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孫言家。。
來吊唁的親友絡繹不絕,仲孫齊帶著妻兒跪在靈堂一側。
“老爺子身體一直那么健壯,怎么突然就病死了,哎。”一個中年人道。
“我爹身體一直很好,平常注重養生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犯病了,。”仲孫齊抹著眼睛道。
“你爹身體一直比你二叔好,他自己還是個郎中,他怎么倒死在我前面了。”一個白發老翁嘆了口氣道。
柳無歡走了進來,點燃手中的檀香,然后跪在蒲團上重重磕了幾個頭。
“師父,您安息吧,徒兒一定會把您的驗尸術傳承下去。”
仲孫齊一家三口還禮。
柳無歡退到一旁,目光怔怔看著棺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大人,溫大人,多謝二位大人能來為我父親送行。”仲孫齊臉上露出驚喜和感動之意。
柳無歡看了季長歌和溫璟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季長歌和溫璟上完香拜了幾拜,與仲孫齊寒暄了幾句。
眾人看著季長歌和溫璟,感嘆仲孫言竟然認識這樣的人物,有些人認出來季長歌的身份,便上前來寒暄幾句。
“溫大人有心了。”柳無歡看著溫璟道。
看著柳無歡眼底掠過的一絲焦灼,溫璟微一頷首算是應了聲,心中琢磨著,怎么才能開館再次檢查仲孫言的尸體,她始終覺得仲孫言臨死前的目光太過可疑,那雙驚恐絕望的眼神一直印在她的腦海中,他死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大人,我們回大理寺吧。”柳無歡看著季長歌道。
“不急,你先去吧。”季長歌淡淡道。
柳無歡目光微動,低頭退到一旁不再出聲。
“啊啊啊啊啊!詐尸了!”
一個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腳并用連連后退,口中不住驚呼著。。
眾人忙走到棺材旁。幾個膽小的也跟著尖叫起來。
溫璟走上前一看,只見仲孫言的眼耳口鼻均流出黑色的血液,面容甚為可怖,即便是她見慣了尸體。也忍不住心中一驚。
“啊!”
柳無歡失聲尖叫起來,與她一貫的沉著冷靜判若兩人,季長歌淡淡瞥了她一眼。
仲孫齊嚇得面色蒼白,忙讓妻子把孩子抱走。
“爹,你有什么冤情要告訴孩兒的?孩兒聽著呢,爹,你死的好冤啊!”
聽著仲孫齊一聲比一聲凄厲的哭聲,靈堂中的氣氛愈加詭異起來,圍觀的人群紛紛后退,膽子大的上前看一眼也嚇得面容失色。但好奇心的驅使讓眾人都不愿離去,在他們看來,七竅流血必然有著天大的冤情,加上這仲孫言本來就死的突然,紛紛交頭接耳猜測著仲孫言的死因。
“這是怎么回事?”季長歌對著溫璟低聲問道。
溫璟搖了搖頭。這種情況她也沒有見過,不能擅下結論,不過這倒是有個好借口可以復驗仲孫言的尸體。
“季大人,您一定要替我爹做主,我爹他死不瞑目啊!”仲孫齊對著季長歌哭喊道。
“你先冷靜點,這件事本官自會查明。”季長歌道。
溫璟剛伸出手,只見柳無歡忙上前道:“我師父的尸體我已經檢查過,好看的小說:。這七竅流血只是體內的淤血沒有地方出來而已,并非有冤情。”
“溫大人,驗尸。”季長歌面無表情道。
“好。”
柳無歡目光一緊,攔在棺前:“我師父的尸體不能解剖,師父生前曾經說過他死后,不希望自己被人開腸破肚。”
柳無歡的話。讓仲孫齊愣在那里,他不明白柳無歡為何突然反對。
“我爹曾經那么說過嗎?”
柳無歡點頭:“師父從前教我驗尸時說的。。”
溫璟看了柳無歡一眼,淡淡道:“沒有人要解剖仲孫前輩的尸體,柳大人過于激動了。”
柳無歡眸子一冷,轉念道:“溫大人都受傷了。還是由我來代勞吧,一只手是無法驗尸的。”
“我來就行了。”季長歌走上前道。
“大人,您要驗尸?”柳無歡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季長歌。
看著季長歌從解剖箱里拿出手套,柳無歡忽然明白,他們或許從一開始便是打算來驗尸的,連工具箱都帶來了。
幫溫璟戴上手套,季長歌自己也把手套戴上了。
圍觀的眾人見并未詐尸,而且兩位大人還要親自驗尸,紛紛都圍了過來,小房間里被圍的水泄不通。
溫璟擦了擦額頭的汗,原本靈堂中的香燭,紙錢燃燒的熱量就比較高,現在圍滿了人,更是溫度劇增。
“大伙兒都站到院子里去吧,一會兒有結果了,自然會通知大家。”季長歌對著眾人道。
眾人連忙都走了出去,冷空氣一下子涌了進來,溫璟頓時覺得呼吸順暢多了。
看著仲孫言七竅中流出的暗褐色血液,跟白兆先腹部的血液差不多,溫璟用手按了按仲孫言的腹部,鼓鼓漲漲似乎也有許多血液積留在腹部。
仲孫言尸僵尚未完全消去,老年人尸僵出現的慢,消褪的也慢,衣物很難褪去。
“用剪刀剪開。”溫璟對著季長歌道。
拿起剪刀,把衣服剪開,兩人開始檢查身體上有沒有傷痕。
“身體上沒有傷痕。”
“還是剃頭發吧。”溫璟道,仲孫言的尸體還未自溶,頭發要比白兆先的好剃的多。
“不行!”
