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陸婷似是沒看到眾人異樣的目光,毫不在意。
“剛剛來的時候,我瞧著那邊有個亭子,臨水而建,景致還不錯,去瞧瞧?”陸婷笑瞇瞇地對曾念薇道。
陸婷這話一落,曾念薇倒是多看了她兩眼。
若不是這一番相處下來,若非知道陸婷對蕭家、尤其是蕭逸沒什么想法,甚至有些排斥時,曾念薇會真的覺得這陸婷心思真的是藏得極深的了。
說起來,這慶寧侯府蕭家,曾念薇最是熟悉不過了。這里的一草一木,相比前世,并沒有沒什么太大的變化。陸婷口中所說的那亭子,叫湖心亭,三面臨水,綠樹環繞,景致極其不錯。
且,曾念薇比陸婷知道多的一點的是,這亭子,還是蕭逸親自督工而成,與蕭逸所住的木蘭苑相隔甚近,是蕭逸閑適時最愛去的地方。
不過,此時才入春不久,所謂春寒料峭,湖心亭比之更是寒涼些,因此一眾小姑娘雖然并沒有要往那兒去的意思。
曾念薇瞥了一眼眾人,猶豫了片刻,她心中猜測這大冷天兒的,蕭逸應該不會出現在湖心亭吧?這才出聲應答應了。
陸婷見曾念薇并沒有一口應下來,反而猶豫了下,雙眼忍不住又瞇了瞇。
陸婷派人跟蕭寧兒說了一聲,這才讓伺候在旁的小丫鬟帶路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有小丫鬟先一步將亭子布置好了,另搬來了藤木圈椅,圈椅上鋪了厚厚的蘇繡折金枝云水紋夾門棉心墊子。
曾念薇和陸婷各自坐了下來,就有小丫鬟魚貫般地上了茶點。
亭子依水而建,望眼開去便是一片波光粼粼。四周種的是常青數,深綠淺綠,相輝交映,頗是一番好精致。
“哈!我就說這邊風景獨好。”陸婷毫不吝嗇地贊揚。
一旁的小丫鬟見狀有些喜色于形,心里掂量著曾念薇和陸婷看起來好說話。便大著膽子開了口,道:“兩位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湖心亭呀,可是世子爺的手筆呢。世子爺費了好些心思來建這湖心亭。湖心亭可是府上景致最好的一出地兒了。若非早春。這湖心亭有些涼,七姑娘多半會選擇此亭宴客。”
曾念薇就挑眼望了開口小丫鬟,十三四歲的年紀,五官精致,模樣頗有幾分出挑。
曾念薇瞇著眼睛回憶了半響,才想起這人是慶寧侯夫人復氏身邊頗為得臉的一個丫鬟,名字叫什么來著她沒倒是沒想起來。她之所以記得這張臉,完全是因為這是復氏塞到蕭逸身邊的其中一個侍妾。
曾念薇尚在回憶當中,那邊陸婷就開口道:“原來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婢子夏舞。”
陸婷就哦了一聲。
“原來這才是慶寧侯府宴客最好的地方。”陸婷看似隨意地瞥了這丫鬟兩眼,不甚在意。“嗨,這么一說,蕭姑娘與其請我們到后花園去,還不如來此地呢。”
陸婷的話一落,夏舞瞬間就白了臉。她惶惶不安。抬眼望了一眼陸婷,又偷偷去窺曾念薇的臉色,不知所措。
夏舞白著臉,囁囁道:“陸姑娘、曾姑娘息怒,婢子,婢子不是這個意思。”
陸婷老神在在,一臉的不在意。曾念薇倒是有些摸不著她忽然發難的意思了。
曾念薇想了想,垂眸品茗,沒有去看夏舞。
陸婷是客,若非她主動詢問,否則客人說話,萬萬是沒有她夏舞一個丫鬟插嘴的份兒的。可夏舞向來得復氏青睞,向來比一般的丫鬟要得臉,膽子也就大了些。
可再得臉,侯府的一個丫鬟,難道就不是丫鬟了?陸婷還是齊國公府上的姑娘呢。
夏舞頓時花容失色。踉蹌地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求饒。
正在這檔口,亭子那端忽地走出一串人。為首的男子五官清俊,身量頎長,一襲天竹青華紋衣袍更顯風度翩翩。
來人正是蕭逸。
一同來出現的,曾念秀和曾念芳赫然在列。
陸婷眼尖兒,先發現的人,她第一反應是回過頭去看曾念薇,后者則是挑了挑眉,對于他們的出現略顯意外。
曾念薇確實是挺好奇,曾念秀和曾念芳這是怎么地就跟蕭逸一塊兒出現的。
蕭逸自然也認出了臉色蒼白跪在地上的夏舞,他幾不可見地顰了顰眉,目光在曾念薇和陸婷身上幾落,道:“這可是發生了何事?”
