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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儀珠出院這天,孟家二老和孟家次女孟儀喬都來了,孟儀飛沒有到場,聽說他正在考駕照,今天考科目三。
未來已經見過盧容和孟儀喬了,孟成和孟儀飛她還沒機會見到,不過對于這兩人,她感情也不深,見不見也沒什么所謂。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兩個人跟她似乎都淡薄如霧,除了血緣上關系無法切斷外,其他情況下,和陌生人也沒什么兩樣了。
未來到病房時,孟儀珠已經換好衣服,盧容和孟儀喬正幫著整理東西,裝在一個行李袋里。孟成正拿著手機和人通電話,未來進來時,他只是無意中瞟了一眼,便驚得當一聲手機滑落,直楞楞地望著未來。
如果說孟家對當年事最內疚的人,那自然非孟成莫屬。
作為一家之長,無法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就罷了,最后還要犧牲自己的兒女來解決經濟上的困境,尤其這件事后來還被公之于眾,從此孟成每見到熟識的人,總覺得別人話里話外帶著輕蔑和諷刺,他由此也變得越發沉默孤僻起來。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夢見再次和三妹相見,不是三妹哭喊著不要賣掉她,就是她獰笑著拿刀來復仇,每每驚醒,都錐心刺痛一回。
這件事的打擊,加上后來傳銷事件的覆滅,已經徹底擊垮了孟成的意志,他吃得很少,也不愛說話,身形干瘦,雖然還不到五十歲,看上去卻已經像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頭發花白、滿臉皺紋。
現在乍一見到和幼年時三妹很相似的女孩子走進來,孟成下意識地就把她認作三妹了。這么多年,他一直祈禱著三妹要好好活著,他也期盼著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三妹一面。
其實,現在張未來和**年前已經有了相當大的變化。臉上已經蛻去了嬰兒肥痕跡。讓臉部輪廓更明朗起來,眼睛不再大而無神,而是精明凌厲,整個人的氣質更是與邋遢懦弱的三妹相去甚遠。
只不過。孟成因為心里有鬼,乍一見到時便先自己嚇了自己一跳。
“張小姐!”盧容也發現了未來,馬上滿臉堆歡地打起了招呼。
“張總你好!”孟儀喬也微笑著打招呼。
“張總!”礙于情勢,孟儀珠也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
在窗戶紙沒捅破之前,她們就是上下屬的關系。雖然她孟儀珠的頂頭上司現在是海云琛,且海云琛似乎有寵愛她之勢,不過事情還沒塵埃落定之前,絕不能落了把柄到未來手里。她是死也不會離開俱樂部的。
本來一臉驚恐,甚至圓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的孟老爹這時更是悚然一驚,看情形。他家里人都認識這個女子?而且她姓張?!
“已經都恢復好了嗎?可以出院了?”未來掃了眾人一眼,臉上并沒有特別的表情,甚至在孟成身上也沒有多作停留,最后視線落在了孟儀珠身上。
“嗯,等一下海總裁會過來接我們。”孟儀珠不無得意地說道。“他送了我一套房子,就在桉亭鎮上,我回家再休養幾天就好。”
“啊?那個海總,他送了你一套房子?”盧容驚訝不已,這件事孟儀珠還沒跟家人說,今天特地把一家人都叫來,就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的。正好未來來了。她也拿來炫耀一下。
“是真的嗎,姐?”孟儀喬也興奮起來,“多大的房子啊?那個海總是什么樣的人啊?長得帥嗎?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很帥,真的是帥得不得了!”盧容馬上接口說道,一臉眉飛色舞,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我真是沒見過比他更帥的男人!啊。那個,元先生也很帥!”
她因為突然想起未來還站在旁邊,于是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既然這樣的話,那也沒我什么事了,我本身事情也很多。那我就先走了。”未來對于她們熱火朝天的討論不感興趣,說著從包包里取出錢夾,拿出準備好的一千塊錢,遞給盧容,“這是之前說好的,請你照顧孟儀珠的費用。另外,把住院費用清單給我吧,我去結了。”
“費用海總已經結了,就不勞張總費心了!”孟儀珠臉上是笑著的,聲音卻聽起來生硬冷漠。
“哦,那更好,我也省事了!”未來點點頭,再次掃視了眾人一眼,昂然抬頭,轉身,款款朝病房外走了出去。
孟成突然囁嚅著低喊了一聲:“三妹!”
盧容和孟儀喬都不由自主轉頭看了孟成一眼,只見他嘴唇哆嗦著,一雙暗淡無神的眼中濁淚滾滾。
只有孟儀珠死死地盯著未來,等著看她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不過,讓她失望的是,未來跟沒事人一般,步伐仍然那么堅定沉穩,連脖子挺立的角度也不曾偏了一分,就那樣筆直有力地揚長而去。
孟成跟著又追出去兩步,口中大發悲聲:“三妹!三妹!”
