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時亞的事,段大夫精神好像一下子全垮了。仁心堂從時亞被抓之后,就沒開過門。就算秦修夫婦親自送他們回仁心堂,成功的挽回了仁心堂的名譽之后,段鼎還是堅定的不開門。
盧大少天天去問好,但是段大夫怎么都提不起精神來。只是說盧大少病好了,可以不用來了。把盧大少急得不行,開始時,他是真的為掩飾自己的病情而來學醫的。但是現在他病是好了,但更想學醫了啊。他是真的喜歡學醫啊!
“先生,萬不可這般沮喪,那個……”盧峻本就不是什么能說會道的,現在還真找不出理由了,急得直冒汗。
“我也老了,收了鋪子,去莊子里養養花,種種菜,倒也自在,你們有空去鄉下去逛逛,我請你們喝好茶。”段大夫只是笑笑,安慰著盧大少,但去意已決。
盧峻真的要哭了,朝中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他是宗子,他得守家門,不能出去為官,但是盧氏家族在朝中的卻不少,很多事他也明白,但他卻不明白,這回怎么就讓老爺子這么灰心?
盧峻其實是理會錯了,他以為是朝庭讓仁心堂背黑鍋,于是老爺子灰心了。其實老爺子灰心在于,他教出了時亞。因為領會錯誤,于是盧峻再怎么努力,也解決不了這問題,老爺子還是帶著段大娘去了鄉下剛買的那處小莊子,仁心堂雖說沒有賣,但是卻真的關了門。
盧峻自己沒法,只能來找綺羅。綺羅倒是知道父親的心結在哪,阿士亞是他用心最多的弟子,對他來說,阿士亞應該不僅是弟子,而更多的是朋友、一個見證他成長的伙伴。結果那人辜負了他。父親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她還很慶幸,至少。她沒告訴老爺子那藥有問題,不然。老爺子不得氣死啊。
可是看看盧峻,她也知道他是沒法子了,正好顧仁也好一點了,就趕忙跟公婆說了一聲,套車趕忙出城去看老爹老娘,生怕他一時想不開。更重要的是,他們不知道銀鏡他們是不是真的離開了。就算他們真的離開了,萬一留下了人,真的把老爺子從鄉下綁走了,那才會讓她后悔一輩子的。
段鼎還真的準備種地。不過,他不是種菜種糧,他在種草藥。之前綺羅不是收集了很多藥種嗎?他準備把那些藥種就往地里一灑,看看會不會出苗。于是在綺羅到時,老爺子正讓人把他們莊院的一小塊地翻了。他好種藥。聽得綺羅都快暈了。她是種了藥材,可是那些藥材是顧仁連著當地的泥土一塊挖回來的,結果這樣,藥性還不同呢,結果老爺子就想把種子往地里就那么一灑。就算他種了。合著她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老爺子這么不靠譜一回,是不是應該回家籌神?
“可能成功嗎?”綺羅還真不敢說不行,只能陪著蹲在田邊,表示很無語。因為真的就是一小塊地,連翻都沒翻開,你讓她咋信,這可能種出藥來。
“閑著也閑著。”段鼎面無表情。
顧仁差點栽倒在地,‘閑著也閑著’,老爺子這是啥意思?反正不管種不種得出來,他就在這兒閑著了。他不是反對老爺子閑著,但真的這么閑著,他真怕老爺子閑出毛病來。
“岳父,要不,您回城里,我們一塊編書。這些日子,小婿和綺娘一塊編書,倒是有些地方不很明白,正是需要岳父指點。”顧仁定定神,小心陪著笑臉。
段鼎根本不搭理他,女兒是沒法子,他就一個女兒,但女婿,他還真沒心情了。
“爹,你們在城外挺危險的,回去吧。又沒人說非要你開鋪子,這些藥,就種在我們院里也成,您說是不是。”綺羅勸道。
“就是就是,沒人讓您開鋪子行醫,在家里種也成。您在城外頭,通風報信都沒有,不是讓我們擔心嗎!”顧仁忙點頭。
段鼎還是蹲在地邊上,一動不動,跟沒聽見一樣。
“爹,要不,我去跟程家說說,讓您去邊關?”綺羅想想,輕輕對父親說道。兇險他老人家不怕,行,那她找更兇險的地方讓他玩去。
“綺娘!”顧仁幾乎是厲聲的喝道了,這還是顧仁第一次這么大聲的對綺羅說話。
“爹,要不要去邊關看看,您的醫術也許就差這一步了。和師兄做一回對手,看看是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綺羅沒看丈夫,只是專注的看著父親。
“我能去嗎?”段鼎總算有反應了。
“當然,您去幫忙,他們求之不得,再說程家欠我們的,無論怎么樣,您都可以去的。”現在綺羅就只想老爹振作,其它的都不是她能想的了。
