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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園后湖之畔，朱皇帝正和左丞相一起在水邊漫步。
“左相，你覺得，俄國之后，誰是我大明帝國的下一個對手？”
朱皇帝拉著左宗棠出來散步，就是為了同他討論外交問題的。只要事情不涉及儒生士大夫的利益，朱皇帝一般都會和左宗棠、羅澤南等人反復溝通，聽取他們的意見，而后實行。而涉及士紳利益之時，他則喜歡搞突然襲擊，強迫內閣接受他的意見。如三次科舉改革都是如此。
因為朱濟世最怕的事情就是和儒生講儒家的道理，他的那點國學功底根本不夠瞧的，說上一個小時準會被繞暈掉。而且左宗棠、羅澤南他們到底是當世大儒，怎么都不能讓他們承擔“反儒”的責任，否則他們還不被清流物議罵臭頭？這個惡人，只能由朱皇帝自己來。
所以他干脆直接在朝堂上面攤牌，內閣如果堅決反對，那就只能換人。反正劉鵬的保皇會已經拉起了一支隊伍，隨時可以接左宗棠的班。不過左宗棠也是個老狐貍，從來不會和朱濟世硬頂到底的。
但是外交上面的事情，左宗棠和羅澤南就所知不多，說來說去都是些報紙和書本上看來的東西。他們畢竟沒有在歐洲呆過，更沒有同歐洲的“女政治家們”睡到一張床上去，怎么說得過朱皇帝？
“英國，皇上，臣以為，打垮俄國之后，英國將是我大明最大之威脅！”
左宗棠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現在能夠夠得著大明的列強就是仨，俄國、英國、法國，至于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現在早就不行了。而法國和大明的關系最好。海軍又不如英國，在“黑名單”上的排名自然要靠后一些。
“左相，朕問的是對手，而不是威脅。”
朱濟世笑著搖搖頭。對手也可以是大明主動出擊，而威脅則是將大明置于防御的位置了。
“對手……難道是法國？”
“是美國！”
朱濟世也不賣冠子了：“美國才是我大明最大的對手，如果不能趁著他們國家將要爆發的內亂將其一分為二，將來就要追悔莫及了。”
“美國……”左宗棠搖搖頭，不大理解，“皇上，美國和咱們還算友好啊。而且……美國和英國一直是有矛盾的。”
這個時代英美還不是鐵桿盟友，事實上兩國之間的矛盾很大。美國一直覬覦加拿大的領土，而英國國內也有人想把美國重新納入帝國的版圖。另外，美國在拿破侖戰爭中一直持親法的立場。甚至還在1823年拋出一個“門羅宣言”，反對歐洲列強插手美洲事務，擺明了車馬要和大英帝國做對。
而由于鴉片戰爭的緣故，眼下大明國內反英的情緒還是比較強烈的，左宗棠更是將英國視為俄國之后的最大威脅。自然對反英的美國有些好感了。
“正因為美國和英國的梁子不算小，才給了咱們聯合英法一同去分裂美國的機會啊！”
朱濟世認真地看著左宗棠：“左相，對于一個國家的強弱，我們不能只看當下而不顧將來。現在的美國只能勉強夠得上列強，同咱們的情況差不多。但是論及未來的潛力，卻是要超過我們中國的！”
“美國的潛力要超過咱們大明？”左宗棠皺皺眉頭，一副不大理解的模樣兒。
“咱們的土地面積雖然比美國要大得多。但是可利用的富庶之土卻遠比不上美國。美國的平原土地要比咱們多，而且兩面都是海洋，交通非常方便。密西西比河又從美國中部通過，可以灌溉大片平原土地，使得美國農業的潛力遠遠超過我們。
而美國的工業實力現在就比咱們強！他們是白人圈子里面的國家，離開歐洲又近。是歐洲資本和人才外流的首選目的地。這幾十年來，每當歐洲出現動亂，都有無數的資本和人才前往美國，美國的人口也因此快速增長，現在已經超過了3000萬。差不多和俄國一樣多了！再過五十年，很有可能會突破一個億。雖然咱們的人口比美國多得多，但是人口多到咱們國家這樣的地步，其實也是一種負擔啊，我們的農業主要是為了國民的吃飯而服務，而美國的農業是為工業發展積累資本服務的……”
“人多地少的確是個負擔，吃飯的事情是再重要不過了。”左宗棠點點頭，他在入贅到大地主家之前就是個破落戶，自然知道什么是土地矛盾。而且站在他的立場上，土地矛盾的根源不是“封建的土地私有制”，而是人口過多。
“咱們的負擔還不僅僅是人口過多……咱們是古國，年頭太久，各種各樣的歷史包袱自然就重，各種關系盤根錯節，如果不大力掃蕩，則諸多制肘，想要快刀斬亂麻，太平天國的教訓就在眼前。所以朕只能小心翼翼，慢慢調整各方面的關系利益，不像美國是新崛起的，沒有那么多錯綜復雜的事情，大可以放手而為之。”
左宗棠有些沉默，他知道朱濟世的話暗指儒學和天下士紳。
朱濟世的語氣頗有些感慨：“另外，美國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在其周圍是沒有陸上強國存在的。不像咱們是和俄國接壤，始終要將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于同俄國的斗爭。所以綜合各種因素考慮，將來的美國很有可能會成長為世界頭號工業強國。而當今世界國力之強弱，歸根結底還在于工業之力量……”
“皇上，現在世界上工業最強的是英國，其次為法國。”左宗棠低聲嘀咕著。
“英法本土狹小，工業資源有限，其潛力遠遠不如美國，甚至比不上大明和俄羅斯，所以朕并不視英法為主要對手。而且，歐洲列強之間的距離太近，互相制肘提防，一個不留神就是一場歐洲大戰。哪里美國那樣可以安心發展？”
這點歷史知識，朱皇帝還是有的。英國現在雖然是世界頭號工業強國，但是僅僅數十年后，美國和德國就將英國超越，而法國的重工業在普法戰爭后更是因為洛林和阿爾薩斯的失去而陷入發展緩慢的窘境。
而且在六十年后，歐洲大陸上還會爆發一場規模空前的世界大戰！如果中國可以在自己手中崛起的話，歐洲統治世界的時代，大概就到那時為止了吧？
朱濟世站定在水邊，望著曠闊的湖面，淡淡地道：“左相，你現在明白朕的苦心了嗎？朕看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英國法國這種本土狹小，殖民地遼闊的大帝國的時代終將過去。將來的世界必然是大明、俄羅斯、美國三強爭霸。所以，在朕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將俄羅斯和美國的發展潛力給遏制住。只有這樣，將來的世界，才是我們大明帝國作主的！哪怕朕不能看到這一天！”
這是奔著稱霸世界去的？左宗棠吃了一驚，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侍奉的君王居然有那么大的野心，而且還謀劃的那么長遠。這個心機，還真是夠深的，可是怎么看著都有些如意算盤的樣子，這美國好好的怎么就要內亂了？美國不是人多地少，老百姓該不會吃不飽吧？老百姓都吃飽喝足了還能亂的了？
而且美國就算亂了，英法就肯和大明一快出頭去分裂人家？又怎么個分裂法？難道把美國一分為仨，大明、英國、法國各占一塊？這個怎么都不靠譜，將來一定會再打起來的，要是讓英國統一了美國，那麻煩豈不是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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