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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冉習習的第一個反應是,索性裝死,不開門。
眼看著戰行川來意不善,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兒,她就覺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心頭冒出一股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感覺。
可是,就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冉習習把心一橫,豁出去了,一把拉開了房門。
“我有事和你談談。”
果不其然,戰行川一張嘴,語氣就不太對頭,惡狠狠的,聽起來令人覺得很不舒服。
冉習習用身體的一側擋在房門前,顯然是不打算把他放進來,她冷冷說道:“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孤男寡女,不適合同處一室。”
戰行川瞥了她一眼,哼了哼:“你哪只眼睛看見是孤男了?沒有看見我的兒子嗎?”
她一驚,視線徐徐向下,真的在他的腳邊看見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穿著黑白兩色的卡通裝,活像是一只熊貓,腦袋上還有兩個耳朵。
一直耷拉著腦袋的戰睿玨這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看向冉習習。
她是真的懵住,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里再一次看見這個不說話的古怪孩子!
“你、你的兒子?”
冉習習一臉驚詫,已經有些結巴了,她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戰行川,又看了看面前的這只“熊貓”,腦子里有些反應不過來。
“別裝了,要不是你早就調查清楚了,你會把手機故意留給睿睿嗎?”
說罷,戰行川一臉不耐煩地把冉習習的手機掏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更懵了,喃喃道:“我的手機,我的手機不是丟了嗎……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我后來還讓人去醫院找過……沒有找到……”
他皺了皺眉頭,因為聽見了“醫院”兩個字,不由得心底一顫。
“醫院?你去醫院做什么?”
冉習習本不想理會他的問題,只是事情特殊,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說清楚和這個孩子見面的過程,以免被人誤會。
“我去醫院掛水,在輸液區看到了他,他想喝水,但是個子矮,夠不到。我就給他接了一杯水,然后發現他的身邊沒有大人,問他什么他都不肯說,于是我就把他送到了值班室,讓那里的護士去廣播找人。結果,等我離開醫院,發現手機丟了,后來去找,沒有找到。”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想起戰行川剛才說的話,不由得瞇起眼睛,反問道:“什么叫我把手機故意留下?你以為我是有意接近他嗎?”
冉習習反應過來,不禁又氣又怒,伸手一指戰睿玨。
哪知道,她的手剛一落在他的身上,戰睿玨想也不想,兩腿一邁,飛快地沖過去,狠狠地一把抱住了冉習習的一條大腿。
她嚇得尖叫一聲,完全沒有想到,這么一個矮矮小小的孩子,力氣竟然大得嚇人,差一點兒把她撲倒在地。
冉習習一把抱住房門,勉強站穩了,低頭一看,戰睿玨扒著她的腿,一動不動。
“那個……那個……你讓他松手……”
她好像患上了幼兒恐懼癥,被戰睿玨這么一抱,頓時全身肌肉緊繃,連語言表達能力都退化了,整個人結結巴巴,一臉驚懼地看向戰行川,向他求助。
戰行川也沒有想到,他的兒子會做出這種舉動,眉頭緊皺,他低聲呵斥道:“睿睿,松手,站好了!”
可惜,戰睿玨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完全無動于衷。
場面有些失控。
冉習習抱著房門,戰睿玨抱著她。兩個人約好了一樣,全都是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
戰行川見戰睿玨居然完全無視自己的話,也氣得怒發沖冠,他伸手就去拉孩子的手臂,不料,戰睿玨立即哇哇大哭起來,還要張嘴咬他的手臂。
戰睿玨一向乖巧,這孩子從來沒有這么不聽話過,前所未有的叛逆令戰行川毫無思想準備,耳邊全是哭聲,他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別哭了!還想不想吃雞翅和蛋撻了!”
無奈之下,戰行川大吼一聲。
這一招果然還算有效,只聽戰睿玨抽噎了幾聲,到底止住了。
冉習習瞠目結舌,就在這時,她的肚子也很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她異常尷尬,可是又做不到讓它別叫,沒法忍住。
戰行川比她高出一個頭,透過敞開的半扇門,他隱約可以見到一桌子的文件和一臺屏幕還亮著的筆記本電腦,于是猜到她之前可能是一直在工作,也沒有吃飯。
“睿睿還沒吃飯,一起去吧。我有話和你說,正好邊吃邊談。”
他壓下心頭的種種情緒,盡量平靜地說道。
冉習習的眼睛里都是防備的神色,雖然不說話,可是她的表情透著拒絕。
“走吧,你以為當著一個孩子,我能對你做什么?”
