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上來上班后，煤管局的人都知道李書記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因為市局傳達下來有關煤礦安全生產的文件沒有及時送到他的手里，當眾狠狠地批評了辦公室主任周健一頓，搞得周健很狼狽，很是下不來臺。
“麻痹的，什么玩意兒！杜局，剛才你也都聽見了，再這樣下去那個姓李的小子都要爬到您的頭上了。”受了莫大屈辱的周健跑到杜勁松的辦公室訴苦道。
“小周，你這什么態度？本來就是你們辦公室工作沒有做到位，被人家抓住把柄，你還怨誰啊，活該！”杜勁松板著臉道，其實剛才李睿大呼小叫的，他在辦公室也聽的一清二楚，以前這局里只有他才有資格大聲嚷嚷，現在換成李睿他的心里還真不是滋味。
“對，杜局您說的對，是我活該！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周健看似一臉賭氣道，“可是杜局您想想，下面的那些人他們會怎么想，我小周可是您的人，他這樣對我又何嘗不是針對您吶！”
“行了，你倒是還沒完了？你有本事找上面那位鬧去，剛才怎么連屁也不放一個？”杜勁松知道周健是在挑撥離間，同時也很清楚周健對他一向是忠心耿耿，他雖然現在心里很煩但也不會過分苛責，而且周健說的也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一旦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對了，上次說的市局的培訓時間定了沒有？”杜勁松想了想問道。
周健連忙道：“時間定了，就今天上午來的通知，被那姓李的一攪合我都差點忘了向您匯報了。時間就定在這個月的十五號，為期一個月，脫產培訓，這次市局很重視文件明確指明要求各區縣的副局長參加。”說著，周健不由興奮道：“正好把那個姓李的給打發了，省的一天到晚在眼前耀武揚威的。”
杜勁松手指輕輕敲著辦公桌沉吟道：“十五號還有幾天，你安排一下下周一召開局長辦公會，把人選定下來。另外在開會之前你找個機會跟蔡明透個風。”
“明白，杜局。”周健一臉陰笑道：“前幾年的培訓都是蔡局參加的，他都成老油條了，這次不去他還巴不得呢。”
國慶節過后謝才根參加了一個由縣總工會組織的沿海經濟考察團，主要是到東南沿海幾個發達城市去考察，學習當地經濟發展的先進經驗，其實說穿了就是接著考察的名義進行公費旅游。
回來之后聽說了李睿發飆的事，作為一名具有幾十年辦公室斗爭豐富經驗的老狐貍，謝才根感覺李睿有些沖動，特地把他請到家里來，讓格桑拉姆做了一桌子的菜，兩人邊喝邊聊。
“最近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不順心的事了？”謝才根觀察李睿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問道。
因為高潔的事情李睿最近的確非常不順心，那天之后高潔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李睿還是能感覺到高潔對他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他也不清楚高潔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幾次見面或者打電話問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李睿本身就是個急姓子，象高潔這樣不爽不快，他的心情自然十分郁悶，再加上那天周健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他頓時不管三七二十一爆發了。其實事后想想也沒有必要，雖然兩人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但至少表面上大家還是需要客客氣氣的。
李睿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青稞酒，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心里有點不痛快。”
謝才根見李睿無意說出來也沒有多問，道：“有件事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市局開了個培訓班，每個縣局都要出一個副局長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脫產培訓。”
“這事耿忠臣跟我提起過。”李睿點了點頭道。
“這么說你已經做好了去參加培訓的準備？”謝才根接著問道。
李睿聽了不由愣了一下，有些糊涂道：“我又不是負責技術業務的，怎么是我去呀？前幾年不都是蔡明去的嘛！”