仲孫齊還沒有開口,柳無歡搶先道。
“剃發乃是對師父尸體的大不敬,既然沒有傷痕,何必多此一舉呢。”柳無歡滿臉不解道。
仲孫齊有些茫然,一面覺得他爹有冤情,但又覺得柳無歡說的也有道理。
“此案有疑點,不管家屬是否同意,官府有權解剖,這點你不懂?”季長歌面色冷了下來,目光如兩道利劍射向柳無歡。
“可這件案子顯然沒有疑點,沒必要的情況下,無需解剖,死者為大。”柳無歡半步不讓。
季長歌看了柳無歡半晌,心中僅存的最后一點希冀也消失殆盡。
“本官做事無需你來教我,走開,。”
柳無歡心頭一窒,看著季長歌眼中那抹厭惡,眼神也是漸漸冷了下去,冷笑道:“大人一意孤行,卑職無話可說,若是大人剃完發沒有任何收獲,便應該跟我師父道歉了。”
季長歌不再搭理柳無歡,仔細替仲孫言剃起發來。
除了溫璟,其余三人緊張地看著仲孫言的頭部,看著頭發一縷一縷掉落,仲孫齊把頭發全都收攏在一塊白布上面。
待頭發剃完以后,溫璟仔細在上面尋找著可疑的傷口,但結果卻是令人十分失望,白凈的頭皮上一點傷口都沒有。
季長歌眼中也是一片失望,他原以為跟白兆先的死因差距不會太大,既然身上沒有傷口,那頭部定然有傷口,卻沒想到根本找不到傷口。
溫璟掰開仲孫言的嘴巴,口舌沒有發黑。
“我就說死因沒有可疑,你們偏偏不信,多此一舉。”柳無歡冷笑道。
“拿根蠟燭來。”溫璟忽然道。
仲孫齊遞過來一根蠟燭,季長歌接過來,舉到仲孫言的尸體前。
“你看看這是什么?”溫璟指著仲孫言咽喉處的一道傷口道。
“擦傷。”季長歌接著道。
“最好是能解剖下,看看具體死因。”溫璟道。
“不行!”
柳無歡果然如同溫璟預料中的一樣出言反對了。
“如果你們解剖完,還是一樣沒有任何收獲,那我師父豈不是白受罪了?解剖,原本就是一種對尸體的不尊重,現在完全沒有必要解剖。”
柳無歡說完,把目光轉向仲孫齊道:“齊哥,你說是不是?”
仲孫齊點點頭,他原本對溫璟和季長歌寄予厚望,不曾想剃完頭發后,竟然沒有任何收獲,現在又要開腸破肚,剛才又聽柳無歡說,他爹表示不愿意被人解剖,當下也覺得柳無歡說的十分有道理。
“要不,就別解剖了吧,既然查不到什么,就不要破壞我爹的尸體了。”仲孫齊低聲道,說完匆匆瞥了季長歌和溫璟一眼。
溫璟和季長歌對視一眼。
“解剖吧。”溫璟淡淡道,眼神堅定不容置疑。
季長歌點點頭,他相信溫璟不會讓他失望,比信任自己還更信任。
柳無歡對著仲孫齊使了個眼色,仲孫齊忙上前護住仲孫言的尸體:“兩位大人莫怪,既然我爹不愿意被解剖,我們還是尊重他老人家的遺愿。”
溫璟有些不耐煩,看著仲孫齊道:“你就不怕你爹死不瞑目?不怕他在地下不能安寧?人死后肉身不久也會腐爛,而且你爹身為仵作,他一定知道解剖并非對于死者不尊重,正是因為處于對死者最大的尊重,我們才想要找出每一個死者真正的死因,替他們說出不能說的話,有冤的伸冤,你身為仲孫前輩的兒子,你連這點都不能理解?”
被溫璟一頓噴,仲孫齊的臉色也是變了又變,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走到墻角抱著頭蹲了下去。
柳無歡瞪了仲孫齊一眼,但一時又找不到話語反駁溫璟。
“季大人,動手吧。”溫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