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梵的死,在中海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之后,就如同大海中的小小浪花一樣,很快又被新的浪花給蓋過去,消失得無聲無息,漸漸地,再也無人提及。
刁成羲果然沒有念任何的舊情,在阮梵和羅正良的事情暴露以后,他便對這個女人不再抱有任何的愛慕,或者說,從一開始,他也只是抱著不純的動機才接近這個貪慕虛榮的小女人,一直對于她偷偷懷孕這件事耿耿于懷。
現在,確定那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種兒,他如釋重負,倍感輕松。
雖然討厭阮梵,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得個如此凄涼的下場,刁冉冉的心里還是有種兔死狐悲的感傷。畢竟,冉天澤活著的時候,是真的愛她,他沖破種種阻礙,才把她明媒正娶地帶回家。那個時候,他一定想不到,不久之后,公司破產,自己自殺,而她則是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又以橫死作為結局。
逝者已逝,活的人還要繼續生活。
刁冉冉一連打了七天的催排針,劉雨哲幫她做了個檢查,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刁冉冉惴惴不安,不知道優勢卵泡的數目會有多少個,是不是能夠符合要求。
還好,劉雨哲拿著結果,告訴她已經差不多了,又給她開了三天的針,并且通知戰行川準備,因為取精和取卵是在同時進行。
聽見這些話,刁冉冉懸著的一顆心暫時得以放下,可她又清楚,這才只是一個開頭而已,后面還有很多的步驟,每一個步驟都是一道坎,一道難關,不一定能夠邁過去,就算是邁過去,也未必一定能夠成功。她記得自己之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個知名女藝人,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打了將近一千針,做了十次試管嬰兒,才終于成功受孕,生下了寶寶。
三年,一千針,十次,這些冰冷的數字,令刁冉冉總是感到輾轉難眠。
因為戰行川手上的工作太多,而且要盡快完成,不能再繼續堆積,所以最近的這些天,刁冉冉都是自己一個人來醫院,打完針之后回家休息,或者去一趟公司。
見她離開了醫院,劉雨哲迅速地給戰行川打去了電話。
“虞小姐那邊的情況怎么樣?她需要打催排針嗎?”
這些天以來,為了安撫刁冉冉的情緒,不被她發現端倪,戰行川一直不敢和虞幼薇私下聯絡,擔心刁冉冉捕捉到蛛絲馬跡。關于女人的神奇的第六感這一點,他從不懷疑,所以也不會貿然去挑戰。
“她的情況還好,我馬上讓她來一趟醫院,再給她檢查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三天之后就可以進行最關鍵的一步了。戰先生,你那邊沒有問題吧?”
劉雨哲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緊張起來,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著,一邊伸出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好像只有這么做,才能鎮定下來似的。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正匯聚著一小滴汗水,凝結在鼻尖兒處,要掉未掉,看起來十分的滑稽,還透著一股詭異的意味。
“沒有。一切都按照原計劃進行。不過,你要照顧著虞小姐的身體,你知道的,她身體弱,一旦出了問題,不好調養。”
戰氏的總裁辦公室內,戰行川坐在氣派寬大的辦公桌前,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握著手機,放在耳畔,他緩聲說道,每個字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劉雨哲連聲說是,小雞啄米似的。
掛斷電話,他才發現,自己穿在白大褂里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布料黏黏地貼著后背肌膚,讓他很不舒服。
足足用了好幾分鐘,劉雨哲才緩過勁來。
他給虞幼薇打去電話,是裴小姐接的,說稍等,然后她又把手機遞給虞幼薇。
因為戰行川發話,虞幼薇已經好多天沒有去分公司上班了。
“都、都準備好了……”劉雨哲摸了摸鼻子,那顆汗珠終于被他揩干凈了,蒸發在汗津津的手心里,頓了頓,他繼續顫聲說道:“取卵手術在三、三天后進行,所以你也得來,到時候我會叫護士帶你去手術室的隔壁,放心吧,她不會見到你的,更不會知道你也在那里。”
按照他們的約定,虞幼薇也要提供卵子,她費盡唇舌,讓戰行川同意了她的提議:用她的卵子,和他的精子,結合成為受精卵,然后放到刁冉冉的子宮內,等于讓她做十個月的代孕媽媽。
等十個月后,只要孩子一呱呱落地,不管法律允不允許,他都會想一切辦法,盡快地和刁冉冉離婚,然后和虞幼薇這個孩子的真正母親,三口人一起生活下去。
當然,這不過是戰行川的計劃,并不完全是虞幼薇的。
她還有更好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會準時出現在那里。劉醫生,放手大膽去做吧,不要猶豫。哦,對了,昨天我閑來無事,去你兒子讀書的學校轉了一圈,剛好是放學的時間,我一眼就看出來哪個孩子是你的兒子了,一看就聰明乖巧,這么優秀的孩子,一定要送到國外好好深造才不會辜負父母的期望啊。你說是不是?”
