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幾乎是突然間,在南華傾說著“決不放棄”的時候,磅礴如柱的山雨竟停了。
此刻,云破日出,金黃色的朝陽開始緩緩上升,天際也從烏黑昏暗逐漸被一抹蔚藍所取代。
若非枝頭還有雨水滴答而下,任誰也無法想象到,前一刻山中曾經有過那樣一場痛快淋漓的暴雨!
“雨后天晴.守得云開,終會見到光明.”
被穿破濃云絲絲縷縷投射而下的晨光所震撼,更是仿佛心中有所頓悟,南華傾有些癡了地仰頭看向天際:“也希望,我的瑾言身上,也能有如此神跡出現!”
與南華傾并肩而立,沈畫也神色驚訝地看著天象,總覺得老天爺仿佛有所喻指,心下竟也變得平靜了許多:“人心之力,潛能無限,有時候,比藥石更靈!”
說著,沈畫見南華傾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知道也是時候告訴他另外一件事情了,于是神色嚴肅而認真,聲音更是悄然放低到僅有兩人之間才能聽見:“侯爺,只是現在,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訴你。請你盡量冷靜,將注意力放在這件事情上面,因為此事同樣攸關夫人的性命!”
“什么事兒?”南華傾很久沒有看到過沈畫這樣慎重了,上一次他這種表情和自己說話,還是三年多前瑾言并未嫁過來,自己病重時,他告訴自己最多只能活半年.
于是莫名心情變得緊張起來,南華傾沉下眉,甚至有些害怕,怕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在瑾言的身上,還是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
“在下還要啰嗦兩句,此事事關重大,而且非你不可!另外,此事做來還有些兇險!你告訴我,在這樣情況下。你能保持冷靜,保持頭腦的清醒嗎?”沈畫不放心,有反復向南華傾強調著,雖然有些啰嗦。但卻十分必要。
看到沈畫這樣慎重,還反反復復地說著此事的重要,南華傾也將之前心頭的狂喜給壓下去,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表情逐漸恢復到了嚴肅冷峻,才重重點頭:“沈畫,哪怕是讓我立刻為了瑾言去死,我也毫不猶豫.所以你相信,說吧!”
“到也不至于.”
感覺到南華傾的確已經準備好了,于是沈畫不再賣關子。略想了想怎么敘述才能讓南華傾更能接受些,才復又開口,將莫瑾言當初如何一進宮就尋求自己幫助,如何取走了幾樣預防有孕的草藥,最后卻一直沒用。將其用手絹包好藏在衣箱下面等等.挑了要緊的都將給了南華傾聽。
而南華傾聽著聽著,臉上神色變幻,由苦到甜,的的確確也經歷了一番極大的情緒起伏,最終,卻還是釋然了,苦笑著道:“以她的性格。從十三歲開始,就曾三番兩次要求與我和離.倒是真做得出避孕這樣的事情來啊!”
“你也別怪夫人,她只是為了自保而已。那時,你剛剛納妾,雖然并未和尉遲如歌同房,反而和她圓了房。但誰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萬一只是圖一夕的歡愉,她要是懷上了你的孩子,豈不麻煩,情況也會更加復雜的。”
沈畫說到這件事兒,語氣有些不善:“早知道。我就不會讓你請求夫人入宮幫助皇后渡過孕期了。所以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我.”面對沈畫的苛責,南華傾詞窮,也只能點點頭,算是認了。
“好了,這只是一個由頭。”
沈畫說著,又將昨夜浣花莊關于沈蘊凌的事情簡單告之了南華傾,卻也只挑要緊的說,然后又繼續道:“皇上震怒,要李良先行回到皇宮,搜宮徹查沈貴妃私通外男,珠胎暗結一事。所以,你必須趕在李良搜宮之前,悄無聲息地去到鳳儀宮,將瑾言藏著的那幾樣草藥取走。不然,一旦被搜出來,很可能被人利用。甚至說是夫人曾經下藥害沈貴妃腹中的胎兒,也不為過!”
被沈畫這一提醒,南華傾總算是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的確是攸關瑾言的性命,一點兒也容不得馬虎。
仔細一想,南華傾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但他卻有著絕對的信心,向沈畫點頭道:“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會辦妥的!”
