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趙開走出木屋之時,慕容復、段延慶、鳩摩智等人已經是早已離去。
趙開將無崖子傳功一事與蘇星河訴說之后,蘇星河是百感交集,轉身向著木屋拜了下去,伏地大哭。
等到蘇星河起身后,函谷八友便是過來向蘇星河叩頭,懇請他重新將自己八人納入門墻。
蘇星河說道:“本派此刻已有了掌門,如此大事,你們該請示掌門才是。”
函谷八友忙轉過來向趙開磕頭。
趙開心中自是知曉,蘇星河當年為使八人免遭丁春秋毒手而將他們驅逐出師門之事,當即從善如流,準八人重列逍遙派門墻,仍為蘇星河座下弟子。函谷八友盡都喜極而泣,連連拜謝。
“咦,段公子你怎么還沒走啊?王姑娘可是走了啊?”趙開掃了一眼現場之后,發現段譽竟然還沒有走,不由奇道。
“趙大哥與我有大恩,在沒看到你安然出來之前,我,我不放心離去。”段譽說道。
“喲,我還以為你是個見色忘義之徒呢,倒是小看你了。”趙開挪揄笑道,弄得段譽是紅著臉十分的窘迫。
“不知掌門今后有何打算?”蘇星河上前來躬身問道。
趙開看著遠方,沉吟片刻之后,緩緩開口說道:“去天山,上縹緲峰,奪回靈鷲宮,重掌逍遙派。”
話說趙開一行人離了天聾地啞谷之后,便是一路西行,直接往天山方向趕去。趙開此行并未帶著蘇星河一干人等,身旁除了阿朱三女之外,便只有個書呆子段譽。
此時天色已黑,一行五人仍然是在山道之中。且越走道旁的亂草越長。
段譽開口說道:“咱們只怕走錯了路,前邊這個彎多半轉得不對。”
趙開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緩緩開口說道:“先找個山洞或是破廟,露宿一宵,再做打算吧。”趙開當先奔出去找安身之所,放眼道路崎嶇,亂石嶙峋。他自己什么地方都能躺下來呼呼大睡,但要找一個可供阿朱、阿紫、木婉清三女宿息的所在,卻著實不易。
趙開一口氣奔出數里,轉過一個山坡。忽見右首山谷中露出一點燈火,趙開大喜,回身招呼道:“這邊有人家。”
段譽、阿朱等人聞聲奔到。段譽喜道:“看來只是家獵戶山農,但是想來眾人安睡的地方總是有的。”
五人向著燈火快步走去。那燈火相隔甚遙,走了好一會仍是閃閃爍爍。瞧不清楚屋宇。
段譽哆嗦道:“這燈看起來好邪門啊。”
阿朱也是低聲說道:“趙大哥,你瞧這是盞綠燈。”
趙開凝目望去。果見那燈火發出綠油油的光芒。迥不同尋常燈火的色作暗紅或昏黃。六人加快腳步,向綠燈又驅前里許,便看得更加清楚了。
看到這里,趙開忽然是想到了那場三十六洞洞主和七十二島島主的謀反,想來今天是自己等人是恰好適逢其會,遇到他們聚會了。
趙開打了個手勢。輕聲說道:“段公子你和阿朱幾人先留在這兒別動,我去前面探聽一下虛實。婉兒這里武功數你最高,你多費神一下。”
木婉清看著趙開,柔和的點了點頭。
阿紫則是撇了撇嘴。不屑道:“我武功也很好的。”
趙開卻是沒有再多加理會,腳尖輕點,凌波微步施展開來,便是朝著遠處急速掠去。
哐當!哐當!
只聽得金屬碰撞聲夾雜著人的怒喝聲,從遠處傳到趙開的耳中。
趙開飛身上了一顆大樹之上,仔細打量著場間的狀況。
場上是兩伙人發生了沖突,其中一撥人倒是趙開的老熟人了,正是先行離開天聾地啞谷谷的慕容復一干人等。而另一撥人則是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飄飄,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長須飛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聳的女子,服飾多數奇形怪狀,與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說不出名目。要是趙開所料不差的話,定是那三十六洞洞主和七十二島島主了。
只見雙方一場沖突后,慕容復固是殺傷對方多人,但他這邊的包不同、風波惡也中毒受傷,連王語嫣和阿碧二女也都遭對方擒去做了人質。對方頗為忌憚慕容復武功,慕容復則是投鼠忌器,兩邊很有些“麻桿打狼,兩頭害怕”意思,一時誰也不敢出手。
慕容復團團作了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姑蘇慕容復有禮了,還望各位放了這兩位姑娘,然后再交出解藥好替我那兩位兄弟解毒。”
之前一番爭斗之下,眾洞主、島主對慕容復的武功已經是十分的佩服。這時不平道長又是出面調和,兩撥人本就沒有什么仇怨,便是立馬化干戈為玉帛。
慕容復抱拳說道:“在下路過此間,實不知眾位高人在此聚會,多有得罪,這里謝過了。”說著又是作個四方揖,說道:“不平道長出頭排難解紛,使得在下不致將禍事越闖越大,在下十分感激。后會有期,就此別過。”
看到這里,趙開不由又是高看了慕容復一眼。因為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一干旁門左道的人物在此相聚,定有重大隱情,自是不足為外人道,顯然忌諱極大,慕容復要是再不抽身而退,未免太不識相,倒似有意窺探旁人一般,倒是必當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烏老大拱手還禮,道:“慕容公子,烏老大今日結識了你這號英雄人物,至感榮幸。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見了。”言下之意,果是不愿他在此多所逗留。
而就在這時不平道人卻是開口說道:“烏老大,你知慕容公子是什么人?”
