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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當午后,阿丑走入錢府正房,便看見錢展業站在桌前,似乎在擺弄一個反光的東西,有很大的疑惑。
“錢大人。”阿丑行禮,輕聲打斷錢展業的思緒。
“阿丑你來了!”錢展業的目光,從桌上的東西上抬起,掃了眼阿丑,又繼續看著那件東西。
阿丑走近,才發現是一個頭盔:“錢大人,這個頭盔,有什么問題嗎?”
錢展業搖頭:“正因為看不出什么問題,我才疑惑。”
“有何蹊蹺,讓大人懷疑這個頭盔有問題?”阿丑細看桌上的頭盔,并未發現什么可疑之處。
錢展業沉吟片刻才說:“我幾個同僚都百思不得其解,罷了,多一個人多一種想法。我們用了這個頭盔之后,發現受傷的士兵比以往要多。不僅頭盔,鎧甲也是一套的。可我們都不敢確定是否是這個原因,嘗試找別的原因,卻找不出來。”
阿丑心下了然:碰上軍需品質量不過關問題了。
“這個嘛,光看是看不出來的,關鍵是制成頭盔和鎧甲的材料。”金屬材料的堅固程度和硬度,才是決定質量的關鍵。
“都是一般顏色質地,如何辨別出來?”錢展業問。
“測密度,”也就是阿基米德定理,“看看正常的鎧甲,在同樣體積下的重量是多少。”
錢展業似懂非懂。
阿丑換了一種方式解釋:“舉個例子,棉花和鐵,一斗棉花很輕,一斗鐵很重。同樣都是一斗,可重量卻不一樣。”
錢展業恍然:“我懂了,可盔甲有固定的形態,如何讓他們變成一斗?”
“用水。滿滿一桶水,將盔甲放進去,溢出來那部分水。就和盔甲的大小是一樣的。”
“好主意,”錢展業聞言大喜。“如此一來,就能確定是不是這批盔甲有問題了。這么聰明的辦法,阿丑,你日后大有可為呀!”
阿丑謙虛道:“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借花獻佛了。”
不多時,錢展業將幾位同僚都請到了錢府正院,而這個實驗。就在錢府正院的花園里進行。一同前來的,還有夏翌辰和俞則軒。
花園的抄手游廊上,依次排開座椅高幾,作為觀者的座位。院中空地上。放著一個盛滿水的中型木桶,木桶下面是一個大空盆,盆口比木桶大上一圈。另一邊的桌子上,擺了稱和斗。
不多時,幾人落座。夏翌辰因身份不同。坐在最靠近錢展業的位置。他端起茶盞,遮住表情,微微張口向斜后方的俞則軒低聲說:“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俞則軒勾起唇角,邊搖折扇邊說:“我也不知錢展業葫蘆里賣什么藥,大熱天的。突然把我們叫來。也就你身份不同,那群人老顧忌著不敢怠慢。”
“我倒不想他們老惦記著,搞得我不敢盡興……”散漫的語調還沒拉完,就被俞則軒打斷。
“行了吧你,還真當紈绔當上癮了。現在整個大乾,誰不知你乖張不羈,喜怒無常,都怕了你了!”俞則軒數落。
夏翌辰淡淡一笑,桃花眼白了一下俞則軒:“你莫不是以為,乖張不羈、喜怒無常,不是我本來的性子?”
俞則軒還沒回答,就因為所謂“表演”開始,見到阿丑,而驚得沒說出話來。
不是說“過家家”嗎?怎么扯上阿丑了?
而夏翌辰一直保持輕松隨和的神情,桃花眼看不出情緒。
阿丑一邊和眾小廝進行實驗,錢展業一邊和眾賓客解釋。
夏翌辰很快聽懂了錢展業的意思,唇角微微勾起,神色有些迷蒙:“這方法,有趣得緊!”
有趣?眾人面面相覷:怎么會是有趣呢?昱王世子到底是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若聽明白了,怎會把這等軍器摻假的重大案件,說成是有趣?若沒聽明白,又是哪里來的,有趣?
俞則軒自然知道夏翌辰在搞什么鬼,連忙出來打圓場:“世子的意思是,這方法很新穎聰明。”
眾人這才明了,又開始議論這個方法。
“有了這個方法,日后不管什么,摻假都不容易了。”
“不過這方法實行起來還要費些功夫。”
“那總比被蒙在鼓里好!”
不多時,實驗結果出來了,那個頭盔,用的材料的確有問題。
“如此一來,這批軍器就能定案了。”錢展業略松一口氣。
“可這些質量有問題的東西,是怎么做出來的?”俞則軒追問。
正四品按察副使劉暉回答:“自然是軍器所的人偷工減料,將朝廷的銀子自己貪了。”
“自己貪了?這成何體統?還不把他們貪墨的銀子搜出來,將他們繩之以法?如果整個大乾的盔甲都出了問題,如何了得?”夏翌辰忽然說。
阿丑在一旁掩唇無聲地笑:這家伙,整一個搗亂。這么憤青的話,才不會是他真想要說的。她見識過他的手腕,知道他并不簡單。如今,怕又有什么目的吧?
