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后院失火了？”坐在杜勁松身邊的縣工業局局長王龍才的耳朵很尖，聽到杜勁松電話里有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笑著打趣道。
“麻痹的，那個小畜生一來我就知道沒好事！”杜勁松狠狠地按下大哥大的掛斷鍵，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罵誰呢？”王龍才還以為杜勁松在罵自己，放下筷子瞪著他道。
“老王，你別誤會，我沒說你。”杜勁松氣呼呼道，嘴里還在嘀嘀咕咕著，“什么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王龍才有些摸不著頭腦，坐在對面的縣政斧辦公室主任羅光明嚼著一粒花生，斯條慢理道：“你們新來的那位小李書記給你找麻煩了？”
說起這個小李書記的名頭如今已經在南橋官場上傳遍了，大家都知道煤管局新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黨委書記副局長，報到第一天就敢當面頂撞縣長楊立青。
“小青年心高氣傲，不知道天高地厚，老杜以后有你頭疼的時候。”王龍才幸災樂禍地呵呵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該不是欺負了你的那個小心肝吧？”
杜勁松對他和方蘭蘭的關系，他從不隱晦，經常明打明的的帶出來吃飯，所以他這個小圈子里的人都清楚。
杜勁松本來不想回答，不過當他看到羅光明也是一副好奇的樣子，壓了壓火氣道：“前不久組織部不是給了我們局一個副主任科員的名額嘛，在他來之前人選早就定下來了，就是還沒來得及上報。結果這小子說推翻就推翻，還要召開黨委會重新討論。麻痹的，這算什么事呀？這不是存心找茬嘛！”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怠慢了人家，人家肯定要找你的人下手。只是沒想到這家伙的動作還挺利落，找準了老杜你的要害。”王龍才拍了拍杜勁松的肩膀，搖頭晃腦道，話中還不無調侃。
杜勁松沒顧得上理會他，朝著羅光明雙手一攤，無奈道：“縣長之前就吩咐過我，盡量要搞好班子團結，我什么地方怠慢過他，他這么搞明擺著就是要搶班奪權。羅主任，這事你可要幫我向縣長匯報匯報。”
“班子團結要搞好，但前提是要維護你這個一把手的威信，局面亂套了，工作就不好開展了。”羅光明咪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
一旁的王龍才也拍著桌子道：“對！羅主任說的沒錯。老杜，拿出你的手段來。年輕人就是要摔打摔打，多碰幾次壁也就老實了。”
發生在李睿辦公室里的事象風一樣在局里上上下下都傳開了，下午行業技術管理科的孟春生特地跑上來向李睿致謝。
“老孟，你不用感謝我，我只不過是就事論事，最終的結果還要放到黨委會上討論才能決定。”李睿和顏悅色道。
“李書記，不管成不成的，您的這番心意我老孟心領了。我是個搞技術的，平時也不會拍馬屁，不象有些人，麻痹的，都爬到領導的床上去了，不要臉！”
“老孟，怎么說話呢？注意你的措辭，不要胡亂詆毀領導和同事。”李睿板著臉正色道。不過心里倒是挺樂，眼前這個孟春生，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沒想到脾氣挺毛，言語粗魯。
“李書記，您剛來不了解咱們煤管局的情況，這些都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我當技術管理科長的時候，那娘們還是青山泉鎮煤管站的臨時工，不就是因為搭上了樓下的那位才轉了正。”李睿辦公室的樓下就是局長辦公室，孟春生指著地板道，“樓下那位調到我們局之后不到三月，這娘們搖身一變就成了行政服務科的科長了。您說這娘們要學歷沒學歷，要資歷沒資歷，除了脫褲子上床，她還有啥？瞧她那副，我看了都惡心。”
“孟春生同志，越說越過分，你也是位老同志了，不要動不動就滿嘴跑火車，要注意影響！”李睿差點沒笑出來，不過還是強忍著訓斥道，難怪吳開先說這個孟春生身上有不少毛病，這個老家伙都快五十了，還這么口無遮攔，六十年代的大學生混到現在還是個股級干部。
接著李睿放緩口氣道：“老孟，我看過你的材料，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是局里的技術骨干，在新技術的普及和新設備的調試安裝上做出了很多成績，本來憑借著你的能力和資歷，上一個副主任科員完全沒有問題。關鍵是你要放平心態，局里還有很多同志也都不錯的，局領導的意見可能會存在分歧，但你也不要灰心，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嘛！”
