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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曉娥訥訥不知道說什么，眼睛四處打轉，偷瞄著眾人的反應，卻不敢正眼看人，尤其是不敢對上王大海那失望的雙眼。
“孩子她娘，別激動，這件事我和大哥早就說好了。”王大河將何菊溫柔的按坐在凳子上，擔心的看著何菊的肚子，生怕一不注意那肚子里的孩子也趕著出來湊湊熱鬧。
“就是，三弟妹，你別生氣，你知道你大嫂不怎么會說話，在這大哥給你陪個不是了。我剛剛跟大河私下說了，以后我家田里和地里的收成都歸你家，直到還清這個欠債為止。當然，我也知道地里的收成跟二十五兩銀子比起來太少，我不會只拿收成抵債，以后我每個月的例錢在還清東家之后，就分出一半還給你們，你看這樣如何？”王大海的脊背瞬間佝僂，認真的看著何菊，語氣真誠卻帶著對生活的疲憊與迷茫。或許這就是命，以后的日子都要在還債中度過，而且還很有可能還不清這個欠債，直接帶到棺材里或者留給子子孫孫了。
“不行！”秦曉娥尖叫，她不是不知道賴債不還多么惹人厭惡，可是她也沒辦法，要是還了這個銀子，別說靜波讀書了，估計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想到以后不但自己就連靜波都沒有新衣穿，秦曉娥就一陣膽寒，家里已經夠貧窮了，絕對絕對不能雪上加霜。
“王大海，你說得輕松，田里和地里的收成全部歸大河家？那我們吃什么，難道全家都去喝西北風。再說，你的工錢一直是備著還債用的話，靜波念書怎么辦？夫子都說了我們家靜波聰明的啊！難道就眼看著他毀了，回家當個泥腿子在地里刨食么？”
說到后來。秦曉娥痛哭失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著眾人，而被她看著的人一一的將頭撇開，讓她在這森寒的天氣里感覺背后有個冰泉一般，凍人得很。
王大海雙眼充滿血絲，激動得眼眶發紅，啞著聲音說道：“不念了，反正家里的銀子也被他折騰光了！”
“不行！”秦曉娥再次尖叫，帶著一點瘋魔，“靜波不能不念私塾。你不出束修。我砸鍋賣鐵也要供他念書。到時候靜波中了秀才，當了官，你們也不要想著沾一絲的光，因為是你們害得他連私塾都念不成的。“
看著秦曉娥那魔征帶著猙獰的面孔。就連經歷了折磨，心智淡定了不少的王林氏都嚇了一跳，她看著自己從小疼到大的長孫——王靜波，心思一陣恍惚，想到秦曉娥的話，心里一動。表面猶豫心里卻琢磨了許久的開了口，“老頭子，要不還是讓靜波去念私塾吧！要真是個好苗子，不去念可真是可惜了！”
王勇也嘆了口氣。他明白夫子的話對王大海夫妻的影響有多么大，內心也出現了一絲裂縫，望了望堂屋里的人，“算了，這家也分了。我也管不著你們的事情了。但是有一點，大河這二十五兩銀子大海必須還，但是大河你也不要催，讓你大哥慢慢想辦法。你大哥，也難！”
“嗯！我知道，我不會催大哥的。”王大河點頭，看著不愿看他的王靜香嘆了口氣，心里明白這次小靜香恐怕是怪罪上他了。
“散了吧，等會我陪著你娘去村長那請罪，盡量想辦法讓你娘留下來。我們這年紀，都老了啊！”
王林氏說了那句話后就一直聳拉著眼皮，只是在王勇說了這句話之后，眼神閃了閃，卻還是沒有抬頭。
一晃眼，就在飄著小雪這天，王琴雅和李峰趕著牛車帶著一大堆東西回門了。
老遠的看著王家老宅出現在眼前，王琴雅眼含熱淚，一副近鄉情怯的樣子，惹得李峰既心疼又好笑。
“我說琴雅，你這是不是故意讓你爹娘責怪我啊！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叫別人看見還不得以為我欺負你了呀！”
“哪有，”王琴雅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我這不是激動了嗎？長這么大，還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呢？”
雖然李峰娘對她很好，李峰也把她捧在手心里，可初初離家的她還是想念著王家老宅，想念著王家村，這個自己生長了十幾年的地方。
李峰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這輩子我就對你一個人好，讓你不受委屈。”
王琴雅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那有了兒子和女兒呢，你不會就不疼他們了吧？說不定那時候你就有子萬事足，把我踢到一邊去了！”
