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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和你說,輸得不冤,那么你的第一個反應是什么?
氣惱?急著反駁?亦或者是惱羞成怒?
蘇白芷淺淺蕩起一抹笑容,清澈的眸光里閃爍著明蔑的光:“哦,我輸了,并且輸得不冤?……你今日所來,就是為了向我轉達這個觀點?”
未免有些可笑了。這是小孩子的心性,急于向對手炫耀嗎?
龐蒙哥越發覺得當初自己有段時間,將面前這臭女人當做對手,這樣的想法著實有些可笑。如今看來,根本就是自己太大題小做了,太把她當做一回事了。根本就是高看了她一眼吧。
蘇白芷看著那少年英朗俊秀的臉龐,突然感慨起龐家血統的純正。聽聞龐家最出名的不是士大夫的官銜,而是龐家出俊男美女。
少年年紀不大,眉眼已經長開,這是一張只要主人愿意,就能夠輕易迷惑住少女芳心的俊榮。
看著這張好看到了極致的臉蛋,無來由的,蘇白芷的腦海里突兀地出現了一張極丑的臉。真的是極丑極丑的。
黝黑的臉龐,方正英朗。如果沒有兩條可怖的刀疤,或許這張臉也能算作英武。事事沒有如果,那兩條刀疤剪子狀地占據了滿滿一張臉……真的,很丑。
龐蒙哥忽然有些氣惱。他不明白,為什么當自己看到面前這個少女居然在這個時候發呆走神的時候,自己一向高高端起的內心,會突然起了惱意。
清脆的瓷杯落地的聲,不光拉回了走神發呆的某人的神思,同樣把這山水廳中的眾人嚇得托著茶盞的手抖了好幾抖。
蘇白芷回過神來,此刻才發現自己已然走神了。
就這么端坐著,頭也不低一下,只是清瘦的臉上一雙眼皮微垂,實現觸及不遠處碎成十幾份的碎瓷片。垂落的眼皮又淡淡地抬起來,波瀾不驚地瞭了一眼那顯然不覺得失禮,卻還有些得意的少年身上。
哦……是故意的啊……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那少女。這一眼,就好似是在看一個極任性的小孩子。
這一眼。又很不加掩飾,蘇白芷絕對有一種天生的本領——如果她想要氣誰,一定可以非常容易地達到目的。
龐蒙哥有種氣的要跳腳的感覺,若論年紀,自己還比她大上好些。憑什么這個臭女人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好像在她的面前,自己就是一個十分弱小的,無理取鬧的小孩兒一樣。
蘇白芷又淡淡地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叫來管家:“你把祖父珍藏的那套茶具拿來。”管家自然知道蘇白芷嘴里的“那套茶具”是蘇老爺子搬來別院小住的時候,除去常備的衣服,就是唯一帶來這一套茶具了。
對于這套茶具。可以想見,老爺子是有多么的寶貝。也只有蘇白芷在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祖孫二人品茗一番。
“小的不知道老爺子往常放那套茶具的地方。小姐給句話吧。”這個管家只是看著憨厚,其實精明的很。也是因為如此,蘇白芷樂意用他。
他是這別院里的管家。大大小小的事情管著,也沒出過差池。老爺子的那套茶具,他能夠不知道被放在哪里?
給句話……呵呵,那就給句話吧。
“你去請示祖父,就說這套茶具我要了。回頭我送他一套像冰一般晶亮無色的茶具,保證讓他在袁公等人面前面子里子都賺足。”
管家得了話,于是很憨厚地又笑著退去。后退著一直到了山水廳的廳門。轉過身去的那一剎那,管家心里忍不住罵道:小姐果然是魔鬼。只有魔鬼,才能恰到好處地知道別人最需要的東西是什么。
老爺子的那套茶具,就是他的命根子。給他錢,他也不會賣。給他什么,他也不換。可是小姐說。會給他冰一樣純凈晶瑩的杯子,老爺子一定會心動。
因為冰一樣純凈晶瑩的杯子是什么樣的,管家心想,還沒有幾個人見過。反正活了大半輩子,自己是沒有見過。
出于好奇。老爺子也會冒險相信了小姐吧。
可是小姐真的有像冰一樣晶瑩透亮的杯子嗎?
