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街道上熱鬧的氣氛截然不同,從莫宅所處的巷口開始,白紙燈籠和素麻絹布就掛了兩排,除了嚶嚶的哭聲,就只有道場法事傳出的誦經之聲,低沉悠遠,肅穆沉痛。
旁人覺得大過年遇喪會沾染晦氣,所以莫宅所在的整條街幾乎都沒有一個人,冷清的不像話。
但當景寧候府的三駕馬車依次駛入巷內后,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很快便聚集在了巷口張望,不過卻還是沒有人靠近莫宅的前門。
不過老管家莫為早已門口候著了,只等南華傾和莫瑾言一行前來為莫致遠奔喪。
十萬兩現銀是從莫為手里丟了的,加上昨夜凌晨莫致遠的尸首運抵家宅,通宵安排老爺的入棺,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像是老了好幾歲,一頭白發不見半點青絲,整個臉上也滿滿皆是悲戚之。
“恭迎景寧候與夫人!”
雖然疲憊不堪,但得到通報,今日景寧候會帶著夫人親自回到莫家奔喪,莫為好歹打起了精神,一早就候在前門,帶著幾個下人,只等迎接貴客。
“吁——”
拂云和浣古親自架了馬車,今日卻沒有穿著低調的灰袍,而是一副侯府守衛的打扮,黑的細布棉衣,腰系緞帶,看起來威風不少。
見莫為上前接應,拂云勒住了馬韁,回頭道:“侯爺、夫人,到了!”
浣古飛身下車,取了橫在車架下的腳凳,擺放在車廂外面:“請侯爺、夫人下車。”
車廂里,南華傾看了一眼莫瑾言,見她抿著蹙起眉,臉上有種近鄉情怯的懼,小小的身子在蘇繡紫袍中微微發著抖,看起來像個受驚的小兔子。
本yu掀開車簾子先下去,南華傾又想起之前出府的時候,那許婆子和綠蘿一邊一人扶著莫瑾言,她的腳似乎還沒有好利索,于是已經出了半個頭的身子又鉆回了車廂。
瑾言正要撐著車廂起來,卻看到南華傾去而復返,只得側開身子讓他。
卻沒想,南華傾一轉身就伸出手,竟是要扶莫瑾言下車的動作。
“侯爺,妾身可以自行下車的。”瑾言直接拒絕了,眉頭一蹙,不明白南華傾鬧得哪一出:“下人們就在外面候著,等會兒自有人扶我,您不用擔心。”
手伸在半空,南華傾沒有收回去的意思:“本候要扶你,你就乖乖聽話,別在這個時候鬧別扭。”
莫瑾言當然清楚南華傾的ig子,他既然開了口,就容不得自己拒絕,抿抿,只好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掌心。
“怎么這么小。”
南華傾一把握住了莫瑾言的手,只覺得纖細地過分,柔柔的,涼涼的,仿佛捏著幾根水蔥,一用力就會捏壞似得,只輕輕將手掌合攏,這才先轉身退出了車廂。
手被南華傾牽住,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熱觸感,瑾言覺得十分不適,卻又不好掙脫,只得空出另一只手撐著車廂壁,小心地往前挪動,以免碰到腳傷。
養了這幾日,莫瑾言的腳傷其實差不多漸好了,只是行走的時候若沒有人扶著,就會有些跛腳,沈畫囑咐,讓她盡量不要走動,即便需要行走,也最好有人攙扶,不然再次受傷,恐怕就沒有這么輕松了。
不曾想南華傾竟十分細致,一手輕輕拉著她,然后放緩了動作,先行出了車廂之后還還主動為莫瑾言把車簾子撂著。
弓著身子鉆出車廂,瑾言沒有看南華傾,只小心地將沒有受傷的左腳先踏在了墊腳的小凳子上。
看得莫瑾言如此小心,南華傾角微微翹起,然后手一收,就把眼前的小人兒整個帶入了懷中,再然后,將空出的另一只手反過來一摟,竟當眾把jia妻給抱下了馬車,看的周圍人無疑不lu出驚訝的表情。
不過周圍的人不是來自景寧侯府就是來自莫家,又都是下人,自然再意外也不敢多說什么,非禮勿視,紛紛埋下了頭,十分規矩。
而突然被南華傾抱起的莫瑾言只覺得腦子有些暈乎乎的,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周圍的景致被顛了一圈,再然后,耳邊就傳來了一陣略帶慵懶的冰冷嗓音:“別亂動,做戲要做足,你好好享受一下本候的懷抱就行了。”
享受?
煎熬還差不多!
