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雖然安寧伯府的氣氛不好,可五房這一頓團圓飯還是吃得十分歡喜。
崔翎為了照顧崔成楷的飲食,整桌菜都以清淡為主。
配以各式新奇的點心,和巧思的做法,一桌家常小菜,竟也做出了不一樣的風格。
崔成楷看著滿桌珍饈,十分欣慰,但心里也隱隱有些愧疚懊悔。
他想的和安氏最初的想法一樣。
總覺得那些年太過混賬,既然失去了妻子,那就該好好對待心疼的女兒,可他卻偏偏要當個酒鬼,既不能給女兒帶來物質上的享受,也不能給她心靈上的慰藉。
大病初愈之后,他最后悔的,就是沉淪了那么久的時間。
可現在,一切重新開始,還來得及對嗎?
安氏則興致勃勃地贊嘆起那些精巧絕倫的點心做法,直嚷嚷著也要開始學做起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道理,她現在算是真正得懂了。
據崔翎跟她說的,這一整桌菜,到外面酒樓去買,約莫三五兩銀子是少不了的。
可她親手做來,卻只要花費些材料錢,合計下來總共一兩銀子都不到。
安氏想,假若她自己也會這門手藝,只要到外頭去買些食材即可,又何須到小廚房去看人家的臉色?
因此,便更加躍躍欲試起來。
不過最開心的還是幾個小的,崔翩和崔翡自然不必說,她們也參與到了制作的過程,親手做出來的東西總是格外地好吃。
小弟弟崔諺這些日子都沒有吃過好的,如今乍然有一桌美食在可,吃得滿嘴流油不說,罷了還眼淚汪汪地說道,“姐姐,我能不能跟你回家?”
諺哥兒剛過四歲,正是需要伴的時候,但安寧伯府的孩子雖然多,可卻沒有年齡相仿合適的玩伴。
所以,他每日里都是很孤獨寂寞地跟著兩個姐姐玩。
聽說姐姐家有好些年紀相仿的哥哥弟弟,他早就心生向往了,只可惜父親前陣子病得快要死了,他雖然年紀小,可也懂得這種時候不能叫父母操心。
這些想法,他就一直埋在心里,從來都沒有對人提過。
今日崔翎到來,又做了這么一桌子好菜,才將他蠢蠢欲動的心思給調動了起來。
諺哥兒,真的很想很想去姐姐家玩呢。
崔翎摸摸諺哥兒的小腦袋,“最近過年,按照咱們大盛朝的風俗,不好在親戚家里過夜,不過等過了十五,姐姐就接諺哥兒到姐姐來小住可好?”
她一直都挺喜歡小孩的,對瑀哥兒如此,對諺哥兒也一樣。
諺哥兒身上沒有一點世家子弟的得意傲氣,也不嬌氣,怯怯的,又乖巧又柔順,看了叫人心疼。
五郎也笑著說道,“諺哥兒還沒有見過外甥們吧,改日姐夫一定接你過去,你這個舅舅可要好好照顧外甥們哦。”
話音未落,崔翩和崔翡也急忙嚷道,“姐夫,我們也要去!”
崔成楷無奈地望著一桌的兒女,終于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好,好,你們都去姐姐姐夫家,就不要我和你們母親了!”
這話里明顯帶著撒嬌,一時將桌上的人都聽得呆了。
半晌,還是崔翎先反應過來,她笑著攀住了崔成楷的手臂,“父親竟然還吃女兒的醋,真是的,好好好,等到你們去了南莊,我和五郎帶著孩子們過來也一塊兒小住幾日便罷。”
屋子里一下子歡聲笑語不斷,其樂融融。
世子夫人趙氏的屋中,嬤嬤正在稟告,“五房今兒是自個開的灶臺,好像是九姑奶奶親自下的廚,一家人吃得開心,笑聲都飄得老遠,引得許多人在門外偷看呢。”
她嘖嘖嘆了一聲,“九姑奶奶從前可沒有見和五老爺五夫人這樣好,如今這樣,我瞧著倒是像故意做給世子夫人您瞧的呢。”
趙氏面上一沉,冷哼道,“這丫頭狼心狗肺得很,說起來我可是一點都沒有虧待過她的,可就叫她幫一個小忙,在皇上面前說一句話,她都不肯!”
她撫了撫額頭,“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運,竟然嫁到了袁家。”
十五姑娘崔芙一邊擺弄著指甲,一邊說道,“不是說,原本該嫁過去的人,是八姐嗎?”