段鼎遲疑了一下,想想看,去戰場是每一個有追求的大夫畢生的夢想,因為能在那里遇到無數的病例,而綺羅還給他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他將在那里,與他的徒弟正面對決。
“可是……”段鼎還是有點遲疑。
“先回城里去,咱們慢慢再商量。”綺羅拉起父親,給顧仁做了一個眼色。顧仁忙上前扶住了岳父的另一支手臂,兩人一塊把老頭架到回屋里。
段大娘本就是一邊讓人收拾,一邊盯著外頭瞧,看女兒女婿架著老頭回來了,忙讓人趕緊的準備上車。
段鼎也看出來了,合著一家子全都不想陪他在鄉下苦熬,一時間還真的挺傷感的。綺羅才不管這些呢,她是真心的覺得老爹在鄉下其實比在軍營還兇險,鄉下真的被人擄了去,她找誰要人去。
段大夫就這么被架回了城里,回到仁心堂,這回他們一家四口終于認真的坐下了。綺羅想想從懷中拿出那瓶藥,“這個我給小兔子做實驗了。小兔子開頭很精神,歡實了一天一夜。然后不吃東西,看到什么都亂咬,脾氣壞極了。我又喂了一顆,小兔子死了。”
段鼎一怔不可致信一般,盯著那藥瓶。
“后來我想,可能劑量不對,我把一顆藥丸分成二十份,混在菜葉里給兔子吃了。開始時沒有變化,慢慢的,它會精神變差,每天只有吃飯時,才會有精神,其它的時候,一動也不動。再后來,喂食時間不到時,它也會瘋了一樣撞著籠子。頭破血流也不知道痛。”綺羅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苦笑了一下,這實驗,她上一世做過,不過上一次是用草做的,而這一次,沒想到,阿士亞會拿這個做成補藥,送給父親和自己。她把實驗再做一次,這次做給顧仁看的,告訴他,自己沒有記錯,這就是那個草。當然,她也要留下證據,給父親看。
“所以這是會讓人迷失心智之藥?”
“是,所以正好,您去那邊,弄點草回來,那個外用特別好,您看,師兄的傷口愈合得特別快,而且不疼。”綺羅表達了這種藥雖說不能吃,外用還是不錯的結論。
“說得跟真的一樣,程家就真的能答應?其實去雁門關更好,那里是秦家的地界,那里其實離番邦也挺近的,只是不是最前線罷了,平日里還是有些摩擦的,秦老公爺也能幫著看顧一下岳父。”顧仁忍不住說道,他不想再和程家扯上關系。
“也行,不過傷兵會少點。”綺羅沒在意,看著父親,“當然,跟時師兄的對決機會也少點。不過沒事,您先去安全點的地方,適應了,再往危險的地方去。不是每個人都能適合軍醫的節奏的。”
顧仁覺得自己又白操心了,這位還真的跟程家沒啥了,一點沒把程家放在心上了,于是可以很坦然的讓他們幫忙,讓自己的父親去做臨時軍醫玩玩,當磨練技藝了。
父女倆算是商量好了,反正讓段鼎能提起精神就成了,怎么說也年過半百了,真的把自己逼個好歹,她找誰去,總不能真的把沖到鞍然去找阿士亞報仇血恨吧。
倒不是沒能力,而是她很清楚,她現在只想讓父母好好的安度晚年,無憂無慮,讓老頭在邊關玩兩年,軍醫沒那么兇險,至少在她主事的十八年里,還沒一個軍醫出事,都是他們自己不干了,她再招募新人,所以她并不擔心父親的安全。她想得好好的,只要父親度過這次的難關,等自己生了孩子,估計老頭老太太哪也就不會去了。
把段大夫勸好了,綺羅陪著父母吃了飯才跟著顧仁回家,路上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是報應嗎?上一世她沒管過父母,于是這回全報回來了?
顧仁只能苦笑,輕輕的讓綺羅枕著他的大腿,讓她能歇回,其實這段時間綺羅瘦得厲害,之前吐血修養都不算好,趕上自己被刺,身體其實就沒真的好過。
“回頭別再出來了,在家好好養養。”
“唉,那爹的事,你去找秦大人好了,你說得對秦家的地盤比較安全。”綺羅真的累狠了,閉上眼。
“時間還早,到秋天,還有時間再準備,可以讓岳父去兵部看看往年軍醫的資料,順便跟柴御醫一塊研究一下。過了這段,說不定他就不想去了也不定。”
“除非我快點懷孩子,我懷孕了,他就不會去了。”綺羅打了一個呵欠。
“你現在還是算了,身子還沒好呢。”顧仁想也不想就直接否決了,綺羅想想也是,自己現在的確不適合懷孕,還是再等等吧。不過想想,再等,誰知道又要出什么事,世間安得雙全法?不過這個她現在實在也懶得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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