被南華傾攔腰抱起,說實話,莫瑾言就算想要反抗也沒辦法,因為對方身高身形都遠遠超過自己,一雙手臂將自己給抱地緊緊地,根本掙脫不了。
而且南華傾說的也不全錯,如果這時候自己不配合,外人見了定會覺得奇怪,所以瑾言只好按住心頭的不適,將一張羞紅了的臉埋在了南華傾的ig前。
“老奴莫為,拜見景寧侯和夫人”
莫為年事已高,見不得年輕人摟抱親密如此,只一眼就趕緊低頭行禮,語氣也顫顫的,透著幾分不安。
“夫人腳上有些扭傷,不太方便行走,管家你帶路吧。”南華傾略微點頭,算是回應,順帶也解釋了他為何要“抱”著莫瑾言的原因。
就這樣,莫為在一側引路,南華傾抱著莫瑾言前行而去,拂云浣古緊跟其后,還有許婆子和綠蘿也亦步亦趨的跟上了。
而其他隨行的南家下人,則跟著馬車由側門進入,一時間,莫宅門前的片刻熱鬧就已經消散不見,而守在巷口看熱鬧的人們也紛紛離開了,整條街巷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悲涼。
“侯爺該放妾身下來了。”
明明已經進入莫家,南華傾卻絲毫沒有把自己放下來的意思,莫瑾言耐不住了,小心地抬起頭問了出來。
低首,幽冷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戲謔,南華傾只搖了搖頭,并沒有理會她。
眉頭輕蹙,瑾言伸手抵住了南華傾的ig膛,別過眼,不想沾了他身上特有的那股梅香淡墨的味道,又把聲量提高了些許:“侯爺您的身子剛剛才好轉些,別累了,還是先放了妾身下來吧。”
“別急,到了靈堂門口再說,你腳上不太方便,總不能叫一大群人都等著你慢慢走吧。”
只淡淡的說了這一句,南華傾就不再多言,抱著莫瑾言的手還緊了緊。
侯府里的人倒是都知道莫瑾言腳上似乎有傷,之前從清一齋出來都需要丫鬟婆子攙扶,看到南華傾抱著她,并不覺得太奇怪。莫家的人,除了莫為等在門后迎接的,一路上看到姑爺抱著小姐進來,到了此刻才聽見,原來是小姐崴了腳,姑爺體恤而已。
很快,莫為就引了南華傾來到設在廳堂的靈堂。
靈堂的正中擺放這靈柩,前面設了供桌擺放牌位、蠟燭、香案、三牲,另有數條祭幛懸于兩側,而牌位的上方,一個面白底黑墨書寫的“奠”字旗幡高高掛起,顯得肅穆且莊重。
停住腳步,南華傾終于把莫瑾言放了下來。
一旁的拂云則趕緊上前,將之前備好的兩件麻衣罩衫捧到兩人的面前:“請侯爺和夫人披上孝服。”
南華傾放開了莫瑾言的手,一把扯過孝衣,抖開寬袍就罩在了錦服的面上。
從后面上來的許婆子也從拂云手中接了一件麻衣,抖開往莫瑾言的衣裳外面罩去,然后理了理,這才又退下。
待南華傾和莫瑾言披上孝服,跟著來到靈堂門口的拂云和浣古,以及許婆子還有綠蘿,都取出了一根手掌寬的麻布腰帶勒在了腰上,以示對死者的尊重。
“民fu白氏,謝過侯爺、夫人。”
眼睛已經哭腫了的白氏看到女兒女婿回來奔喪,淚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在越娘和玉簪的攙扶下給南華傾和莫瑾言行了一禮。
南華傾主動上前虛扶了白氏,面lu沉痛之:“岳母請節哀,好讓岳父大人可以安心地離開。”
“娘——”
瑾言咬著牙,挪步上前,伸手一把握住了白氏的手,感到她一直在顫抖,心中的酸楚和悲痛也再無忍不住,眼眶一潮,淚水也落了下來。
玉簪看到莫瑾言哭成了個淚人,強忍住淚意,掏了一張絹帕,然后上前為她拭淚。
“來給你父親上一炷香吧。”
白氏拍拍莫瑾言的手背,看著自己的女兒似乎長大了,又有南華傾這樣優秀的女婿陪伴回來奔喪,再艱難,莫家的將來至少不會絕望,遂勉強lu出了一抹笑意:“你父親能看到你如今活得好好的,又有夫君陪伴,他也能安息了。”
說著,白氏又親自為南華傾取了三炷香,讓他和莫瑾言一起上前為莫致遠敬香。
與南華傾并排跪在白布包覆的蒲墊上,莫瑾言只覺得諷刺。
兩世都嫁給了這個男子,卻兩次都只有新娘,沒有新郎,第二次,甚至是旁人代替南華傾來和自己行禮。
而好不容易兩人可以跪在一處,卻是為自己遇難的父親上香如此想來,瑾言的心更是發酸,臉也青青地透著些灰暗。
燒了香,白氏向南華傾和莫瑾言謝禮,然后親自迎了他們去一旁的廳堂落座。
其余跟來的南家仆人,也挨個為莫致遠點香敬拜,神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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