“怎么可能？沒有你哪有他們，所以你在我的心中永遠是第一位！”說是那樣說，李峰卻橫了一眼王琴雅的小腹，想著要是自己夠給力的話，說不定里面已經有了一個小李峰或是小琴雅了。
“回來了，小姑姑回來了！”王靜香和小石頭看到李峰的牛車，高興的朝屋里喊道，并拉著一旁默不吭聲的王靜羽朝牛車跑去。
“小姑姑，你可回來了，我爺爺奶奶還有爹娘他們可一直墊著腳盼著你們呢？”
王琴雅不好意思的捅了捅李峰，紅潤的小臉更是紅得通透，都怪他，早上纏著自己，要不也不會被自己的侄女取笑了。
被王琴雅這樣一捅，李峰笑得更是開心，大笑著拿出幾個紅包遞給了王靜香、王靜羽和小石頭，“拿著，這次回來沒給你們這些小娃娃帶東西，紅包拿去買自己喜歡吃的糖果。”
“謝謝小姑父！”王靜香嘴甜的答謝，摩挲了一下紅包，發現還挺厚的。
“謝謝小姑父！”王靜羽的反應就有點大了，但未免被別人看出來，努力的將淚花逼進了眼眶。這個小姑父真好！
小石頭在一邊想了很久，憋出了一句：“謝謝小姑父！”
“不用，走，我們快進去，這風可刮得真冷啊！”李峰小心的扶著王琴雅下了牛車，再轉身提起牛車上的東西朝屋里走去。
李峰家給王琴雅準備的回門禮真的很重，至少在王家村來說算得上是很厚實的了。里面有個將毛剃得光光的大豬頭，一大塊豬腰條肉和肋骨肉，這三樣就占滿了一個蘿篼，因為天氣冷流出的血水還凍了一點在蘿篼上面。
另一邊還有兩個蘿篼，一個蘿篼是裝著糖果點心和瓜子花生那些，一個裝著一大罐子酒。
看著這樣的回門禮，王勇和王大河他們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尤其是那個豬頭，雖說丑陋但是在他們眼中卻是說不出的可愛。
“呵呵，這豬頭買的好啊！這毛剃得多干凈，讓我們也用不著費太多功夫了！”王勇大笑著說，那聲音可以說幾乎能覆蓋住整個王家村。
“不就是一個豬頭嗎？小石頭哥哥，爺爺怎么那么高興？”王靜香不明白的偏著頭問著小石頭，知道里面有問題，就壓住了自己的聲音。
這個……，小石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微黑的皮膚泛紅，他的年歲少長，已經多少懂得了一些成親的禮俗，尤其是這豬頭肉更是讓他記憶猶深，因為以前他就問過和王靜香一樣的話，只不過是很大聲的問的。
“怎么了，連小石頭哥哥也不知道嗎？要不我還是去問問娘吧，娘一定會跟我說的。”以為小石頭也不知道，王靜香就打算邁步去找自己的親親娘親了。
“別去！”小石頭小聲的阻止，一雙手拉住了她的衣服，小聲的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了王靜香，然后就尷尬的留下了王靜香一個人消化其中的含義，閃身朝茅房跑了去。
太羞人了！跑著的小石頭只剩下這個念頭。
知道真相的王靜香眼淚差點流下來，原來這豬頭還是女方貞潔的表示。要是有落紅，回門禮就有個大豬頭，這樣雙方皆大歡喜，臉上都有光彩；反之，要是沒有的話，那這回門禮沒有豬頭不說，那新郎的臉色也會很不好看的。
想到這，王靜香滿頭黑線的翻了個白眼，難道以后自己出嫁了，也要靠一個豬頭來表示自己的貞潔。天哪，你還是一刀把我殺了吧！
“喲，總算趕到了！還好沒有錯過小妹的回門禮！”王琴琴帶著她的丈夫還有兩個孩子喘著粗氣跑到了院門那，看著那豐厚的回門禮眼睛都直了。
“嘖嘖，這妹夫真是找的好，瞧這回門禮多厚實，十里八村的可要羨慕小妹的好運道了。哪像姐姐我，回門的時候除了一個豬頭肉，就是一條肥膘肉，哪能跟小妹相比哦？！”
“大姐，你說的什么話呢？對了，我成親那天你為什么沒有來？你不是帶信說要過來的嗎？”王琴雅知道自己的大姐眼紅病又犯了，沒有理她的熱嘲冷諷，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她，平淡的問著。
王琴琴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眼睛在看到王林氏時先是詫異的睜大，接著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那神色非常不安，像是在逃避著什么。
“小妹，怎么跟大姐說話的，就算你現在嫁了個好人家，也不能這樣眼里沒有我這個大姐啊？”
“王琴琴，那天琴雅成親你為什么沒有來？”顯然不為所動的王勇沉聲的問道，而王琴琴則徹底的鴉雀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