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千璃注視著夏楓的舉動,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我現在確實沒有什么能夠報答你的。”夏楓認真地說:“但我可以奉獻我的忠誠。我,夏楓,宣誓向你效忠,無論你是何等來歷,無論你將去往何方,即使你要殺人放火,我都會追隨于你,誓死為你效命。”
暮千璃第一次意識到,關于她的來歷,戰隊的人并非沒有疑惑,只是從來都不提。他們,是在以另一種方式,默默維護著她。
她伸出纖纖玉指抬起少年英俊的臉龐,他的眼神是如此的認真,純凈無塵,她也要終將把他染成黑暗嗎?
夏楓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她。她真的很美,嫵媚慵懶的眸子似有一種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深陷下去,情愿為她永世沉淪。
暮千璃唇邊緩緩綻放出慣常的嘲弄笑意,她沖著少年不安的眼眸輕輕吹了口氣,淡若幽蘭的氣息,沁人心脾,引得少年一陣心旌搖曳。
“嗯。”她漫不經心地說,“向我效忠,你還不夠格。起來吧,想報答我,就跳個脫衣舞給我解解悶好了。”
夏楓的臉色刷然慘白,眼神輕顫不已,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一片赤誠衷心,竟然被這樣無情地羞辱踐踏!
暮千璃說完這句,松開他的下巴,輕盈地站起身來,就要走開。夏楓深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叫住她:“怎樣才算夠格?”
暮千璃背對著他,淡淡回道:“等你能夠證明自己實力的時候。”
還有,等你真正明白我到底是做什么的時候。她在心中默默補充。
夏楓怔了半晌,推門離開。他一個人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站了許久,強迫自己把對她的綺念一絲絲地壓下。
他和嵐云天不同。他承認他愛慕著她,但從未想過得到些什么,即使有,也僅僅是希望能得到她的指導幫助,提升自己的實力。
他對她的感情,從最初的欣賞佩服,到臣服,再到由衷地希望能為她做些什么,然而僅僅是這點心愿,也被她冷酷無情的話語擊得粉碎。
唉,算了,自己現在確實是實力不足。他在心中自嘲,握緊了拳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讓她承認自己的價值。
就這樣,在暮女王的無情打擊下,少年的一顆玻璃心,被鍛煉成了金剛鉆。
“主人,夏楓好像很受傷啊。”房間里,小卡同情地說。它側臥在桌子上,屁股上插著一根線,連著黑盒檔案,開著一個進程,進行解密工作。
“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暮千璃正忙著改裝念力訓練儀,頭也不抬地說。
“他也不算差啊,主人為什么不接受他的效忠?”小卡轉著滴溜溜的電子眼珠,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啊,我知道了,主人是想刺激他,激勵他,是不是?”
暮千璃沒有理它,只是埋頭工作。
小卡興致勃勃,不肯罷休,一個勁地追問:“是不是啊,主人,是不是啊?”
暮千璃被擾得煩不甚煩,吼了聲:“閉嘴!”
就在此時,小卡體內響起了“嘀嘀嘀”的聲音,小卡神色凝了一下,隨即歡天喜地地說:“主人,黑盒檔案破解成功了!”
暮千璃手頭的工作停了下來,命令它:“立刻打開。”
小卡一只金屬爪子變形成數據端口,連接到電腦屏幕上,屏幕閃爍了一瞬后,出現一串密密麻麻的文件,足有上千個。暮千璃深深吸了口氣,開始一一察看。
整個下午,暮千璃都沉浸在一種戰栗的情緒中,歷史的面紗被一層層揭開,塵封的真實一點點展露出來。
當年暮氏倒臺是由三個連環案件引發的。
第一個案件,是十九年前,位于貝利斯特的暮光機甲引擎工場的核泄漏事件。那次事件非常嚴重,方圓三十公內遭到核輻射污染,五十萬居民被迫疏散。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聯邦政府和軍部成立專案組,對本次事件進行調查。然而在調查過程中,專案組發現,暮光機甲在生產違禁核武器,核泄漏就是由一次失敗的核武器試驗引發的。
專案組公布這個調查結果后,暮光成了舉國公敵,信譽一落千丈。因為在末世浩劫中,人類飽嘗了核武器的苦果,所以聯邦成立后,憲法的第二條,就是地球上絕不允許核武器的存在,任何膽敢生產和妄圖使用核武器的個人和團體,都將成為人類公敵。
