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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綺羅大安,已經是秋后了。歷史再一次驚人的重復了,程喜得到了鞍然相近的青野關的守將之職,只是,這一回,他不是作為安王的郡馬去的,而是程家第二代的軍方代表。
秦家果然聽明白了綺羅的暗示,蟄伏起來,不再與程家正面為敵,但也不會合作,秦公爺論起來,腦子不比太君差的。他很明白,此時程家可比他們家更惹眼。
不過他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他們立主讓朝庭大加的追封程安之忠義,讓朝庭狠狠的表彰程安,把程安都樹立為軍方的楷模。程家一再推辭,但秦派人馬和程派的人馬這回都很堅持,讓程家這回,有苦難言。
而秦公爺以自己年老力衰為由,棄武從文了,直接交回了軍權。朝庭大喜,他馬上就被朝庭命為太師,總管軍事。秦家從容退后了。
如此這般,程家也就更加如火烤一般。程公爺是戰敗傷重,以此而榮養。而程平,腦子再好,根基不夠,根本就撐不起程家這么一大攤子。程系人馬一下子處于群龍無首之態。程喜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匆忙被推了出來,程家必須得有人撐著,但此時,與秦家風光的退出相比,程家立顯頹勢了。
秦公爺改為太師,而把秦修就轉去了兵部,于是長春堂的日子也就更加好過了,誰讓秦修對顧仁夫婦觀感不錯呢。
大家也知道,秦公爺雖說交出了兵權,可是人家主管軍事了,也就是說,人家手上是無兵了,可是由此更得圣上的器重,兵部若無變數,秦修都不可能有什么事。只要秦修在一天,那么長春堂就是簽商之首。
更何況。人家也知道,長春堂的顧夫人出身雖不高,但得了秦大奶奶的青眼。夫婦聯手,長春堂由此在藥界,再無對手。誰也擋不住。人家背后有人啊!
不過外面的紛紛擾擾對綺羅來說,都不重要,她只專心的關注自己的身體。火炙治療的效果很好。她此時身體雖然趕不上小產之前,但是總算不至于從此纏綿藥榻了。
這讓段顧兩家都由衷的松了一口氣,不過顧仁卻還是依然緊張,他很明白,傷就是傷了,現在雖說好了,但想和沒傷之前比,就是不可能的。綺羅若無事,原本可長壽不衰的。而經此一役,她只怕就沒那個希望了。綺羅自然比顧仁更清楚,就只對著顧仁笑。
“有什么可笑的?”顧仁有些怒了。
“你啊,就是貪心不足,我上一世才活了三十六歲。而這一世,只要我能活過三十六。就是我賺的。”綺羅真這么想的,上一世她身體真的很好,就算幾日不眠不休的工作,她也啥事都沒有,但那又如何?現在她有家。有丈夫,有疼她的父母與公婆,很快她就能有孩子了,她還要期望什么?
“別胡說,回頭我帶你去廟里還愿,謝菩薩保佑。”顧仁斥了她一下,嚴肅的說道。
“你去許過愿?”綺羅自己并無信仰的,段大夫無信仰,而程家也是,他們只敬先祖,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她沒想到顧家竟然會信。
“嗯,我去大相國寺許了宏愿,你好了,正好殺豬還神。”顧仁極其的慎重。
綺羅笑了,抱緊了顧仁,好一會兒,“我也去許個愿,讓我生個跟你一樣的長子,不求聰慧,但求忠義無雙。”
顧仁還抱住她,輕輕的長嘆一聲。經過綺羅這一病,還有上一世的故事,顧仁真不追求孩子,追求家族的傳承了。對他來說,沒什么比此時綺羅的笑臉來得重要。沒有什么,比他們此時還在一起來得重要。
顧家去大相國寺的還愿還是很盛大的,他們代表的是宗族,是替他們的宗婦祈愿,自然能怎么隆重,就怎么隆重了。綺羅也很慎重的按著指示誠心還愿。
真的跪在了佛前,側頭看看虔誠的顧仁,她真的覺得心滿意足,也許自己能重新來過,就是顧仁求來的。是他給了自己重來的機會,是他告訴自己,什么叫世間的幸福。她誠心的向佛祈愿,她不在意長生不老,只愿長伴于顧仁之左右,僅此而已。而回頭,顧仁說出自己的心愿時,夫婦竟然心意相通,不禁相視而笑,他們不過只想伴著對方終老而已。
從寺廟出來時,一枚羽箭射來,狠狠的釘在綺羅準備上車的車轅之上。好在是射偏了,不然,綺羅和顧仁正說著話,想躲都躲不開的。
顧仁大驚,慌忙抱著綺羅躲到了車后,但是心狂跳不已。綺羅倒是沒什么,他們今天出門,有請鏢局中人,但是鏢局的人,與世家的隱衛相較,根本就不堪一擊,之前的暗殺就沒有了后續,顯然程家覺得有點打草驚蛇了,程家這幾個月里,就再無聲息了。以她對程家的了解,他們再無下限,他們也不會在青天白日之下,公然用這個來刺殺。她甚至有種感覺,這是一次安排好的戲。那一箭,只怕都是故意射偏的。
果然,很快有人跑了過來,“你們沒事吧?”
