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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兒如玉般的臉頰上,淚痕猶在,充滿了哀傷,垂首默默注視,躺在擔架上的虎。她從走進廳堂的那一刻,便對霍玄視若不見,整個心神全撲在遭受厄難的幼弟身上。
至于虎,他此刻看上去面色慘白,顯得非常虛弱。雖是如此,他在見到霍玄的時候,滿臉凄厲怨恨,雙手死死抓住擔架兩旁扶手,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起來跟仇人拼命。
“三弟,別這樣……一切,都有爹為你做主……”柳婉兒趕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地道。少女臉上充滿了憐惜痛心,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低。
婉兒,她,她也認定我是兇手!
霍玄從少女只言片語,已經覺察到有些不妥。他沒有多想,快步朝柳婉兒走去,邊走邊大聲辯解:“婉兒,你三弟的傷勢與我無關,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下此毒手!”
他人剛到柳婉兒面前,卻見少女猛地抬起頭來,揮手給他一記耳光。
一聲脆響。霍玄原本就紅腫的臉上,又多了幾道紅印。
“做錯了事,你還百般狡辯,不肯承認。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柳婉兒顫聲說道。淚水已經奪眶而出,順著她尚未干涸的淚痕,流淌下來。
霍玄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懵了。他想不通,為何心愛的人不肯聽自己解釋,不肯相信自己?
“小畜生,縱使你伶牙俐齒,在鐵一般事實面前,看你還怎樣狡辯!”天猛無比憤怒的聲音傳來。他一個箭步來到虎身前,顫抖著右手,扯開兒胸前衣襟。
“霍柏山,你睜大眼看清楚,我家虎兒胸口的傷痕,是否為你霍家獨門武技鶴啄手所傷?”
在天猛充滿悲憤的話語聲,眾人目光看去,只見虎胸口位置的肌膚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紅色印痕,清晰可見。
霍柏山親傳七大弟,龐峰等人此刻面面相覷,眸都透出一抹無奈神色。按虎胸口所顯現的傷痕來看,確實是霍家獨門武技,鶴啄手所傷。
“我只用鶴啄手暗勁封了他的胸口血脈,力道極輕,怎會……怎會有傷痕出現……怎么會這樣?”霍玄滿臉失神,喃喃自語。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都是真的。
霍柏山此刻臉上神情,已經十分難看。他上前一步來到虎身旁,伸出右手貼在了虎胸口上,一股真氣從掌心透出,渡入其體內。
站立旁邊的天猛見狀,冷笑連連,卻沒出聲阻止。
霍玄心里清楚,自己老爹是在用真氣察看,虎體內傷勢情況。
半響后,霍柏山緩緩收回右手,目光徑直轉向霍玄,剛毅的臉龐,在此刻充滿了痛心和無力。他雖然沒有開口說話,霍玄卻已經知道結果,心慢慢沉入谷底…一片冰涼。
“他氣脈斷裂,丹田重傷,體內尚存一絲鶴啄手暗勁。事實證明,他的確為我霍家獨門武技所傷!”霍柏山注視著自己這桀驁不馴的兒,一字一字道:“虎鶴雙形,般變化。在霍氏一族,通曉鶴啄手的人只有我,你叔祖,還有你……”
“不可能!這不可能……”霍玄滿臉失神,連連搖頭。他無法置信,虎身上的傷勢,是自己所為。
“畜生,事到如今,你還打算狡辯不成!”
見到這忤逆的兒,在鐵一般事實面前,還不肯承認犯錯。霍柏山怒火上涌,大吼一聲,揮起右掌便擊了過去。霍玄只感覺一股強猛氣勁襲來,眼前一黑,自己身體已經斜飛了出去,隨后重重跌落在三丈之外地面上。
“柏山!”
“師父!”
霍千韜以及龐峰等霍氏弟連忙上前勸阻。他們生怕霍柏山盛怒之下,會將自己親生兒斃于掌下。
烈火宗和八極門眾人,此刻全都開口,說些極盡諷刺的話語。天猛和田歸則冷笑連連。只有那滿臉悲戚的少女柳婉兒,望向倒地不起的霍玄,眸除了憤恨,還有說不出的痛惜……
渾身骨架就像要散了一般,疼痛欲裂。在阿鐵的攙扶下,霍玄顫巍巍地站起身,拭去嘴角流下的鮮血,目光死死盯著前方那個滿臉悲憤的男人。突然,他用力推開阿鐵,用手指向霍柏山,口發出歇斯底里的大叫聲:“你可以一掌打死我!卻休想跟這幫雜碎一起
來冤枉我!”