錢展業悵然搖頭:“軍器所的人,并非單單做淮南道的東西,但只有淮南道的東西出了問題。”
此言一出,大家有些靜默。若是如此,那么表示淮南道有人動了手腳。
從四品軍器局參議岳進賢立刻表態:“刺史大人,下官一定查清此事,絕不放過危害朝廷之人。”
“此事我會遣人繼續追查,”錢展業又伸手一指阿丑,“今日這個奇妙的方法,正是這位阿丑姑娘想出來的。”
阿丑聽聞提到自己,便向眾人行了一禮。
“阿丑姑娘才智過人。”從三品布政司參政淳于政含笑稱贊。
“大人過獎,阿丑只于這些旁門左道多看了幾本雜書而已。”
接下來的場合就不那么正式了,有些人來觀察阿丑所使用的工具,阿丑便告訴他們都是最簡單易得的工具;另一些人倒是聚在一起說起官場上的事。
阿丑借著閑聊,也算是搞搞社交活動。這些都是淮南道的主要官員,搞好關系準沒錯。從三品布政司參政淳于政年輕時學過些醫術,因而聽聞阿丑懂醫,很感興趣。
“當年也是年輕,什么書都讀,便多看了幾本醫書,如今早就忘光了!”淳于政哈哈大笑。
“淳于大人謙虛,茯苓、枳實這些都還記得,怎么叫忘光?”阿丑笑言。
“姑娘近日可有閑暇?”淳于政問。
“淳于大人有何事?近日阿丑的店即將開張,算不上十分清閑。”阿丑回答。
“如此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家母有些病痛,本想請姑娘去看看——”
阿丑連忙打斷他:“救人之事,阿丑當然不讓,總不至于連瞧病的時間都沒有。”
“阿丑姑娘醫者仁心,明日淳于府就恭候姑娘了!”淳于政喜形于色。
又交談幾句,阿丑知曉了各人身份名姓。也知道了那兩個富家公子狀的人物,到底是何來歷。
俞則軒,戶部尚書俞賀揚長子,現任東宮戶院掌事。
瞧這條件,日后太子登基,前途大大的。
夏翌辰,昱王世子,母靜宬長公主。
身份尊貴,卻被冠了個大乾第一紈绔的名號,游手好閑不理世事?世子大人,你是故意的呢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不過,怎么說呢,這兩人總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說不清楚的怪。特別是想到最初在建業,她是馬蹄下死里逃生的乞丐,他們兩個高高在上;如今這格局,已經成這模樣了;等到日后,是不是還能變得更滑稽一些?
阿丑自嘲地搖搖頭,隨眾人告辭。
然而在眾人告辭之后,俞則軒上前對錢展業低聲說:“錢大人,則軒有件事,想向大人請教。”
錢展業自明白俞則軒在眾人散去之后才說的用意,不漏聲色地領著俞則軒和夏翌辰前往自己的書房。
“錢大人,上次世子去壽陽剿匪,抓獲的山賊身上,搜到了這個東西。”俞則軒擺出一個瓷瓶。
“這是何物?”錢展業拿起瓶子,打開塞子看了一下,并未看出所以然。
俞則軒解釋:“這瓶是上好的金瘡藥,如若大人不信,可以請郎中來鑒別。”
錢展業沉思片刻,突然喊人:“去把阿丑姑娘叫回來。”
俞則軒看了一眼夏翌辰,眼神里的意思是:你真不后悔?
夏翌辰舒展俊眉,滿不在乎的樣子,桃花眼轉向那個瓷瓶:“這般金瘡藥,便是宮里的,也不過如此,怎會出現在山賊手上?”
俞則軒補充道:“的確,若是一瓶,可能是偷的搶的,可那些匪類人手一瓶。近日又遇上軍器事件,我隱隱覺得,這兩者有某種聯系。”
錢展業微垂眼眸,神色嚴肅。思索了半晌,又叫人去問淮南道的冷都督拿一瓶金瘡藥。
剛吩咐完,阿丑便到了:“錢大人,叫阿丑去而復返,有什么要事?”
錢展業把瓷瓶遞給阿丑,阿丑疑惑地接過。探查過后,面紗下清澈的雙眸,有些震驚地掃一眼悠然品茶的夏翌辰,只見他桃花眼依舊迷蒙,似乎什么也沒發生一般。
阿丑冷冷勾起嘴角:原來,是你!
蕭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