“行！李書記，我老孟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我在煤管局也混了幾十年了，上上下下都還算熟悉，技術上的事也難不倒我，我還是那句話，您幫我說話這情我領了。以后有事您盡管吩咐。”
李睿放這把火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不懂業務是李睿目前最大的軟肋，如果有了孟春生的幫助，以后即便有人想糊弄他也沒那么容易了。而且剛才他已經在話里暗示了孟春生，想爭到這個副主任科員，單憑他這一票是沒用的，下面就要看他能不能做通蔡明的工作。這個低調的副局長，這兩天幾次碰見雖然都是客客氣氣的，但李睿目前還看不透。
今天約好了和二建司的鄔抗美吃飯，這個鄔抗美倒是別出心裁，沒有安排在縣城里的飯店，而是把地點放在城西明珠湖邊上的一個農家小院。
明珠湖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湖泊，而是六十年代彭水江決堤而形成，和彭水江相通，后來取名明珠湖。明珠湖雖然并不大，水面面積不過上千畝，但由于地處彭水江的一個拐角，歷史上漁業資源很豐富，湖邊還建起了漁民新村。進入九十年代隨著水資源的枯竭，縣里建起了一條堤壩，把明珠湖變成一個巨大的水庫。
下班后李睿沒讓老王跟著，自己開車帶上等在路邊的方強，一路朝明珠湖開去。初次和鄔抗美見面，一個白白凈凈說話文雅的中年人，完全顛覆了李睿想象當中建筑老板的形象。
這頓飯也是完全農家風味，野生的黃鱔、烏魚，外加一只王八，鮮香可口，一瓶五糧液三人也喝得剛剛盡興。
“強子的施工隊雖然剛剛成立，但素質不錯，干活實在細致。我在這行當干了快二十年了，當年也是從小工干起的，活好活差瞞不過我的眼睛，強子能做到這份上很不容易，以后有機會我倒很愿意和他合作。”鄔抗美笑呵呵地說道。
鄔抗美的話雖然有些居高臨下，但作為一名資產數百萬，手下一百多名員工的國營建筑公司的經理，在面對一個剛入行的小青年，這番話也算是對方強的抬舉，方強也是連連點頭沖著鄔抗美拱手致謝。
李睿也笑著道：“強子跟我是鄰居，也算是發小，他現在剛剛起步，以后還要請鄔經理多多提攜和關照。”
“李書記太客氣了，昨天強子跟我提出要掛靠在我們公司下面，只要活干的好，我這兒沒有任何問題。兩家合作，以后倒是還要李書記多多關照。”
南橋縣的基建項目除了建委和交通局，最多的就是煤管局。煤管局一向是局長杜勁松說了算，雖說鄔抗美和杜勁松的關系也算不錯，也經常能從煤管局拿到一些項目，但對于李睿這個新上任的黨委書記兼副局長也要盡量搞好關系。尤其是前天他就聽說了李睿剛剛報到時的傳聞，可見眼前這個年輕的李書記絕不是什么善茬。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能交好的盡量交好，能不得罪的盡量不得罪，這就是鄔抗美今天請李睿吃飯的目的。
對于鄔抗美李睿的印象還算不錯，索姓也就開門見山道：“最近市里準備啟動一個商業廣場的項目……”
李睿的話剛說出口，鄔抗美就忍不住打斷問道：“李書記，你說的是紡織廠那塊地吧？”
這個鄔抗美的消息還挺靈通，李睿點了點頭，“就是這塊地，香港的騰飛集團和花中城合作，準備開發商業地產，前期工作都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土建工程階段了。我讓強子掛靠到你們公司，就是想看看在這個項目里能不能找點活干。”
鄔抗美激動了，眼下市里的這個項目是除了新機場和三環路之外最大的工程，這消息早就在彭城市的建筑圈內傳開了，市里有一建、二建，都是一級資質的大公司，還有和領導關系密切的民營建筑公司，鄔抗美原本想都沒敢想。李睿雖然說的謙虛，但鄔抗美卻沒有絲毫懷疑，眼前這主就是從市里調來，聽說還是市委組織部郭部長的關系，難怪第一天報到就敢跟縣長不客氣。
二建司目前的曰子也不太好過，縣里很多項目的資金都還拖欠著，還要養一百多號人，一年的費用就要上百萬，鄔抗美的壓力也很大。紡織廠商業地產項目，那可是上億的大項目，就算能拿到兩成的土建工程，公司一年的吃喝拉撒就解決了。
“李書記，您看我們公司能不能和強子一起合作參與這個項目？工程質量方面您絕對放心，當然強子那邊的利益我們公司也絕對保證。”鄔抗美迫不及待道。
方強雖然并不清楚這個紡織廠商業地產項目，但看到鄔抗美的表情就知道這是一個大工程，也激動道：“睿哥，鄔經理那邊技術力量強，設備都是現成的，和二建司合作大點的活一點都沒問題。”
從剛才喝酒閑聊的時候李睿也注意到這個鄔抗美也算是南橋的地頭蛇，李睿想在南橋站穩腳跟，人脈非常重要。另外他原本就是想幫幫方強，既然鄔抗美的二建司也想參與進來，那是一舉二得的好事，至少在技術能力和工程質量方面應該有一定的保證。
“原來這個周末我準備和強子一起回趟市里，鄔經理如果有空的話就一起吧？”李睿微微一笑道。
“有空，有空！到時候一切都我來安排。”鄔抗美哪里不明白李睿的意思，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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