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如何,香橙至忠至烈,值得一用。
除此之外,曾念薇把香橙從外書房里要了過來,也有自己的私心。
父親相貌本就出色,如今又正當風華,香橙跟在父親身邊久了,真生出什么心思,也不足為奇。。
香橙若真有這心思的話,即使她是外書房第一人,也斷斷不能留了。還不如趁這個機會,為自己添個幫手的同時,也斷了香橙的念頭。
說她天真也好,說她自私也罷,她不愿父親房里添人。
而且,父親也不會納妾。
定安侯府這些年沒能出什么驚才絕艷的人物,卻仍能在名門大族里占一席之位,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妻族。
定安侯府,最為世人所知的是它的家規:男子非三十無子而不得納妾。
也正是這一點,即使定安侯府風光不再,也有許多高門貴女愿意嫁進來。一如曾念薇的生母,昌華侯府的嫡長女云歌;一如曾念薇如今的繼母,王大學士的幺女王雪娥。
所以,斷然香橙有什么心思,也不會有結果。而這一世,曾念薇絕不允許父親重走老路,所以,香橙與其繼續留在外書房,還不如把她要過來。
若香橙對父親并無男女之情,那自然更好。如今她院里缺人,就憑香橙上一世的忠烈,她也不會任由香橙最后不得善終。
無論如何,香橙如今是青禾院的人了。青禾院原本就是一盤散沙,這些日子人心更是躁動。她需要盡快安排自己的人手,由上而下徹底掌握青禾院。
她相信香橙有這個能力。
眼前,曾念薇坐在游廊底下的藤榻上,看著眾人精彩絕倫地變臉。
最為失落的,不過綠柳與綠意。
綠柳滿是郁郁之色,香草宣布人選的時候,她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撞上曾念薇的目光才囁囁地低下了頭。隨后又不死心地看向一旁的張媽媽。
張媽媽又急又怒,卻不敢亂開口。如今四姑娘對她極淡,前面又有了染紅作例子,她也只能先避其鋒芒。
至于綠意,則是平靜得多。雖然也有失望,可很快掩飾下來了,眼觀鼻鼻觀耳耳觀心地立于一旁。
曾念薇至始至終都沒有發言,她目光平靜,安坐在藤榻上,如同一個精致的瓷娃娃,不調皮,也不搗蛋。
綠柳和張媽媽的小動作,她自是看在眼中。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再用綠柳了。
上一世,此時也有這樣一次的選拔。
而綠柳在那一次的挑選中,成功頂上了空缺,成為她身邊的一等大丫鬟,頗得她看重,而后成為了她的陪嫁丫鬟,一起到了蕭府。可也正是綠柳,最后將了她一軍,在她與蕭逸鬧翻后,她才知道,這兩人早就勾搭上,并且將她的嫁妝神不知鬼不覺地挪空了!
最后,她被只身休出蕭府那一日,也是綠柳被抬為姨娘的那一日。
這樣的人,她絕不再用。
那日,綠意偷偷從角門溜了出來,塞給她了一小包銀子。正是這一小包銀子,最后才使得她從姐姐家里出來后,沒不至于身無分文地流落街頭。
不同的是,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綠柳頂的是犯了偷竊罪而被賣掉的香草的空缺。
而綠意,則是后來頂了染紅的缺兒。上一世的染紅,后來風光地被指給了一個外院的管事,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被打出青禾院。
綠柳,她是不會再用了。
至于綠意,還需要觀看觀看。
上一世的綠意,雖然在最后幫了她一把,可那到底是憐憫同情?又或是良心難安?
她不知道。
除此之外,綠意也沒有做過什么。又或者是,綠意曾暗示過她什么,只是上一世的自己并未發現。
曾念薇要先弄清楚,綠意到底是哪一邊的人,她才好斷定。用人之前,要摸清楚底細。一旦用了,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眾人散了之后,曾念薇讓香草帶香橙去交接事物,自己則去小寐。
香橙頂的是染紅的空缺,暫時管的是青禾院財務賬面這一塊。丫鬟婆子們來回走動,協助香橙清點對接各處賬目。
這當中,要數香草最為開心了。
添了香橙這個香字輩,如今,姑娘房里就是兩個香字輩,兩個染字輩。持平了。雖然張媽媽偏向那邊,可姑娘看中她們啊。這些日子香草一掃以往的忐忑,春風滿面。
香草很久都沒這么開心了,她圍在香橙身旁,嘰嘰喳喳地說話。
香橙就穩重得多,認真地對著賬目,時而回她一句。
午膳的時候,留了幾個人繼續對賬,香草領了一小幫丫鬟去伺候曾念薇用膳。
曾念薇剛拿起銀箸,又放下了。
她看向一邊,道:“去看看,九少爺院里的事兒,怎么處理了?”
香草剛要應下,張媽媽忙道:“老奴去,老奴去給姑娘打聽打聽。”邊說邊往外走去,生怕有人搶了她似的。
香草抿唇一笑,任由她去。
這些日子曾念薇的冷淡,讓張媽媽惴惴不安,而綠柳沒選上大丫鬟,更讓她提心吊膽。
她在青禾院的地位,遠遠不如從前。
她也曾想過原因,無非就四姑娘與大夫人鬧不和,她們這些蝦米遭了池魚之殃。
小孩子鬧脾氣罷了。
她如今要做的,是時常在姑娘面前露臉,不能只讓香草那一幫小蹄子專寵于前。等過段時間,大夫人把姑娘哄好了,青禾院第一人還不妥妥地回到她手上。
一個六歲的奶娃子罷了,難道還真能翻了天?
張媽媽心里念叨,腳步不停地出去了。
很快她就回來了,道:“回姑娘的話,打聽到了。”
“行教唆之事的那小廝,打了五十板子,送了官府;其余的小廝,打了三十大板,賣了出去。”
張媽媽說完,眾人倒吸一口氣。
送進官府,多半是出不來了。牢獄里什么陰暗事兒沒有,在那地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而犯了大錯被賣出去的小廝,往往是賣到礦山煤窯等地做苦力活兒了。這些地方,沒有一個是好去處。一不留神兒,連小命是怎么丟的都不知道。
眾人臉色微變。
“如此。”曾念薇道:“那替補的人呢?”
“還沒選好。不過大夫人已經派了人先去伺候了。”
曾念薇略一沉吟,道:“張媽媽,你去與大夫人說,年關將至,侯府事忙,女兒理應為她分憂。落日居的事,也不急于一時,就讓遠哥兒在青禾院住些日子。”
說完,她看向香草,道:“去,先把遠哥兒接來。”
張媽媽聞言欲言又止,最后在染墨的眼色下,快步出了去。
香草帶了幾個小丫鬟,隨后出了門。
半個時辰過去了,張媽媽和香草都沒回來,倒是有小丫鬟報說二夫人來了。
二夫人?
她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