他壓抑郁悶的心緒,仿佛在此刻盡數爆發。帶著稚氣的小臉上,充滿了倔強,還有無盡悲憤。
“我真錯怪了他么……”
霍柏山心一顫。胸怒火如水澆般熄滅,剩余的……只有深深地無力感。以他對自己這個桀驁不馴的兒稟性了解,他的確不相信,兒會對家虎兒下此毒手。可是,事實擺在面前,霍家獨門武技‘虎鶴雙形’,其鶴啄手只有三人通曉,除了自己和二叔霍千韜,只剩下一人,便是自己的大兒霍玄。
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為何他……他還不愿承認過錯?霍柏山此刻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霍柏山,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這時,天猛充滿憤恨的聲音傳來。他對霍柏山怒目而視,厲喝道:“俗話說得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家小畜生震斷我兒氣脈,重傷他的丹田。某身為人父,有責任替自己兒報此深仇大恨。哼,看在你我往日交情上,某也不取這小畜生性命,只要將他加諸在我兒身上的痛苦,照搬就樣奉還即可!”
“田某也有此意!”田歸在一旁附和,“你兒打斷少白左臂,如今只需自斷左臂,這筆賬咱們就算清了!”
在他說出這番話時,站在其身后的關少白,微微低下頭去,嘴角泛起一抹狠毒的陰笑。
“你們當霍府是什么地方?想怎樣便怎樣,豈有此理!”
“虎和關少白出手在先,即便被霍師弟打傷,也是自找的,怨得了誰!”
龐峰等七名霍氏弟,此刻紛紛開口,指責對方要求太過無理。烈火宗和八極門一眾弟立刻出言反駁,場面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充滿了火藥味。
“都住口!”
一直未出聲的焱陽衛統領聶長風,此刻緩緩站起身來。他身材雖然瘦小,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聲輕喝之后,廳堂上立刻靜了下來。
“霍城主!”聶長風走到霍柏山面前,拱了拱手,沉聲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相信大家已經都清楚明白。現在,你可否聽聶某人一言?”
“聶大人請說!”霍柏山正值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收拾眼前局面?此刻聽到聶長風此言,連忙點頭應道。
聶長風此人行事還算耿直,跟他之間并無利益沖突,彼此關系也算融洽。相信應該會秉持公道,不會偏頗任何一方。
“這件事的開端,當然是家虎兒和關師侄的不對,他們若不沖進霍師侄的包間尋釁滋事,一切糾紛都不會發生!”
聶長風這簡短幾句話,讓天猛和田歸臉上有些不好看。至于霍家眾人,卻都暗松了口氣。可是隨后,他語氣一轉,神情無比凝重道:“雖是如此,但霍師侄出手也未免太過狠毒。要知道,廢人丹田氣脈,乃是武者大忌。即便是生死仇敵,也不可出此陰招,會惹來天下武者唾棄。”
語氣一頓,他目光看向神情變化不定的霍柏山,又道:“霍城主,這件事雙方雖然都有錯,可是很明顯,霍師侄的責任要大上許多。如今宗主唯一嗣成了廢人,你身為漓江城一城之主,霍家掌門人,必須得有個交代!”
“聶大人說得對!你今天若不給出滿意交代,我天猛對天立誓,定讓你霍氏斷絕孫,雞犬不留!”天猛厲聲喝道。
這句話說得不留余地,太過狠毒。霍柏山聽后心惱怒,眉角揚起,冷聲道:“就憑你天猛,恐怕還不夠資格!”
“算上田某,應該夠資格了吧!”田歸來到天猛身旁,神情森然地道。他二人氣勢在此刻暴漲,周身骨骼發出炒豆般‘噼啪’異響,看樣有聯手出擊之勢。
“就算小兒犯了大錯,也由有我霍柏山親手處置,還輪不到你們在此撒野!”霍柏山眼神凌厲,緊盯對方二人。其縮進衣袖的雙手已經彎曲成爪,身上衣袂無風自動,一陣陣低沉虎嘯聲,從體內隱隱傳來。
雙方三人充滿殺意的眼神在半空對撞,似乎碰撞出無形火花。廳堂內氣氛立刻火爆起來,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勢!
原本心充滿悲憤怨懟的霍玄,此刻,目視那自己刻骨痛恨的男人,宛若猛虎般威不可犯的高大身軀,死寂的心緒,竟然恢復些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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