她臉上帶著幾分薄怒,“九姐姐當真是不要臉,搶了八姐的男人不說,半分愧疚也沒有,回來還耀武揚威的。”
崔八**是長房唯一的庶女,生母生下來就沒了,一直養在世子夫人名下。
但到底不是自己的骨肉,世子夫人對崔八**一直以來都十分勉強。
當初人人都不肯嫁的袁五郎,只有世子夫人將崔八**推到人前,若不是后來崔翎主動請纓,那么嫁過去的必然將是崔八了。
但現在倒好,崔芙全然將當初府里姐妹們爭相躲避的景象忘記了,就連崔八知道嫡母要將她推出去當犧牲品時,又哭又鬧還上吊呢。
這些鬧劇,崔芙全然拋之腦后,竟然將“舍身取義”的崔九說成了搶堂姐男人的下賤女人。
還說崔翎不要臉,這到底是誰不要臉?
世子夫人也被仇恨蒙蔽了眼,她憤憤說道,“就是,若不是九姑娘橫刀奪愛,你八姐姐也不至于是如今這樣。”
說到后來,她簡直咬牙切齒了,“你八姐有今天,可都是崔翎害的!”
在崔翎出嫁之后沒有多久,崔家的八**在趙氏的主張下,也嫁了。
八姑爺是廣陵侯夫人娘家的侄兒,長得雖然儀表堂堂,可卻是盛京城出了名的紈绔。
更重要的是,這位八姑爺脾氣暴躁,很有些暴力傾向,據說從前還曾打死過人。
八**嫁過去之后,一個不如意,就是一頓打,沒有少挨過打。
崔家的姑娘好生養,也是沒有多久就懷了孕,這本來該是好事一樁吧,誰知道都已經足月了,竟還被他拳打腳踢,活生生將個足月的男孩給打了下來。
后來雖然男方家里狠狠地管了,可崔八姑娘這一次受罪太厲害,太醫診治她不能再生育了。
一個不能生育的妻子,那就只能是個擺設。
八**的夫婿沒有多久就迎了兩個良妾進門,從此之后將她徹底打入冷宮。
因為是廣陵侯夫人娘家的侄兒,世子夫人趙氏有所顧忌,何況八**不過只是個庶女,她便懶得管這攤子的事。
以至于那家覺得這八**好欺負,便連個妾都敢站在她頭上撒野了。
說起來,八**能有今天,可都是世子夫人一手造成的,如今倒好,連八**的悲劇也都怪到了崔翎身上。
崔翎自然不曉得世子夫人和崔芙的心思,假若知道,必定會要氣死。
可安寧伯府下人們之間的八卦傳得飛快,等她和五郎安排好了一切,要離開回袁家的時候,世子夫人和崔芙的話,就傳到了她耳邊。
安氏氣得臉色都發白了。
崔成楷坐在一邊沉默,良久才問道,“這些話確定是世子夫人和十五**說的嗎?”
那傳話回來的婆子氣憤地說道,“我有個交好的婆子在世子夫人那當差,她真真地聽到了,就是世子夫人和十五**親口說的。”
她連忙又緊接著說道,“原本這種事,我怎么好多嘴多舌傳回來給主子們聽,白白聽了生氣,倒是我的罪過了。只是……”
那婆子頓了頓,越加憤怒地說道,“世子夫人和十五**說話絲毫不避諱外人,恰好當時還有個二夫人屋子里的人過來回話,全部都給聽到了。二夫人的人,嘴碎的多,又向來和咱們不合,那婆子嚷嚷起來,整個府里都知道了。”
人言可畏,當初九姑奶奶嫁到袁家的實情,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被二夫人這樣一嚷嚷,那恐怕人人都要以為,當真是九姑奶奶搶了八姑奶奶的夫婿。
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不只九姑奶奶不好做人,五房還有兩位**沒有說親呢,這以后可如何是好?
崔翎冷笑一聲,“大伯母和二伯母可當真是奇葩,崔家如今都這樣境況了,還非要往死里折騰,也不知道安寧伯府這艘船沉了,對她們又有什么好處。”
她看著氣憤難當的安氏,和沉默糾結的崔成楷,嘆了一聲,“父親母親也不必著急,就算這話傳到了外頭,對我也是不要緊的。”
崔翎目光一沉,“那會兒到底是怎么回事,總有明白人知道,八姐雖然是庶出,可也總是長房的女兒,若她真的肯嫁,這樣的好事又怎么輪得到我?”
她頓了頓,“別人聽到這些胡言亂語,也不過就是笑一聲罷了,也不值得什么。不過,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還是得去祖父那里走一趟的,免得她們以為五房當真沒有人了,可以任由她們騎在脖子上撒野。”
其實,崔翎也正好找到了機會,要對祖父崔弘錦攤牌。
家里都這樣了,祖父您還管不管?若是您不想管,或者管不了,那咱們就分家。
若是祖父舍不得將這一家子分離開去,或者覺得這家分不了,那也不打緊,家可以慢慢地分,但五房一定先出去單過。
父親的病才剛剛有了起色呢,這樣東一攤西一攤的事一塊兒砸過來,這是嫌他身體好得不夠快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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