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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曾老太爺身體抱恙,換了好幾個大夫,吃了好些藥才稍稍好轉。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曾老太爺身體想雖然健碩,可到底年紀擺在那兒了,這么一病,臉龐的溝壑又深了幾分,面色也如不從前紅潤,反而露出幾分蠟黃,頓時老態畢露。
到底是落下了病根。隨著秋意漸深,更深露凝重,每每入了夜,曾老太爺就會犯咳嗽。而往往只要開了頭,曾老太爺根本就不能夠自已,咳得一聲一聲比一聲重,胸腔震動,聲竭力疲,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才作罷。
一旁的人看得心驚肉跳,生怕曾老太爺出個好歹。
就連二老爺曾啟言也回來了。曾啟言為曾老太爺的身體擔心不已,四處奔走求醫,抓藥煎藥等一概兒活兒全攬在了身上,日夜守在曾老太爺身旁侍疾。
半個月下來,他整個人瘦得比曾老太爺還厲害。
眾人都贊二老爺曾啟言至純至孝,曾老太爺對這個二兒子更是添了幾分疼惜。相比之下,近日里忙得不可開交的大老爺曾啟賢就遜色不少,只下了衙之后會到到曾老太爺跟前說說話。
三老爺曾啟均聽到曾老太爺病了也很是憂心,他原本也打算告假回來侍疾,可被曾老太太勸住了。曾老太太的意思很明顯,只個風寒而已,又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病癥,跟前有兩個兒子侍疾就夠了,回來這么多人也沒多大用途。
曾老太爺也是這么想的。于是三老爺曾啟均便打消了回來的念頭。不過,他讓人送了許多藥材補品回來,又寫了書信叮嚀三夫人李氏幫忙照料家里。
于是三夫人李氏出來走動也更勤了些,常常會去看看曾老太爺,要么就是呆在和樂院里陪曾老太太說話。
曾念薇見到李氏那張淡然寧靜的臉孔時,就想起她豢養的那只波斯貓。那只波斯貓毛色通體漆黑,一雙貓眼幽深,閃爍著瑩瑩綠光。
那日在后花園見到這只貓。許是更擔心被周嬤嬤發現,綠意那時不覺得有什么,可之后每每記起那雙冒著綠幽幽的寒光的貓瞳時,綠意總是不自覺地就豎起了汗毛。
李氏看起來文文靜靜,不爭不搶,相比王雪娥的擅謀、杜氏的少根筋,李氏似是一潭湖水,淡然平靜,平平無奇。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豢養如此妖異陰森的波斯貓?
說實話,曾念薇對那只黑貓也無甚好感。
不過,她倒是好奇。從來沒有什么存在感的李氏。對這侯府里的齷齪事,到底知曉幾何?
似是感受到視線落在她身上,李氏轉過身來,見是曾念薇,她唇角微微上揚,沖曾念薇露出個友好的笑容。
曾念薇只狀似無意地瞥了李氏一眼。卻沒想到李氏如此敏\感。曾念薇心底有些訝異,她很快就將心中的情緒壓制下去,回以一笑。
十月初十,曾家大清早地就忙碌起來了。
曾念薇有些心神不寧。
上一世,父親便是從這次的南山廟會回來手驟然得病。而后遠哥兒突然溺水而亡,更是成了壓垮父親的最后一根稻草。父親沒撐到個把月便撒手人寰了。父親離去后,大房這邊就徹底落入了王雪娥手里,姐姐被草草嫁了人,而她則是如愿以償地加入蕭家,只不過才知道那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最后的她,只不過是王雪娥手中的一個跳板,通過她,讓曾念芳與蕭逸搭上線罷了。
前塵往事,猶如潮水一般紛呈涌來。
曾念薇有一剎那的仲愣。
上一世,父親去后,王雪娥有意促使曾老太爺立曾博宇為世子,那時候的王家權勢傾天。這事兒,竟然還真成了。只是后來沒出兩年,曾博宇不知為何,突然暴斃了。王雪娥整個人差點就癲狂了,王家更是震怒,最后鬧得沸沸揚揚的。不過再怎么鬧,大房終是沒了繼承香火的男丁,而最后繼承了定安侯府的,是二老爺曾啟言。