然而仔細翻看當年檔案,就會發現這個調查結果存在諸多疑點,或者說根本就是捏造。軍方沒有暮光生產違禁武器的證據,他們偽造了人證和物證,又通過媒體造勢,將暮光一步步逼向絕境。
暮光并沒有束手就擒,暮層云組織了史上最強大的律師陣容,對軍部不負責任的指控進行堅決有力的反擊。
案件提交到了最高法院,審理拖了半年之久。這一階段的較量,暮光和軍部勢均力敵。
從記錄中可以看出,這時候,暮層云還相信著凌峰華,凌峰華完全站在暮光一邊,他辭去中央軍區副司令的軍職,幫助暮層云對抗軍部。
第二個案件,是政治資金問題。
總統施奈德被曝非法收取來自暮光的政治資金,高達四億聯邦幣。他為此指示最高法院的裁判長,在暮光案件中偏袒暮光。
最高法院的裁判長證實了這一指控,總統施奈德因此引咎辭職,接受調查。這一事件,對正處于案件膠著中的暮光,是極其沉重的打擊。
暮層云對政治資金一事進行嚴格調查,她終于發現,她一直深信的丈夫,是政治資金案件的始作俑者,正是凌峰華,向施奈德提供了四億聯邦幣。
第三個案件,是暮層云襲擊軍部事件。
暮層云發現凌峰華是軍部的奸細后,立刻將他逐出家門。到這個時候,她還保持著冷靜的頭腦,利用一切力量,進行堅決頑強的反擊。
黑盒子檔案中,清楚地記錄著某高層的指示,要摧毀暮光,必先摧毀暮層云。為了刺激她,被她逐出家門的丈夫立刻得到軍部重用,從少將晉升到了中將。
此后又爆出了她的助理暮芙蓉和丈夫私通的事情,這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漫長的訴訟中,暮層云終于累了,她不想再通過什么合法途徑討回公道了,因此采用了最直接最激烈的方式——駕駛著自己心愛的機甲闖入了軍部。
玉石俱焚。
她厭倦了謊言和欺騙,看夠了政客和軍佬們的無恥嘴臉。身為聯邦最顯赫的暮氏家主,她追求的僅僅是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安心的科研環境,僅此而已,然而就是這么簡單的要求,也成了一種過錯。
她被流放后,暮氏大廈傾塌倒散,龐大的暮氏產業被拆分打散,大部分被政府和軍部沒收,為掩人耳目,一部分保留了暮光的名號,留給了凌峰華和暮芙蓉。
夏楓回來時,發現房間里沒有開燈,暮千璃靜靜坐在已經黑屏的電腦前,纖細的身影融在暮色之中,淡得幾乎看不出來。
覺察到暮千璃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他有些尷尬地主動打招呼:“老大。”
暮千璃像是才回過神來,淡淡回了一聲:“你回來了?”
“發生什么事了嗎?”夏楓細致地沒有開燈,生怕光線打擾到她。他走到她身邊,屈下單膝,大著膽子握上了她的手,只覺冰得驚人。
“夏楓,我正好想問你一件事。”暮千璃的聲音沉靜冰涼,“夏伯翰和你是什么關系?”
她之所以問起夏伯翰,是因為當年暮氏專案組的負責人,正是夏伯翰,再見上今天的過節,更堅定了她首先拿夏伯翰開刀的決心。
夏楓微微一怔,沒想到暮千璃會問這個。他唇角泛起一絲極其苦澀的笑容:“我還在夏家的時候,他是我的大伯父。”
“聽說你父親給你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遺產?”暮千璃接著問。
“那些不是我的。”夏楓低低地回答。
“夏伯翰四處籠絡人心,開支一定很大,有了你父親的那筆遺產,他手頭一定寬裕很多。”暮千璃說。
“你是說他為了侵吞財產,所以把我趕出家門?”夏楓黯然搖頭,“當時看到DNA鑒定,我也不敢相信,因此去找了可靠的專家幫忙鑒定,結果……”他停住了話語,沒有說下去。
“那個專家一定可靠嗎?”暮千璃不以為然地說:“越是信任的人的背叛,就越致命。”看著夏楓越來越低沉的神色,她微微一笑,從他的手心抽出手來,纖纖玉指撩過他柔軟的淺褐色發絲,拔了兩根頭發下來,取出一個封口塑料小袋,放了進去。
“老大,這是……”夏楓遲疑地問。
“我找人重新幫你做DNA鑒定。”暮千璃回答。
“怎么獲得我父親的DNA樣本?”夏楓問道。
“不用擔心。”暮千璃自信篤定地說:“我有個朋友,最擅長干這種事情。”
她說的是沈凡,她也該去找沈凡了。黑盒檔案中的資料已經備份,必須盡快還給沈凡。
不過她要去看沈凡,首先得想辦法避開嵐云天的眼線。
暮千璃猜想的沒錯,嵐云天正在滿世界地找她,沈凡作為重要線索,自然處于天城的嚴密監視之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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