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游春的柔情加熱情攻勢,九月敗下陣來,只好把祈豐年來這兒說的話,簡略的說了一遍。
聽到祈豐年真的拿父母之命說事,游春的眉才挑了挑,俯視著九月說道:“你這么說他,他沒生氣?”
“我承認我說的有些過份了,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九月撇著嘴,嘆息道,“他生這么多女兒,求的是能給他傳宗接代的兒子,我的出生原就不是他們期盼的,再者,這十五年來,他不聞不問的,如今又何必多此一舉來管我的親事。”
“話雖如此,可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游春見她如此,笑著寬慰了幾句,摟著她翻身躺下,“睡吧,這事兒且走且看,實在解決不了,便干脆些,與我私奔算了。”
“你想得倒是美。”九月啞然,連捶了他幾下,兩人嬉鬧了一會兒,才相擁入眠。
次日一早,九月還睡著,游春便起來熬了小米粥,等九月起來,兩人一起做了兩個小菜,配著小米粥用過了早飯,九月便分了些紅糖、冰糖、砂糖出來,帶著去了祈家大院,她想,也許可以通過十堂哥向五子哥透露一下她的意思,好讓五子哥自動棄了這么親,這也好過讓她拒絕受傷的強。
來到中間那個院子里,九月看到緊閉的門時,她卻又猶豫了,十堂哥和三嬸住在一起,一敲門,豈不是又要與三嬸遇上?她雖然不懼三嬸,可也懶得與之多加糾纏。
這一猶豫,倒是邊上的院門先開了,祈喜拿著掃帚走了出來,一看到她,不由驚喜的喊道:“九妹!怎么站在這兒?快進來。”
“八姐。”九月只好轉了方向,來到那邊,目光下意識的瞄了下院子里,倒是沒看到祈豐年。
“爹不在家。”祈喜抿著嘴笑,拉過九月進了院子,“他天沒亮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地里還是又去喝酒了,不到晌午不會回來的。”
九月點頭,昨天才說了那樣的話,今天要是就這樣遇上,確實也有些尷尬,他不在更好。
“這兒有些糖,留著配粥用。”九月順勢把手里的幾個小包遞了過去。
“好嘞。”祈喜接下,把掃帚放到一邊,拿著糖進了灶間,“我先去放好。”
九月站在院子里,左右無事,便拿起了掃帚掃了起來,院子并不大,院中除了一些被風吹進來的細碎東西,并不臟亂,沒一會兒便掃到了院門口。
這時,門口傳來幾聲“叩叩叩”的敲門聲。
九月側身看去,院門開著,只見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拿著一張大紅的庚貼站在門邊上:“請問,這是祈老爺家嗎?”
“這是祈家。”九月走了過去,有些納悶,他說的祈老爺是誰?
“可是祈豐年老爺的家?”小廝挺有禮貌,沖九月躬了躬身。
“是。”九月訝然,祈豐年……老爺?
“請問祈老爺可在家?”小廝聞言一喜,雙手奉上庚貼。
“他出去了。”九月接過,還沒打開,那小廝生怕她不識字,主動解釋道:“我是陳府的小廝,我們老爺特遣我來告知一聲,臘月初八我們府上七姨太攜兩位公子省親。”
九月已然看到庚貼上的落款:婿陳進紳。
再加上小廝的話,九月已然知道這是誰家的了,當下點了點頭,從腰間取了幾文錢遞了過去:“多謝這位小哥,還請轉告二姐和二姐夫,臘月初八,必在家靜候。”
小廝看到她遞過去的錢,有些驚訝,不過什么也沒說便接了,他在陳府雖是跑腿小廝,但他為人機靈,很得陳老爺賞識,所以有什么事兒都是讓他跑前跑后,而姨太太們自然也不會小瞧了他,平日得的賞錢也不少,但,能在這樣的小家小戶得到賞錢,卻是他想都沒想到的,他不由多看了九月兩眼,心想著七姨太的這位妹妹倒是與七姨太一般大方,便謝道:“多謝親家小姐,那小的這就告辭了。”
“辛苦了。”九月送到門口,目送他下了坡,上了坡下停的那匹馬揚長而去,這才回到院子里。
“誰來了?”祈喜拉著籃子出來,好奇的問。
“二姐府上的小廝,送貼子來的,說是臘月初八,二姐會帶兩位公子回家省親。”九月把貼子給了祈喜,昨天才有了祈巧的消息,今天便有祈愿家的人送來了消息,她心里也有些高興。
“二姐?!真的是二姐?”祈喜一愣,隨即沒等九月再細說便驚呼起來。
“應該是二姐。”九月解釋道,“之前曾聽八姐你說起過二姐的事,剛才那人手持陳府的庚貼,說的有名有姓,想來不會錯的。”
“太好了,二姐要回來了。”祈喜只比九月大一歲,對二姐祈愿的印象其實很淡,只是,她一聽到又找回了一個姐姐,就由衷的高興,拉著九月的手跳了起來,跳了幾下,又怕這事不真,拿著庚貼翻來覆去的看,只是,她大字不識一下,看半天也沒看懂什么,忙又塞到九月手里,“九妹,快看看,這上面說什么?”
