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斗法,也該落幕了。”
空明掌教背負雙手,淡然道:“難不成,諸位就只想見我空明仙山兩大弟子互殺致死?”
“似蘇白,凌勝這類的弟子,確實舉世難求,但是事關孕仙山脈,容不得你胡來。”有道低沉聲音傳遍天地,道:“縱然你再疼惜兩大弟子,也不能阻天地修道人的命數。”
“煉魂宗掌教真人?”空明掌教低笑一聲,道:“你也來了?”
那低沉聲音道:“煉魂宗困守南疆,我自當坐鎮宗門。”
這話幾乎使世人驚駭。
煉魂宗困守南疆,煉魂掌教坐鎮宗門,也即是說這位煉魂掌教位處南疆,未入中土。
從南疆傳話至此。
所有修道人只覺手足冰冷。
“你倒還守信。”空明掌教說道:“只是,這場斗法已然落幕,孕仙山脈不久自然生成,無須再斗。”
“無須再斗,倒也未必。”煉魂宗掌教陰冷地笑道:“風鈴閣主只說‘謫仙斗劍魔,罷戰起孕仙’,但是究竟屬于哪一戰,倒還未定,興許是今后他二人再斗,興許是再斗無數回。若是今日分出生死,今后自然沒法再戰,我等就能斷定,便是此戰之后,孕仙現世。但是如今二人皆還在世,也許此戰之后,孕仙不會再現。”
除卻第一聲有各大仙家開口喝斥之外,后來,便只有空明掌教與煉魂宗掌教二人對話。
其余宗門掌教,太上長老,乃至于散仙之輩,俱未開口,豈非也是默認?
畢竟九大仙宗,三大仙島,西土禪寺等等,都自稱正道,面上并未撕去臉皮。既有煉魂宗主出頭說話,所說言語正合眾人之意,各大掌教也便都沉默不語,以示默認,又不與空明仙山決裂。
“謫仙斗劍魔,罷戰起孕仙。”空明掌教寒聲道:“風鈴閣主臨終前卜卦,也只有這么一句讖言,可沒有說要二人分出生死。適才局面,若本座還不出手,只怕我空明上下五百年來最為杰出的兩名弟子,便要互殺身亡了。”
“同歸于盡倒不至于,畢竟蘇白的本領,顯然要比凌勝高上一籌。”煉魂宗掌教低哼一聲,道:“最多,也就死一個而已。”
空明掌教冷笑一聲。
煉魂掌教道:“今日
你阻了二人斗法,已算是阻了天下修道人的道路,視天下修道之人為無物,可不太明智。罷了,我煉魂宗之人,素來端正,為免挑撥離間之說,便不與你斗嘴了。只是,若是孕仙山脈不出,我必親來中土,斬殺其中一人!”
空明掌教道:“你大可來試。”
煉魂掌教哈哈笑道:“區區一空明仙山,我有何不敢?”
聲音漸低。
天地間寂靜一片。
山風拂過,呼嘯低吟。
空明掌教面沉如水。
煉魂宗主這一番話,挑撥離間的味道極為濃重,各大仙宗,仙島,禪寺,道派雖然都知曉煉魂宗主不良之意,但是經過這么一番話,怕也免不了心生芥蒂。甚至于,若是孕仙山脈未現,只怕會有仙道人物暗中出手,斬殺謫仙劍魔其中之一,而罪名,自然落在煉魂掌教身上。
“掌教真人。”
忽的,一位空明地仙傳音道:“凌勝出身外門,修行的又是外界得來的野路子,非本門真傳,那劍魔稱號也與仙宗相悖。若真是迫不得已,也莫要得罪了天下人,不如舍凌勝,護蘇白?”
空明掌教默然不語。
謫仙蘇白,人如其名號,性情淡漠,超然物外,盡管自幼受內門竭力栽培,卻也未必竭心盡力對待宗門。而凌勝出身外門,幾乎未曾受過本門栽培,自不必說。
二人俱是癡于修行,未曾分心,宗門歸屬未必能夠讓這二人放在心上。
可是,此二人畢竟出身空明仙山。
空明掌教眼中神色幽深至極,其心思深邃難測,無法揣度。
空明仙山之內,黑錫與李長老對視一眼,俱是松了口氣。
觀戰之時,只因二人乃是顯玄,有可比仙家,因此這二人爭斗,幾乎讓黑錫難以用肉眼看得分明,但是大致上,仍然清楚斗法經過及結果。
如今見到空明掌教分開二人,大約是凌勝還未身死。黑錫長長嘆出一口氣,眉間不免憂慮:“凌勝師弟胸腹幾乎被蘇白打透,那傷勢……”
李長老本有些喜色,聽他這么一說,便即消沉了下去。他乃是顯玄仙君,心知那等驚人傷勢,若是出現在自己身上,定然無法幸
免,而凌勝雖是劍氣凌厲,可畢竟還是顯玄級數,那么……
李長老眼神黯淡。
遠處,陸珊微微松開手掌,不知不覺間,手上已是濕潤。
這是因為斗法場面驚人?還是因為在意某人?