沈畫也點了點頭:“侯爺,這一趟雖不至于兇險萬分,卻還是需要你小心小心再小心,在下會好好照顧夫人,等你回來。”
“好!我這就出發,一來一回,加上部署暗衛,最多三天的時間。”
一聲“好”,南華傾雖然聲音壓低,卻顯得氣勢十足,但即便如此,他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絕非表面那樣簡單,雖然帝后和一眾妃嬪都來到了浣花山避暑,但皇宮內院的守衛卻不會放松一丁點,同樣會十分森嚴。而自己沒有入宮的借口,只能走“捷徑”,要在不驚動侍衛的情況下,悄悄取走“東西”,還需要召集幾個暗衛一起部署行動才行!
但饒是如此,南華傾還是充滿了信心:“這段時間,瑾言就交給你了。待我歸來,你一定要給我一個明明確確的答案!”
“侯爺,在下會傾盡畢生所學,來幫助夫人渡過難關。她有多么堅強,身為她的夫君,你自然比在下清楚知道。你放心去吧,好好幫她解除了這個大麻煩,她才好安安心心地為你們的將來而努力!”
沈畫拱手欠身,言語慎重,他從不輕易許諾,但一旦開口,就絕對是一言九鼎的君子之諾。
有了沈畫的保證,南華傾心中亦安穩了不少,腳尖一點地,一縱身,便毫不猶豫地啟程而去了。
而此刻,仿佛是應景似得,當金黃的朝陽終于完全沖破濃云后,照應這山中升騰而起的水氣,竟在半空中顯出了一條七色的彩虹,橫跨在山湖之間,一如仙境,如夢似幻,絕美動人!
隨著南華傾的離開,卻有個人到了,那就是陳娟。
從浣花莊到木槿莊的路程雖然不算遠,但因為先前雨勢太大,陳娟走走停停,手中的油紙傘幾乎也遮不了什么雨,加上山中路滑,四處都是泥濘的積水,所以這一路走得有些久了,弄得她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到了,雨竟然停了,陳娟只覺得眼前一花,似乎是南華傾的身影一閃而過,愣了愣,正欲揉揉眼睛看個清楚,卻發現山里靜悄悄的一片,只有樹上殘留雨水滴落的聲音,那里還有南華傾的半點蹤跡呢?
再看天際,一輪彩虹高掛半空,如此祥瑞之兆,陳娟趕緊雙手合十,唱了聲“阿彌陀佛”,仿佛是在為莫瑾言祈禱。
暗想,瑾夫人可千萬不能有個三場兩短啊,不然,這事情可就雪上加霜了啊!
眼看穿過這片木槿花樹林就能到了,按下心里的擔憂,陳娟趕緊收了油紙傘,提起裙角,踩著濕滑的石板路,匆匆往木槿莊而去了。
“侯爺?”
陳娟剛剛從林中鉆出來,一眼便看到了立庭院中的人,只看背影,一身青黛色的長衫,以為是南華傾,張口就叫了起來:“奴婢姍姍來遲,瑾夫人她.”
正欲往去往廚房看看藥童煎藥的情況,卻聽見有人喊南華傾,沈畫一扭頭往后看,果然是陳娟來了。
“沈太醫?”
才知道自己是認錯了人,陳娟抬袖擦了擦額頭,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有些喘氣道:“沈太醫,瑾夫人怎么樣了?侯爺呢?奴婢剛剛怎么看到侯爺飛身而去,這要緊的關頭,侯爺離開木槿莊做什么呢?”
沈畫不能讓陳娟知道實情,拱拱手,算是招呼,然后才道:“在下從太醫院帶來的草藥種類并不齊全,加上沈貴妃和夫人都是類似的癥狀,所以請跑一趟,去山下的集鎮看看有沒有醫館藥鋪。陳姑姑您要找侯爺的話,恐怕一時半會兒他是回不來的。”
“沒關系,奴婢奉命而來,是為了照顧瑾夫人的,侯爺在不在倒無所謂,而且抓藥的事兒要緊,也只有侯爺那樣的身手才能快去快回的。”陳娟當然能理解為什么莫瑾言病重,而身為夫君的南華傾沒有守在她身邊,實在因為地處避暑行宮,無論人手還是各類物資都的確不夠,特別是救命的藥材,也只能這樣了。
說著,陳娟走到沈畫面前:“沈太醫,皇后讓奴婢來這兒,就是幫忙的。你有任何吩咐,直接說就是,奴婢都一定做到!”
正好這個時候,倚欄從木槿莊后院的廚房出來了,手里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碗蜜棗粥和一碗紅糖蛋,還絲絲縷縷地冒著熱氣。
走到前院,倚欄剛一抬眼,就看到庭院中除了沈太醫還有另一個女子,有些意外,更有些幾分好奇,不由得定睛一看,細細打量起了陳娟。
堅持就是勝利。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