烏老大一怔。道:“‘北喬峰,南慕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姑蘇慕容氏,誰不知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不平道人笑道:“那就是了。這樣的大人物,你們卻交臂失之,豈不可惜?平時想求慕容氏出手相助,當真是千難萬難,幸得慕容公子今日在此,你們卻不開口求懇,那不是入寶山而空手回么?”
烏老大道:“這個……這個……”語氣中頗為躊躇。
不平道人哈哈一笑。說道:“慕容公子俠名播于天下,你們這一生受盡了縹緲峰靈鷲宮天山童姥……”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的“哦”了一聲。這些聲音都顯得心情甚是激動,有的驚懼,有的憤怒。有的惶惑,有的慘痛。更有人退了幾步。身子發抖,直是怕得厲害。
趙開站在高處,看著場中發生的變化,眼神變幻不定。
天山縹緲峰靈鷲宮所屬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好漢,因不堪天山童姥的暴虐統治,在得悉童姥可能傷病衰弱。終于是決定奮起反抗,放手一搏。慕容復想到若能收復這些好漢,對慕容家的復興大業大有裨益,于是主動提出援手之意。其中更有不平道人、劍神卓不凡和芙蓉仙子崔綠華三人助拳。
只聽得慕容復開口詢問道:“烏兄。咱們此次進攻縹緲峰非同小可。第一要義,是要知道靈鷲宮中的虛實。既然安洞主與烏兄等九位親身上去探過,不知除了這位童姥姥之外,宮中到底尚有多少高手?布置如何?烏兄雖不能盡知,想來總必聽到一二,便請說出來,大家參詳如何?”
烏老大道:“說也慚愧,我們到靈鷲宮中去察看,誰也不敢放膽探聽,大家竭力隱蔽,唯恐撞到了人。但在下在宮后花圃之中,還是給一個女童撞見了。這女娃兒似乎是個丫鬟之類,她突然抬頭,我一個閃避不及,跟她打了個照面。在下深恐泄露了機密,縱上前去,施展擒拿法,便想將她抓住。那時我是甩出性命不要了。靈鷲宮中那些、太太們曾得老賊婆指點武功,個個非同小可,雖是個小小女童,只怕也十分了得。我這下沖上前去,自知是九死一生之舉……”他聲音微微發顫,顯然當時局勢兇險之極,此刻回思,猶有余悸。眾人眼見他現下安然無恙,那么當日在縹緲峰上縱曾遇到什么危難,必也化險為夷,但想烏老大居然敢在縹緲峰上動手,雖說是實逼處此,鋌而走險,卻也算得是膽大包天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這一上去,便是施展全力,雙手使的是‘虎爪功’,當時我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倘若這一招拿不到這女娃兒,給她張嘴叫喊,引來后援,那么我立刻從這數百丈的高峰上躍了下去,爽爽快快圖個自盡,免得落在老賊婆手下那批女將手中,受那無窮無盡的苦楚。哪知道……哪知道我左手一搭上這女娃兒肩頭,右手抓住她的臂膀,她竟毫不抗拒,身子一晃,便即軟倒,全身沒半點力氣,卻是一點武功也無。那時我大喜過望,一呆之下,兩只腳酸軟無比,不怕各位見笑,我是自己嚇自己,這女娃兒軟倒了,我這不成器的烏老大,險些兒也軟倒了。”
他說到這里,人群中發出一陣笑聲,各人心情為之一松,烏老大雖譏嘲自己膽小,但人人均知他其實極是剛勇,敢到縹緲峰上出手拿人,豈是等閑之事?
烏老大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只黑色布袋,走上前來,放在他身前。烏老大解開袋口繩索,將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個人來。眾人都是“啊”的一聲,只見那人身形甚小,是個女童。
烏老大得意洋洋的道:“這個女娃娃,便是烏某人從縹緲峰上擒下來的。”眾人齊聲歡呼:“烏老大了不起!”“當真是英雄好漢!”“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群仙,以你烏老大居首!”眾人歡呼聲中,夾雜著一聲聲咿咿呀呀的哭泣,那女童雙手按在臉上,嗚嗚而哭。
漆黑的夜幕之下,站在大樹頂端的趙開,看著這個咿咿呀呀的小女孩,嘴角揚起了莫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