也許只是為了給師妹一個交代。
斗法已然落幕,但是結果該如何與師妹說?
凌勝生死未知,但是那傷勢,一般的顯玄真君只怕都要斃命當場,縱然凌勝非同一般,可畢竟還非仙道中人。
陸珊略有些苦惱。
以及一些擔憂。
這場斗法,無論是仙道中人,還是仙道以下的修行人,無論是仙門道派,或是散人之流,無不為之驚嘆。然而心緒最為復雜的,莫過于空明仙山之人。
一個外門弟子,此前毫不起眼,然而出了宗門一回,再度歸來,竟與本門最為杰出的謫仙斗個平分秋色。
那些云罡長老,顯玄長老,俱是修行數十年,上百年的老輩人物,可見過這一場斗法之后,捫心自問,卻遠遠不如這兩個小輩。一世修行的這些老輩人物,心中滋味委實難以道清。
至于內門弟子,更是心生挫敗之感,均是心想:“一個外門弟子尚且如此,我等內門之人,未曾記事就已入門,從記事起就是修行,可到頭來,竟不如一個外門弟子,何其可悲也?”
外門弟子倒是頗有榮耀之心,畢竟凌勝曾與他們為伍。其中還有少數不甘平凡之人,以凌勝為榜樣,思忖自己也要如凌勝這般,以外門弟子的身份,立在世間絕頂。
同是出身外門的凌勝能有這等成就,為何他們這些外門弟子不能有此成就?
“當年,我與黑錫師兄下山遭遇青王神教一個弟子下蠱,命在旦夕,就是凌勝師兄救我性命來著。”
不多時,已有人開始用昔日和凌勝的交集,作為自家炫耀的資本。
遙遙感應空明仙山的人物,多已將感知收回。聚在空明仙山之外的修道人,也都紛紛散去。
今日斗法,必然傳遍天地。
若無煉魂宗主一番話,
這場斗法必然是以平分秋色的局面傳開,但是竟煉魂宗主點明,那些觀戰而不明朗的修道人,俱都已明白,蘇白一身道行,要比凌勝深厚。
另外,凌勝口吐白金劍氣之時,便有空明掌教將二人分開,把蘇白打回空明仙山之內,把凌勝送出空明仙山之外,因此許多人并不清楚凌勝口中暗藏劍氣。只知蘇白以仙劍對付凌勝竭力而出的白金劍氣之余,尚有余力凝結靈仙虛影傷及凌勝,加上凌勝身受重傷,生死不知。
因此這場斗法的勝者,乃是謫仙蘇白。
但是蘇白,似也勝得不甚容易。
不過是,已然傳得沸沸揚揚。
傳至了試劍峰一個仙宗外門弟子的耳中。
這個僅是外門弟子的青年,昔日還是少年之時,曾與凌勝有過一番交談,試劍會后,凌勝得首名,便受命去往南疆。
自聽聞凌勝在南疆的劍神之名,后來在六位顯玄仙君手里逃生,便驚訝至極,心中總想著凌勝與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今日世人談及的凌勝,并非是我,只是蘇白門下劍奴。”
“日后,我必讓世人言及凌勝二字之時,乃是因我凌勝之名,因我劍氣之威!”
聲音低沉,猶在耳邊。
后來凌勝斬殺妖仙之事,傳入中土,青年震驚之余,心中仍不禁想起那句話來。
至于劍奴二字,世上早已將這身份,視作虛無笑話。
待到蘇白邀戰凌勝之事傳開后,青年心中已再無其余想法,昔日凌勝所說,竟已應驗。
直到今日,謫仙蘇白斗劍魔凌勝,盡管蘇白稍勝,但凌勝之名亦是不弱。
青年將手中小斧放下,低頭不語。
“還不干活?想要偷懶?你這兩日便莫再去經文閣中觀閱道書了。”
身后傳來一聲蒼老聲音的喝斥。
青年如夢初醒。
十數年前攀山而來,得以拜入仙門,萬分歡喜,最終竟淪為雜役般的外門弟子。這十數年來,勞累辛勤,不正是為了修道有成?
觀閱道書,似乎成了唯一一條道路。
凌勝師兄在空明仙山時,大約也是如此罷?
青年拾起斧子,砍斷面前一根柴禾。
觀閱道書,才能有望修行。
昔日凌勝師兄也是外門弟子,如今名震天下,與仙人并列。為何他注定要碌碌無為?
命數,多是天賜,可總也是要跟天爭上一回的。
試劍峰下,一個青年重燃昔日年少之志,揮汗如雨。
遙遙山脈之內,不少修道人似乎在搜尋什么,隱約可以聽見劍魔,凌勝等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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