陸婷示意曾念薇不要開口讓她來說,卻不料被夏舞搶了個先:“世子爺,是婢子的錯,婢子無狀,開口說話得罪了陸姑娘和曾姑娘。”
“婢子有罪,請世子爺懲罰!”夏舞說完,重重地磕了好幾個響頭。
臨水,天涼,亭子里鋪了一層蘇繡山水遠山層巒薄絨地毯,可夏舞雪白光潔的額頭仍是紅了一片,隱隱地帶了些烏青的血絲,可見磕得之重。
府上宴客,卻出了這么一攤事兒,蕭逸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等問清楚前因后果,蕭逸面上還看不出什么變化,可跟著來的曾念秀和曾念芳面色卻露出些不忍。
蕭逸面上不動,打發了夏舞下去領罰,一邊拱手給陸婷和曾念薇致歉:“府上下人無狀,沖撞了二位姑娘,某在此與二位道歉了。還望二位姑娘切莫因此等小事,而壞了把玩的興致才好。”
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蕭逸一來處罰了夏舞,二來也跟曾念薇和陸婷道歉了。事情本應該就這么過去了,可曾念薇明顯看出了陸婷對蕭逸的不屑,她雖然有些疑惑陸婷為何對蕭逸有這么大的敵意,可轉念一想,曾念薇心頭一動。
曾念薇并沒有理會蕭逸的話,她的視線反而落在蕭逸身后的曾念秀和曾念芳身上。
“咦,三姐姐、十妹妹,你們不應該跟寧兒在后花園賞花?怎么跟蕭世子出現在這兒?”曾念薇視線在三人之中打量,狀似好奇道。
并沒有接受蕭逸的道歉。
曾念秀聞言愣了愣,面色微郝。
曾念芳極是看不慣曾念薇的顧左右而言他,道:“四姐姐可不要迷糊了。這兒不是定安侯府,四姐姐平日里怎么樣,我們姐妹自然不會與四姐姐計較。如今這出門在外,四姐姐莫要說我這做妹妹的不提醒你,這凡事就不應該太計較才對。”
這番話說得,是她自己小肚量了?讓她不要與慶寧侯府上的一個丫鬟計較?看來,曾念芳這是不為余力地要在蕭逸面前打擊污蔑她了。
聽到這番話,曾念薇心里不由得笑了又笑。她巴不得曾念芳將話說得更難聽一些。
陸婷這時也聽出來了,曾家這幾個姑娘之間,怕是沒那么和睦。她正想說些什么,就被曾念薇攔了下來。曾念薇掃了眾人一圈,道:“十妹妹這出來了一遭,果然見長了,這言行舉止都不一般了呢。“
曾念薇笑了笑,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曾念秀一眼,道:“這亭子,風光極好,可這么孤寥的風景,哪怕再美,看多了也就膩了。三姐姐、十妹妹,我就先走了,這風景,你們慢慢看。”
曾念薇這話一落,蕭逸面色極是難看。
這是他最喜的亭子,被卻被曾念薇說成這般。
且,自入亭來,曾念薇就沒有正眼瞧過他。蕭逸出身好,相貌亦是出色,自小就是被捧著長大的。尤其是這幾年,被他一眼迷了魂的大姑娘小媳婦兒不要有太多。蕭逸這自不是第一次見曾念薇,這姑娘雖然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可蕭逸覺得,那只是曾念薇欲擒故縱的一種手段罷了。
其父慶寧侯欲給他求娶曾念薇,蕭逸不是不知道的。無論他心中是何想法,他的婚事卻還不是他能做主的。原本他還想著,娶就娶吧,反正曾念薇姿色也尚能入口,至于她那段作態,還不是為了吸引他?只要他幾句好言,她還不乖乖俯首帖耳的?
可眼前這么一出,似乎有些脫離了他的掌控。
蕭逸今天忽然深切地頓悟了,眼前這人,是真的不喜他,甚至厭惡他。
莫名地,蕭逸心中涌起一股躁意。
“陸姑娘、曾姑娘,你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了......”議親的是他和曾念薇,可眼前他卻莫名地與曾念秀、曾念芳出現在這里,蕭逸覺得曾念薇應該是為此生了氣,蕭逸上前幾步欲攔下二人將話解釋清楚。
曾念薇拉著陸婷的手徑直地往外走,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蕭逸這么一喊話,曾念薇就頓了頓步子。電光火石間,也不知道誰踩了誰的裙角,誰也壓倒了誰,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幾聲驚慌的尖叫乍然響起,劃破一湖寧靜。
混亂之中,也不知道誰拉了誰,誰想救誰,桌椅亂翻、人影晃動,撲通撲通的幾聲,曾念秀、曾念芳和蕭逸,三人齊齊地跌入了水中。水花四濺,冷冽的水花撲棱棱地撲打在曾念薇身上。
若非陸婷眼疾手快,力氣又大,曾念薇一準兒也被拉著跌了下去。
曾念秀和曾念芳都不會水,兩個卻是下意識地就攥緊了蕭逸。蕭逸是會水,可是一左一右地被架著,他也施展不開來啊。
尖叫聲、咒罵聲夾雜著拍水聲,湖心亭頓時鬧成了一片。
陸婷彎了彎嘴角。
哎喲,這下子可好看了。
已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