“這是二姐夫寫的,都是些客套話,說是二姐過府十一年,不曾回轉省親,深表歉意,現因二姐思家心切,故此借今年臘八節,讓二姐攜兒回家看望老父。”九月簡單的說了一遍,看了看祈喜,繼續說道,“八姐,還有件事,昨天我在鎮上遇到四姐了,我不便與她相認,你若有空,和大姐他們商量商量,去鎮上看看吧。”
“啊!四姐也回來了?”祈喜不敢置信,兩位姐姐十幾年沒見,現在居然一起回來了,“她在哪?現在好不好?既然到了鎮上怎么不回家呢?”
“離家太久,到了家門口反倒緊張了吧。”九月見祈喜這樣高興,只好嘆了口氣暫時先壓下了自己的事兒,“我先回去了。”
“哎,九妹,你這么急著走干嘛?”祈喜忙拉住她,揚了揚手中的貼子,“等爹來了,你幫著讀一讀啊,爹可能……也識不全呢。”
“他總會有辦法的。”九月的笑淡了下來,“八姐,臘月初八也快了,陳府又特意遣了人過來送這貼子,家里要是沒有準備可說不過去,你還是早些去找姐姐們商量商量,別到時候讓人覺得家里沒有禮數,還有,二姐既然也到鎮上了,她一時緊張下了不決心,幾位姐姐不妨主動些,去鎮上找她吧,四姐夫是鎮上楊記糧鋪的二掌柜,鎮上那家楊記澡堂的管事估計也是他,你們可以去問問。”
“你不陪我們一起去啊?”祈喜期盼的看著她,九妹識字,懂得又比她們多,一起去的話,她心里也踏實些啊。
“我不方便。”九月笑笑,反手拍了拍祈喜的肩,“你們不避諱我,我很高興,只是,幾位姐夫不知根底,若是他們家中忌諱,我去了,不是給姐姐添麻煩嗎?還是算了吧,替我問聲好就是了。”
說罷,不等祈喜說話,便大步出了門,下坡往自家走去。
剛下坡,遠遠的便看到了五子,九月的腳步頓了頓,她有些猶豫:要不要直接找他說說?
不過,她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樣直接找五子說拒親的事,傷到他不說,讓人看到又得平添口舌是非。
想到這兒,九月便裝作沒看到他,快步拐到了小路上,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家。
進了屋,游春正坐在桌邊刻制另一版經文,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頭笑道:“回來了。”
“嗯。”九月快步轉到了他身邊,“告訴你一件大喜事,我兩個姐姐都有消息了呢。”
“確實是喜事。”游春見她高興,笑容也濃了幾分,“過來瞧瞧,我照著你畫的符刻了幾塊,你瞧瞧可有差錯?”
“嗯?”九月驚訝的看看他身邊,還真的有幾塊小木板,忙拿了起來,“都是你早上刻的?”
“是啊,這些尋常的符,一張張的畫多麻煩。”游春可不相信這世間有什么神佛鬼怪,他走南闖北的,什么沒見過,裝神弄鬼的事見識過不少,便是他的雜耍班子里,裝神弄鬼唬弄別人的事兒,他們也是經常做的,“有這功夫,不如多研磨一下合香術,學一學一些小把戲,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九月拿著木板沾了朱砂一張一張的印,他觀察的仔細,刻出來的倒是與她畫的沒什么差別,聽到游春這番話,她不由裝模作樣的念了一句,“人家都說做人要誠實,你倒好,教我故弄玄虛。”
游春見她難得的俏皮,不由失笑:“我這可是在渡你出苦海。”
“我去做飯了。”兩人互相調侃打趣了片刻,九月檢查完,找了紙拭去上面的朱砂,找了個盒子裝了起來,“中午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愛吃什么。”游春最近的甜言蜜語說的越發順口。
九月也聽得順耳,沖他笑了笑,快步進了里屋,用竹籃子裝了昨天換下的衣服,提著去了灶間。
“別碰涼水。”游春看到,忙叮囑了一句。
“知道啦。”九月應道,進了灶間,從里面打開了灶間的門,挑起了一塊竹廉,陽光便從外面泄了進來,照在灶臺上。
沒一會兒,游春還是不放心的跟了過來,淘好米洗好菜才停了手,坐在灶后添火加薪,一邊微笑著看她在灶臺前忙忙碌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