戰行川一臉不屑,然后低下頭看看戰睿玨,無奈地開口道:“聽見了吧,她和我們一起去吃肯德基,你把手松開,讓她去穿外套。”
戰睿玨猶豫了一下,揚起臉,看向冉習習,好像是和她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被那雙澄凈的眼睛盯著一看,她的心湖猶如被投入了一顆石子,頓時掀起一片片的漣漪,再也無法平靜了一樣。咬咬牙,強忍著那份不安和悸動,冉習習朝著戰睿玨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她的保證很有效,只見戰睿玨立即松開了手。
總不能對一個孩子撒謊,冉習習轉身回房,拿上幾樣東西,一邊走一邊穿上風衣。
兩大一小沉默地走進電梯,走出酒店。
肯德基餐廳就在酒店所在的這條馬路上,離得很近,走幾分鐘就到了。
畢竟是位于商業區,即便有些晚了,餐廳里的客人還是不少。
“睿睿,爸爸去排隊,你坐好,不要亂跑。”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戰行川不禁再一次叮囑著,生怕戰睿玨又要一個人溜走。
戰睿玨很認真地點點頭,他才不會再跑了,他最想見的人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一抬頭就能看見,近得讓他一陣緊張。
“你吃什么?”
戰行川扭頭又看看冉習習,語氣顯然冷了很多。
“隨便。或者等你回來,我自己去買。”
冉習習也不想欠他的人情,同樣沒有什么好臉色。
他沒理會她,去點餐了。
見戰行川走開,冉習習終于如釋重負,舒了一口氣,打量著面前的小家伙。
原來……原來是他……
她有些膽怯,又有些急迫地注視著這個孩子,視線逐一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嘴上。越看下去,冉習習越忍不住感嘆,生命真是個奇跡,怪不得她上一次就覺得他哪里眼熟,原來,是太像戰行川,就連表情都有八成相似。
“你……你叫睿睿,是不是?”
冉習習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她承認,她有些緊張,因為她極其不擅長和小孩兒打交道,甚至一看到他們就會覺得頭痛。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鬼使神差地主動和面前這個小孩兒說起話來。
戰睿玨忽閃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同樣專注地盯著她。
兩次見面,這個孩子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按理來說,三歲多的孩子,即便不是從早到晚纏著大人說個不停,也應該能夠表述一些簡單的句子了。
這么一想,冉習習好像有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測。
他該不會是……
她頓時感到一陣惋惜,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如果真的是有病,以戰行川的財力,他完全可以給孩子治好的,怎么會一直放任不管呢。
這些年來,冉習習雖然身在法國,然而因為工作原因,對于國內的財政新聞還是很難做到一眼不看的。所以,她很清楚,三年的時間里,戰行川一點兒都沒有放慢他建立商業帝國的腳步,也就是說,他依舊在工作上投入了幾乎全部的精力,并沒有特別照顧他有病的兒子。
他不管孩子,那么,虞幼薇呢?
“睿睿,媽媽呢?”
冉習習有些不安起來,她怕這又是虞幼薇耍的一個詭計,用孩子把她騙到這里來,然后用各種手段羞辱自己,她立即向四周看了看,想要確定沒有可疑的人正在留意著這里。
一聽見她提起那個女人,戰睿玨頓時扁扁嘴,很不開心地把頭垂下去了。
這些天來,通過李姐的嘮叨,他已經知道了虞幼薇要搬進家里的事情,雖然還不懂“結婚”是什么意思,不過,在戰睿玨看來,她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簡直就是噩夢。
眼看著戰睿玨的表情變化,冉習習好像懂了什么。
她還來不及思考,戰行川已經拿著一個堆得滿滿的托盤走了過來,上面全是各種吃的。
“來了,睿睿,餓了吧。”
因為虞幼薇的失約,他和戰睿玨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吃晚飯,一大一小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戰睿玨還好,出門前吃了半塊奶酪蛋糕,戰行川就慘了,他連午飯都沒吃。
所以,雖然對漢堡毫不感冒,他還是拿起一個來,大口大口塞進嘴里。
冉習習看了看,戰行川幫她買了好幾樣,貌似都是她過去很喜歡吃的那些,他居然記住了,一樣也沒有落下。而且,就連薯條是不加鹽的,吮指原味雞要的是三角部分這些細節,他也沒有忘掉。
她默默地拿起一個漢堡,一邊拆開包裝紙,一邊想起網上看來的一句話。
夏天的棉衣,冬天的蒲扇,還有我的心已經冷掉之后,你再給的殷勤。
是啊,這些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