“你呀！”謝才根一聽，頓時放下剛剛端起來酒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我看你最近肯定攤上什么大事了，怎么這么明顯的事情你沒有看透呢？”
李睿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這次脫產培訓是我去？”
“怎么不是你去？你想想這段時間你和杜勁松他們關系搞的很緊張，副主任科員的名額也遲遲沒有報上去，這個時候有機會他們巴不得要把你暫時支開。你要是有點也沒有準備，到時候等你回來，你前期做的這些努力恐怕都要付之東流了。”謝才根嘆了口氣道。
看到李睿沉思不語，謝才根接著道：“市局的這個業務培訓班年年都辦，這是一項納入市局年終工作考核的項目，所以市局一向很重視，每次都要求每個區縣的副局長參加。但這又不是黨校培訓，大家爭著要去。事實上大家都在位子上，誰愿意平白無故放棄一個月的時間去參加什么業務培訓。前幾年為什么每次都是蔡明去？那是因為別人都不愿意去這才推倒他的頭上。你剛剛調來才一個月又兼著副局長，杜勁松他們完全有理由以你還不熟悉業務的名義讓你去參加今年的培訓班，你也根本沒辦法反對。”
李睿點了點頭，看著謝才根真誠道：“老謝，謝謝你的提醒，不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看來在去培訓班之前必須要不副主任科員這個名額給定下來。”
“這就對了。”謝才根松了口氣，笑道：“其實我幫你也是為了尋求良心上的安慰，老徐那里我去跟他談，估計問題不大。現在最重要的是蔡明的態度，他這個人一向比較軟，要是被杜勁松逼急了，很快就會妥協。一旦他們拿到四票把方蘭蘭推上去，對你剛剛樹立起來威信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蔡明那兒我讓孟春生去找他，這次副主任科員的提名對于老孟來說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了，他也肯定能意識到這一點。蔡明下面主要就是靠老孟撐著的，他要是不支持老孟去投方蘭蘭的票，我看老孟一定會第一個起來造反，他這個副局長曰子也就難過了。”李睿沉吟道。
“沒錯。”謝才根笑呵呵道：“另外我再到組織部找找關系，最好讓他們下個星期來個電話催一催，這樣也就名正言順了。”
“呵呵，老謝，啥也不說，我敬你一杯。”
果然在周一的局長辦公會上一致決定李睿參加這次的脫產業務培訓，杜勁松在會上發言：考慮到李睿同志剛剛調入煤管局時間不長，對業務還不太熟悉，急需充電，這才把這個難得的學習機會交給李睿同志，希望李睿同志能夠認真學習，為將來擔負起更加重要的工作做好準備。麻痹的，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所以說什么人最無恥唯有當官的。
既然大局已定，李睿欣然接受了這個脫產培訓的任務。不過他也早有準備，上次從老謝家出來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找孟春生談過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老孟你要想征得這個副主任科員的位子光靠他一個人的支持還不行，言下之意就是你還得找你的分管領導盯盯緊。而且老謝那邊也傳來消息他在組織部里的關系這兩天就會打電話過來催促這個副主任科員名額盡快報上去，這樣搶在他去培訓之前召開黨委會力爭把名額拿下來。
但是天有不測風云，當天晚上李睿剛剛上床睡覺就接到杜勁松打來電話，杜勁松在電話中的聲音都變顫抖：“李書記，出大事了！長山煤礦發生嚴重透水事故。”
“井下有多少人？”李睿大吃一驚，連忙問道。他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是對南橋縣境內幾家大的煤礦還是了解的，青山泉鎮的長山煤礦年產五十萬噸，在南橋七八十家煤礦中排名前五。而且杜勁松這么緊張，下面肯定有人。
“據下面報告當班的有二十多人，現在全部被困在井下。”電話中杜勁松的聲音都快哭出來了，瓦斯爆炸和透水事故是煤礦傷亡率最大的事故，只要發生這種事故只要礦井里面有人往往都是九死一生，生還的幾率很小。二十多個人，萬一全部遇難已經夠得上重大安全事故，杜勁松作為煤管局的一把手輕則撤職，弄不好已經夠得上判刑的了。李睿是分管安全生產的副局長，責任同樣重大，這個時候杜勁松能想到的就是一定要拖上他。
“我還要向縣里匯報，馬學軍馬上過來接你，你們趕緊先趕過去，盡快把真實情況了解清楚，控制住局面，我與縣領導隨后就到。”
李睿很清楚杜勁松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讓自己頂到最前面，但這個時候他責無旁貸，因為他不但是分管安全生產的副局長，而且還是煤管局的黨委書記，無論如何都不能逃避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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