虞幼薇慢條斯理地說著,眉眼間蕩漾著信心滿滿的笑意。
她說出這番話,一是為了提醒劉雨哲,別瞻前顧后地拿不定主意,關鍵時刻給她添麻煩,想想事成之后自己能夠拿的好處,只要咬咬牙,沒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二來嘛,這其實也是一種威脅,她是想要告訴他,她隨時能夠接近他唯一的寶貝兒子,倘若他不聽話,那么后果就是賠上無辜的孩子。
果然,一聽虞幼薇說出這些話,劉雨哲額頭上冒著的汗,更加閃亮了。
他支吾著幾聲,狠狠心,連忙下了保證。
虞幼薇笑出聲來,似乎很滿意,這才掛斷了電話。
河堤水岸里,她站在陽臺上,打開窗戶,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微微閉上眼睛,虞幼薇伸出雙手,沐浴在冬季的陽光之中,美麗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三天后的早上,鬧鐘一響,刁冉冉就從床上爬起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張臉,還有兩只眼睛,都有些輕微的浮腫。因為緊張,她幾乎一夜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弄得連身邊的戰行川也是睡睡醒醒,一直沒有睡熟。
前一天下午,劉雨哲發來短信,再一次提醒刁冉冉,從昨天晚上12點禁食禁水,不允許化妝,不允許留長指甲,也不允許穿高跟鞋。
她簡單地洗了一把臉,和戰行川一起開車,前往醫院。
到了醫院,劉雨哲和幾個助手已經早早地等著他們了。刁冉冉吃藥和清洗的時候,戰行川已經去隔壁取精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顯然鎮定多了,自己洗干凈了雙手,拿著器皿就走了進去。
取卵不能見光,刁冉冉清洗之后,就被推進了暗室。
劉雨哲告訴過她,有些醫院是不麻醉的,也就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取卵,而有些醫院則是麻醉的,他私下里問問她的意見,看她怎么說。刁冉冉想了想,覺得不打麻醉還是有些害怕,最后,她決定還是要采取靜脈麻醉的方法,反正麻藥的藥效一作用,她也不知道疼還是不疼,嚇人還是不嚇人。
底下被塞得滿滿的,刁冉冉勉強抬起頭看了一眼,護士正在往她的腿間塞東西,麻醉師則正在給她準備麻醉劑。
一點點微弱的刺痛感傳來,她很快沒了知覺。
全副武裝的劉雨哲帶著手術助理走進來,為刁冉冉取卵,左右兩邊,都取出來了一些。
等他結束之后,助理立即將取出來的卵子送到暗室進行培養。
麻醉劑藥效未過,刁冉冉暫時還沒有醒過來。
虞幼薇站在手術臺旁邊,低頭看了看她,她伸出手,用手指尖碰了碰刁冉冉微涼的臉頰,見她毫無反應,虞幼薇的嘴角微微翹起,用嫵媚的眼睛看向旁邊的劉雨哲。
“你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別讓他起疑呢。”
她輕聲叮囑著。
劉雨哲沉默地點點頭。
很快,虞幼薇捂著小腹,略略地彎著腰,腳步踉蹌地率先走了出去。
早就已經取完精的戰行川等在外面,一見到她出來,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他一把握住虞幼薇的手,雙目如炬地看著她的臉。
她的鬢角汗濕著,臉頰發白,嘴唇也呈現出灰突突的顏色,看上去十分的虛弱。
“行川,我、我沒有打麻醉呢,我怕影響我們的寶寶……”
虞幼薇輕聲哼著,聲音細若蚊蚋。
戰行川伸出手,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我知道。不要說了,我送你回家。”
他的話令她立即顫抖起來,她一把握住他的手,連連搖頭。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如果她醒過來,不見你,一定會不開心的……你應該多陪陪她,她心情好,身體好,才會及早懷孕不是嗎?”
虞幼薇的眼眶泛著點點晶瑩,楚楚可憐的模樣兒令戰行川更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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