而那個冷漠的身影卻倔強地不曾回頭,一步一步朝著目標方向徑直而去。
盧容趕緊上前一步,將孟成拉了回來,伸手在他身上猛拍了一記:“你這老不死的,哭哭啼啼的在干嘛?那個不是三妹,那是儀珠的公司領導,叫張未來!她怎么可能是你老孟家的三妹啊,三妹有她那么漂亮嗎,有她這么能干嗎?”
“是啊,爸,雖然她跟三妹長得有點像,”儀喬也上前勸說,“可是她真的不是三妹哎!她好能干的,你知道未來之城吧,我打工的spa館,就在未來之城里,一共三十多層樓呢,都歸她管。別說是三妹了,就算讓大姐來,她也做不出這樣的成績!”
孟儀珠從鼻孔里重重“哼”了一聲,很明顯不同意孟儀喬這種貶低她的說辭。目前只有她知道真相,她暫時也不想讓家人知道未來就是三妹的事實,輸給三妹那樣的人,真是太窩囊了。她父母會怎么想?
“爸,那真的不是三妹啦!你沒看到嗎?你叫她,她就像沒聽見似的。如果她真的是三妹,她不會有所震動嗎?”孟儀珠也上前勸慰著老父親。她知道,父親對這件事芥蒂最深,也把他折磨成如今這個瘦巴干癟的模樣。“三妹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何必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我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珍惜眼前人,好不好?”
孟成聽她說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是三妹,怎么會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他這么喊她,她也無動于衷,應該是他自己心理負擔太重了,看到和她長得像的人,就誤以為是她。
細細想來。三妹和這個叫張未來的,真的是天差地別的感覺。
這一生,可能都再也見不到三妹了吧?其實,就算見到了,又能怎么樣呢?去她面前懺悔嗎?他這個不夠格的父親。有什么臉面再去見三妹呢?
他隨便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又沉默不語起來。
未來按下了電梯下行按鈕,等待著電梯上來。
剛剛乍見到孟老爹時,她的心情還是挺復雜的。
單單就女兒對父親的感想來說,真的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前生父親給她的印象也很淡,只記得父親特別喜歡抽煙喝酒。煙霧騰騰的,她特別討厭,所以總是離得遠遠的。重生而來,也僅僅短暫地見了一面,真的有一種見陌生人的感覺。
但是剛剛見到他那么蒼老枯瘦,就像風干的人物標本一樣。即使作為局外人,她都覺得自己要鼻頭一酸。對于這個對販賣女兒表示中立態度的父親,未來覺得鄙視,但是看到他這么潦倒,又覺得他甚是可憐。
而且他剛剛喊她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他似乎是對她充滿了愧疚。從這點上說,他的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但是這并不能作為她原諒他的憑據。
她現在聽到“孟儀慧”或是“三妹”,早已經練就成不痛不癢事不關己的功力了,所以不管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歡聲還是悲聲,她都無動于衷。
“叮”一聲,電梯到了。
轎廂門打開,未來正待要踏步進去,卻見里面有人,也正準備跨步出來。
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獻殷勤來接人的海云琛海大總裁!
“未來!”海云琛倒有些喜出望外,對她展顏一笑。
未來像沒看見他似的,只當他是空氣,也不催他下來,徑直邁步跨進了電梯。
按下一樓按鈕,又按下閉合鍵,未來走到了電梯最里面靠墻壁位置。
“你這是怎么了?你是從孟儀珠病房里出來的嗎?她又說什么難聽的話了嗎?”
未來仍是不言不語,眼睛只盯著上方電子屏上跳動的數字。
海云琛臉色一沉,未來可以和他針鋒相對,可以氣得罵他激怒他,至少她還把他當成對手,但現在卻這樣不陰不陽的,完全視他不存在,這很說明問題,這個問題還很嚴重,一定是與他有關!
電梯下了一層樓,電梯門打開,又有兩個人搭乘電梯,海云琛也往里面走進一點,正對著未來。剛進電梯來的兩人只看到他的高大背影,也并未過多留意,很平常地站好后轉身面向廂門方向。
海云琛見擋在了未來前面,她還是若無其事地就那樣透過他的肩膀望向后面虛空處,他就這樣單手托著下巴,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看她還能裝到什么時候。
隨著電梯的逐漸下行,電梯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海云琛見未來睜著眼一眨也不眨,不由玩心大起,突然便伸出手來,朝她臉上摸去。
這樣子,你總不能當我不存在了吧?
誰知道他的手剛碰到她嫩滑的臉上,她微微將頭朝旁邊一偏,清脆響亮地說道:“姐夫,你別這樣,我姐還在病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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