來人是位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付儒生的打扮,但膚色黝黑,惟一能顯出文氣的,便是那修剪得十分清雅的山羊須了。
“沒事,沒事。”顧仁擺擺手,看外面沒什么動靜了,扶起了綺羅。
“某才在后面看一黑衣人,行蹤詭異,便尾隨其后,果見他用袖弩意圖不詭,高聲喝止,那人逃竄,某便來看看。尊夫人臉色不好,某雖不才,卻也略通岐黃之術。可否容某一試?”
“不用了,只是受了點驚。謝謝兄臺仗義相救。”顧仁先把綺羅扶進了車里,才回頭與那人抱拳相謝。
“哪里哪里,不過是舉手之勞。”那人抱拳回禮。
“哪里的話,在下顧仁,敢問兄臺高姓大名,家居何處,以圖后謝。”顧仁雖說并不太想與這人相交,但是人家一開始就已經擺出了恩人之勢,他若不理,倒是讓人覺得他們無禮了,只能說道。
“好說、好說,某姓時,名亞。表字慶余。本是京城人氏,不過少年時,游歷天下,增廣見聞,方才回京。”那位果然有備而來,侃侃而談起來。
“時兄有禮,拙荊體弱,不如小弟先送她回家,改日與兄臺再會?”顧仁有些無奈了,只能笑了笑,拱著告辭。
“這有一些丸藥,應是對癥,若賢弟不棄,請笑納。”時亞從懷中取出一小膽瓶,奉于顧仁面前。
“卻之不恭,小弟愧領。”顧仁真不想再應酬了,忙弓身接過,“敢問兄臺身居何處,小弟好前去拜望。”
“愚兄在京并無居所,不過家師健在,愚兄暫居家師家中,若夫人身子還是不爽,家師仍仁心堂之座堂段神醫,定能藥到病除。”
顧仁呆呆的看著這位,好一會兒,“您說您師父是……”
“家師神針段鼎!”
綺羅在車里都嗆了,好一會兒,外頭的顧仁呵呵的一笑,半天才尷尬的再次拱手,“在下長春堂顧仁!師兄安!”
“哈哈,巧了巧了。師父正說想請師弟師妹回家一敘,愚兄本想出來選個表禮,竟先行巧遇,可見正是你我師兄弟之緣分了。”那位時亞大笑起來。
而車內的綺羅卻笑不出來了,這個師兄冒出的太突然了,之前才聽父親說過,這是他畢身最好的徒弟,是要承他衣缽的,自己學醫之時,他便已經滿師出去游歷,增廣見聞,磨練醫術,照說,以父親的期望來說,這位至少十年前就該名滿天下了。結果此時方才出現,又以這種情況之下,與他們相見。不得不讓她懷疑,這中間有什么了。
只是現在她還真不能說他是假的,他就住在父親的家里,父親總不會認錯人吧,那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或者說,這位從何而來的?
相請不如偶遇,于是他們只能結伴同行,一塊去了仁心堂,顧仁其實也是滿心的疑惑,卻也不敢說什么,只能陪著時亞一塊坐在車轅上,天南海北的瞎聊起來。
顧仁也是行商天下的,少年起,就四處走商,見聞也是極廣的,而時亞竟然也真的挺熟,說起來,他們竟然還有幾個共同的熟人,不時的說說趣事,到了仁心堂,兩人就好像真的很熟了一般。
段鼎看他們一起進來,倒也很開心,忙重見讓他們見禮,綺羅也不好再躲了,認真的跟時亞見了禮,叫了一聲師兄。
“師妹從小天賦過人,沒想到十多年未見,已經是大人了。不過師妹的臉色極差,可是有什么事?”
“正好你也看看,為師只怕多年定勢,總有些畏首畏尾。”段鼎顯是很看重這個弟子的,忙說道。
時亞忙對綺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只好坐下,伸手讓時亞號脈。
時亞的手指細長,卻有與臉色相反的慘白之色,綺羅心念一動,卻沒什么表示,只是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