得知這消息的曾念薇,正躺在簡陋的木榻上,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她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事,還是隔壁小院子劉大嫂告訴她的。彼時,曾念薇典當了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用僅剩的銀子買下了一個小院子。隔壁的劉大嬸是個愛長舌的,見曾念薇孤零零一個人,重要的是曾念薇暗示了她走后會將這座小院子贈于她,因此劉大嬸對她還算不錯,經常會送些吃食過來,見曾念薇愛聽這些事兒,劉大嬸每天去集市都會留意,然后回來轉述給她聽。
曾念薇病入膏肓,已經分不出精力來思考一團亂麻似的曾家了。那時候的她,在聽到蕭逸要娶曾念芳為繼室時,一個沒挺過來,就這么去了。許是她的怨念太深,再次醒來,竟然回到了幼年之齡。
王雪娥向來有城府,又是把曾博宇當成眼珠子般疼愛,怎么會輕易地讓曾博宇出事?只是那時她已是強弩之末,來不及知道事情后來怎么樣了。
斗了一輩子,算了一輩子,結果夫亡子逝,王雪娥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后的大贏家反而是曾老太太和二老爺曾啟言。這算不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就算是,也是王雪娥咎由自取!
城府再深又如何?當頭來結果自己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卻又不自知。
曾念薇從來不覺得王雪娥可憐,她只是對背后操縱王雪娥之人,更是心寒罷了。
曾念薇念此,不由得打量了不遠處的王雪娥兩眼。王雪娥氣色好了不少,雖然不復從前圓潤豐腴,可柔柔弱弱的,更能激發別人的保護欲。
人都到齊了,聚在一起等馬車過來。
大老爺曾啟賢與二老爺曾啟言帶著幾個哥兒們早早就出發了。當然,這里頭自然不包括已經癡傻了的曾博宇。
而女眷這邊,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討論著什么,眾人臉上多多少少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就連曾念芳,今日也打扮得十分出彩,不知是不是有王雪娥在的原因,她今天神色沒有往常那般拘謹,硬氣了幾分。
曾念薇的目光在她們母女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去。
這次的南山廟會,王雪娥本是不能去的,可后來不知道她與曾老太太說了什么,加上王雪娥的生母魏氏也使了力,最后曾老太太竟然松了口同意讓王雪娥去了。
曾念薇沒有絲毫訝異。
曾老太太會同意這件事,她沒少在背后推波助瀾。
有些人,就算砍了她的臂膀,斷了她的依靠,她也不會安分下來,反而,只要她尚存一息,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這樣的人,不死不休。
曾家這點事兒,雖然隱而不發,可能瞞過誰的眼睛,世家大族們目光尖兒著呢。大家都覺得王雪娥已經形同虛設,不過虛掛著曾家大夫人的名頭罷了。而王雪娥不過想借此機會翻身而已。
翻身?
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曾念薇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既然她千方百計要來趟這趟渾水,那么,她便送她一份大禮罷了。
趁著眾人沒注意,曾念薇將袖中早已寫好的書信抽出來,薄薄的一張紙上只渺渺地寫了幾個字,沒收收信人,也沒有標署。只是似是寫這信兒的人不小心,在信紙的背面滴了幾滴墨汁。烏黑濃重的墨汁已經風干,暈暈染染,似是開出朵朵墨梅。
曾念薇將信交給了綠菇,又低聲吩咐了她幾句。
這一次,除了一直都跟著曾念薇出門的香草和綠意,曾念薇將綠菇也帶了出來。綠菇是從莊子上來的人,極少跟著曾念薇出門,因此也沒有什么認得她,所以有些事交給綠菇來做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