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吃了午飯就被段鼎趕回家了,因為段鼎下午還要出診,又不是嫁得遠,用不著在乎這點虛禮。綺羅表示有點無語,當年她回門時,因為程安出征在即,他們還有很多事,想吃了飯就回去。被老爹黑著臉,雖然沒被罵,但是看程安別扭的樣子,也知道,他跟老爹在外頭沒什么可談的。他們都沒什么可談的,還不讓他們早點走;現在顧仁來了,結果老爹直接開趕。是不是自己無論嫁給誰,反正老爹都不會給好臉,早知道自己直接說,我不嫁,就在家陪伴爹娘,也許他會答應的。
回家的路上,顧仁就一直在笑,綺羅就算再不愛說話,看到身邊的丈夫這么傻笑,也得出聲一問的。
“怎么啦?”
“岳父只怕覺得為夫配不上娘子啊!”顧仁馬上正色的說道。
綺羅也笑了,這個不是只怕,而是肯定,只是這個,她還真不好意思告訴他。
“綺娘,我要出門了。”顧仁看到她的笑容,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
綺羅本想安慰一下顧仁的,不過她真的不怎么會安慰人,正想詞呢,結果顧仁突然說他要出門了,綺羅就傻傻的看著他。那天程安也這么拉著她的手說,他要隨父出征了。而現在,她嫁給了一個商人,卻忘記了,商人重利輕別離的話了,他要出門行商的。
“原本婚事定在下半年,等我回來再辦的。不過提前了,但外頭的事,卻不能耽誤。”顧仁說得有些生澀,他每年有半年都在外頭,也就是冬天了,藥材休市了,他也就回家了。如果婚事那時辦,他就能在家好好陪陪妻子,只是現在,他也無奈。
“我回去幫你收拾。”綺羅能說什么。
“我不在時,你要幫爹配藥。”顧仁也不想談分別的事,于是想想,提出一個讓他覺得可能高興的事。
綺羅一怔,配藥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自己在小院里,把藥材比例兌好,磨成細粉,讓人看不出有什么。然后再舀到作坊去做成藥丸,上柜。仁心堂不做成藥,主要也是費不起這工夫,長春堂那么大,天天這么配,主家還不得累死?這也是每天下午,老爺子一定要休息的原因,那么多藥,配起來是挺累人的。
可是綺羅卻不想參與,不是怕辛苦,而是不想參與。現在顧仁讓她參與配藥,是因為她是宗婦,她是這個家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她負責著這個家族的傳承。所以藥方此時在顧家,除了宗主顧老爺,宗孫顧仁之外,就只有宗婦的她有資格掌管。可是現在顧仁要離開了,也在她們新婚三天后,她心里的別扭不足于為外人道,她明知道不同的,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要想,終于她抬起頭。
“師兄,若我無子怎么辦?”雖說剛剛來時,她還想著自己的藥方不能給自己的孩子而不滿,可是現在她又有些害怕,如果自己沒孩子呢?
或者說,綺羅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孩子。雖說青兒生了那么多孩子,她也常見,但說喜歡,還真談不上。那是下人的孩子,她用不著喜歡。而就算是程家的惟一第三代,老太君的寶貝疙瘩程峰,她也覺得淡淡的。小東西到了太君跟前,她就陪著太君逗逗,等被帶走了,她也就忘記了。她不會像盧氏那般一面忌妒著,卻仍舊關愛著那個孩子。所以有時太君說,她若有孩子就好了時,她也就笑。她其實并沒有這么覺得。她能做一個好母親嗎?她能和顧仁生孩子嗎?這些都讓她覺得困惑。
“又胡說,你怎么會沒孩子。”顧仁拍了她一下,段鼎是好大夫,為人又方正,如果綺羅身體有什么隱疾,他斷不會把綺羅嫁出的。而自己身體一直很好,所以他們不可能沒孩子。
“萬一呢?”綺笑了一下,輕輕的說道。
“沒有萬一,顧家雖然不是什么名門旺族,不過規矩還是有的,沒得說,讓妾生的兒子繼承家族的。你還小,過幾年再生也沒什么。放寬心!”顧仁此時就很有些當家人的氣勢了,但卻也明白無誤的告訴她,她必須生孩子。
“如果我二十歲時還生不出孩子,師兄就休了我吧!”綺羅腦中又閃過無數念頭之后,抬頭看著顧仁的眼睛說道。
“胡說什么!”顧仁怒氣沖沖,正想再說什么,但到家了。綺羅這回不用顧仁先下車了,丫頭開了門,她扶著丫頭的手下來,回頭看了顧仁一眼。顧仁已經收了剛剛的怒氣,一臉平靜的下車。
此時綺羅對顧仁倒是刮目相看起來,他是商人,看來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商人。
綺羅提出二十歲不生孩子,就分開的話,其實是給了她自己一個限期。她嫁給顧仁,除了不想讓父母難過之外,她是想不出不嫁的理由。況且她欠了顧仁的,她也想還給他。但是如果不愛,其實對顧仁會是更大的傷害吧?給他們一個限期,若自己二十歲時,還是沒法愛,那么就分開,讓顧仁找一個愛他的小妻子,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而她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小婦人,守著父母,守著小藥鋪,過平靜的人生,也未嘗不是幸福。
有了退路,綺羅倒是整個人都輕松下來,跟著顧仁一塊去正院給顧老爺夫婦請安,報告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