕了俄羅斯?”皇帝挑眉,怫然說道。
“如今練兵的目的已經達到,諸王伴駕,更是去了外嘔吐兜了一圈,正是見好就收,過猶不及,趁著咱們大勝,談判有優勢,若是日后俄羅斯再有不軌之舉動,我們自然可以調集大軍,再行懲戒之伐,橫豎如今已經有了官道,不怕俄羅斯有什么壞心思,咱們能夠極快的反應。”
沈桂芬說話十分溫和且不講大道理,皇帝倒是聽得進去,點點頭,“那傳旨京中吧,稍可讓步,你倒是也說得對,接下去馬上就要回鑾,母后皇太后的圣壽也要到了,趁著如今有個好結果,讓老人家樂一樂,也是做兒子的孝心。”
“皇上仁孝。”沈桂芬退下了,陳勝文上前,“已經安排好了膳食,皇上您想要去那位主子娘娘去用膳?”
皇后幾個人都已經到了庫倫,皇帝搖搖頭,“不用了,就在這里用膳,載澄他們去那里了?”
“澄郡王在車臣汗王帳內做客,桂大人還是在烏蘭烏德,只有王大人還在。”
“那就讓他來陪朕用膳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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