管家一邊走,一邊搖搖頭,唉,這不是他這樣的小小奴仆該管的事情。就算沒有像冰一樣晶晶透亮的杯子,老爺子也不會真的怪罪小姐的。
山水廳里卻出奇的安靜。
“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吹牛皮。像冰一樣晶瑩透亮的杯子?你是在做夢嗎?世上真的會有像冰一樣晶瑩透亮的杯子嗎?”龐蒙哥更是氣惱,自己故意打壞了瓷杯,可是卻沒有換來那個臭女人任何一點的不快。
是因為這個瓷杯不值錢嗎?……龐蒙哥已經做好了打算,待會兒就算是蘇老爺子的那套茶具送來了,他一樣會手下不留情地故意摔壞。看看這個臭女人還能淡定從容到什么時候。
蘇白芷只淡淡看了一眼龐蒙哥,招收叫來廳外候著的丫鬟,讓她把碎了的碎片整理出去。小丫頭是剛買回來的,模樣不大,十一二歲的樣子。不知是沒有調教好,還是因為今天見到的男子太多,她蹲下身去用手指整理著地上的碎片。
當看到這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用手指整理期碎瓷片的時候,蘇白芷的眉心就微微蹙起,誰都知道,這種時候,不該用手撿起碎瓷片的。簸箕是用來做什么的?難道就是用來擺著看得嗎?
她的視線在小丫頭身上停留了兩秒,可惜這個丫頭也許是今天太緊張了,居然一點兒都沒發現,她的主子,正在看她。
龐蒙哥輕嗤了一聲。這不該是一個有底蘊的家族,該發生的錯誤。少年郎出身不凡,便有些瞧不上奴仆們的性命。當著眾人的面,一點點的忌諱都不似有,抬起一只薄底白面的靴,鞋底毫不留情地踩上了那丫頭的手背。
“啊!……”小丫頭突遭橫禍,不用想,那只手心定然已經血肉模糊。疼痛襲來,忍不住大叫。
卻遭了恥笑:“哪來的奴才。連事情都做不好。也不知是哪個主子,養了這么個蠢奴才。”言罷,眉眼開闊,舒朗輕笑。望向蘇白芷:“蘇大姑娘,你該感謝本公子,本公子替你教導不懂事的奴才。”
這真正是打臉打到她身上了。她的奴才管他什么事?
蘇白芷的目光于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只潔凈的靴子。又微微扯眉地眺向這只腳的主人。
此時,山水廳里因著龐蒙哥摔碎杯子后的這一腳根兒,眾人之間已然有些騷動。誰曾想,龐家這位名聲在外的公子,會眼睛也不眨地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
可是轉念一想,便又釋然了。
都說底蘊深厚的家族,自有自己的驕傲。人命在他們眼中,著實不算一回事。而況是區區一個奴才?
也是。人家是底蘊深厚的龐家公子,和自己這些人的差距,是十萬八千里。這樣的行為做來,也就理所當然了。
如果這種謬論告訴了蘇白芷,她一定會不屑地大笑三聲。眾人居然就這么接受了這種謬論。并認為理所當然?
蘇白芷雖然不知道眾人的想法,但是卻不大喜歡這位龐公子的行為。
踩踏丫鬟的手,其實是為了出氣。也是為了羞辱她蘇白芷。
蘇白芷淡淡挑眉:“不知龐公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你說。”龐蒙哥見她終于動了怒氣。心里越發歡快。啊……終于不再是死氣沉沉和木頭人一樣的臉了。
“多管閑事多吃屁。”這話很難聽,但是蘇白芷說的理所當然。就和后世一樣,人們經常會這么罵多管閑事的人。
當然,古人還沒有發明這句話來。
所以龐蒙哥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不大能夠接受這話中的“精髓”,但從話的表面來理解。也能夠非常徹底地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真的……很,難聽!
雖然難聽,但是一陣見血啊。話糙理不糙。人家是在說,我自己家的下人,就算是奴才,那也是我家的。管你龐公子什么事情。
人家要是光光這么罵他,他還有一大堆理由反擊。什么咱們這種身份的人,就要有這種身份的排場。什么丫頭做錯了事情,就要好好的教導,讓她從此印象深刻。……這下是讓人家的丫鬟從此印象深刻了。但也讓自己從此“印象深刻”了。
人家要是就這么直白地說出這話來。他還好反擊。可是人家根本就沒說,人家用一句話概括了全部,還讓他不好反擊。
難道去反擊她:我沒吃屁?
龐蒙哥的臉色愈發不好看。怎么在這個臭女人手中就沒一次得過好的。難不成她就是他這輩子的克星?
絕不是!
至少這一次賭局她必輸無疑!
這是已經注定的事情,逃也逃不過!
這個臭女人就是會占點小便宜而已,并無大智慧的。
這樣想著,龐公子心里果然舒暢許多。
耳邊卻又聽這可惡的臭女人讓人去請御醫……!
“袁御醫!”龐蒙哥終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你怎么想的出來的!那是給皇子娘娘們看病的!是給當今圣上的龍體把脈的!你居然讓堂堂太醫院袁御醫給個卑賤的奴才瞧病?”龐蒙哥覺得蘇白芷瘋了,顫巍巍地指頭指向了蘇白芷的鼻頭:“我看你是魔怔了!這是褻瀆!褻瀆啊!”
蘇白芷斜著眼覷了他一眼,淡淡然地道:“我還是那句話,多管閑事多吃屁。”你管得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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