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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榮并未接話,下意識地拿起茶湯抿了一口,前世李奕曾言人謀可勝天。閱讀李奕非嫡出,縱是在此般劣勢下,他也未崇信過鬼神之說,更不會像太子一樣行巫蠱術,只自始至終在圣主面前端仁義行德的正身品像。
李奕接近番僧總不能是聽經和卜卦,究竟是何目的?
琳娘接著低聲道,“去年番僧離開東宮,宮里就有傳言,說番僧手里有一本未解開讖書,所以太子才將番僧請入東宮的。”
溫榮緩緩摩挲青釉茶碗上滑膩的蓮花八寶托壽文。
為避免妖言惑眾,讖緯之術在當朝已被禁止。
雖說是被禁止了,可早年圣朝有因讖言而獲過利。
上徽二年高祖建朝之初,曾發生過一次山洪,離盛京南郊八十余里地的秦華山在電閃雷鳴間忽然山崩土裂,涌出山水后驚現刻著大紅讖言的天石。
明日月,振遼疆,興替更亡,弘德定之。
弘德為高祖之名,讖言顯然是說高祖登基乃天命所定,民心所向,在李氏王朝下,將四海升平、國泰民安。
當時前朝余孽尚存,余黨里有帶人馬藏于山林,有退躲至邊城待時機起事的,若說這些武官是無謀之勇不足為患,那么令高祖最為頭痛的是四散于民間,聚眾妖言煽動的文士。
天石讖語一傳十十傳百,已飽受戰亂之苦的黎明百姓自以天為大,非但不再信叛亂之言,更暗地里揭發。讖言的及時出現是穩固了民心。
溫榮心中思量。雖說她與琳娘是閨閣里的手帕交,關系極好。但若李奕真是為了讖書才接近番僧,琳娘就不該同她說起。事關重大。未有定論之前,最好藏著掖著。
除非此事和她也有關系,溫榮放下茶碗,“琳娘可知三皇子請番僧入府所謂何事。”
琳娘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猶豫,“就是不知奕郎為何這般做,倘若真有讖書,又事關國運,奕郎怕是會惹禍上身。”
溫榮看著琳娘。“可還有其他人知曉了?”
李奕行事謹慎,既然圣主因番僧懲罰過太子,他就不會犯此錯誤。
琳娘神色復雜,“原來五皇子也未與你提起。三天前奕郎請了番僧入府,那日五皇子也有到臨江王府了。”
琳娘頓了頓,沒再繼續往下說。除了三天前的那次,今晨卯時不到番僧又至府邸,與奕郎在書房說話。今日之事五皇子是不知曉的,思量再三。琳娘決定不主動提起。
兩人靜坐了片刻。
溫榮抿著嘴,晟郎在成親的前三日才從河東道回盛京,照琳娘所言的時間,晟郎是回京第二日就去臨江王府了。
因為馬上全大禮。所以那幾日晟郎不方便到溫家長房。分開兩個月,她也是昨天才見到晟郎。
她素來不主動過問晟郎有關朝政和內宮的事情,仔細想來。晟郎也從未同她提起。
溫榮安然一笑,“琳娘莫要太擔心。番僧自西域而來,說不定他們兄弟二人只是好奇番僧在西域沿途的所見所聞罷了。”
琳娘面上神情一閃即逝。她知曉這般在背后打聽奕郎和五皇子的事不光明正大,可前幾日阿爺才囑咐過她,平日里要勸奕郎,縱是有抱負,也不能急躁自亂陣腳。欲速則不達,更何況將希望寄托在讖書鬼神等虛言之上。奕郎和她雖似百般恩愛,可奕郎心里真正所想,她也重來不知曉。
李晟到了太極殿,被盧內侍請在外書房安候,此時長孫太傅、林中書令正在內殿書房與圣主議事。
很快宮婢伺候了茶湯,李晟負手欣賞殿墻上的山水丹青。有三幅是宮廷畫師新作的,皆用硬毫提線勾勒,粗狂卻大氣非凡。
李晟想起了榮娘畫的春江景和牡丹圖,目光不禁變得柔和。
從前榮娘不肯贈畫,每每想要欣賞她的墨寶,都得費一番功夫,少不得時常往延慶殿拜見太后了。
昨日榮娘自娘家帶來幾只箱籠,其中一只存放的就是榮娘這些年來所作的丹青。
“五皇子。”
李晟聽見聲音回過神來,轉身看到琛郎籠了籠手,與他見禮。
他三人私下隨意,可在宮中人前禮儀還是少不了,林子琛是駙馬,行了家禮即可。
悠遠明亮似山澗清泉的神情轉瞬消失不見,李晟看了看琛郎手中的文書,“長孫太傅與林中書令正在書房里。”
林子琛表情頗為淡然,頜首道,“我奉命將謄寫好的文書送過來,等等便是了。”
林子琛想起先才翰林院學士傳出來的消息,走上前低聲問道,“晟郎,你自河東道回京后,可是彈劾檀州州牧。”
彈劾檀州州牧是公開的,李晟自然而然地道,“今年河東道十八州府里檀州冰災最為嚴重,京中已下令當地開倉放賑,并運送了大量炭茅至檀州。可檀州州牧不但未及時通知警示百姓避寒和御寒,反而克扣糧資,導致許多百姓被凍死,若非我親自去了檀州,怕是那檀州州牧還要瞞報凍死和陷雪死的百姓數目。”
李晟回京第二日就向圣主稟報了此事,并前往御史臺準備點御史官員做巡按往當地查實,約莫再過數日就可確定前往河東道的御史官員。
林子琛手握拳抵唇,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李晟皺起眉頭,“身子不適該告假一日。”
昨日林子琛當他儐相,就有時不時的干咳,聽聲音應該是冬寒害咳疾后落下的頑癥。
紀王府擺的成親宴席里,他有勸林子琛少飲酒,無奈林子琛雖不似二哥和三哥那般頻頻敬酒,卻自斟自飲了半壇子。
琛郎酒量不及他和杜樂天學士。后還是杜樂天學士送他回林府的。本以為今日琛郎會告假,不想還是到了翰林院甚至準時點卯。
李晟也見不得林子琛這般模樣。他知曉琛郎心里的結,畢竟他曾暗妒過琛郎。尤其是琛郎登進士榜那年的曲江宴上,那時心情恐怕解憂的唯有玉瓊漿了。
李晟眼神幾不可一見的暗了暗,琛郎至今不知道丹陽向圣主求賜婚其實同三哥有關。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不像三哥會做出拆他人姻緣之事,但事有轉機,他也不會放過謀求自己幸福的機會。
無可轉圜,卻還沉湎于過去。李晟想勸,卻發現他是最不合適開口的。
“不妨事。”林子琛擺了擺手,約莫是因為隱忍,鬢角處隱隱冒著青筋。
翰林院的學士里有人出自河東道檀州。還有人的同科進士在河東道為官,故林子琛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有言五皇子年少氣盛,在河東道抗冰災時,仗自己五皇子的身份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旁人勸言。
檀州州牧之所以未及時警示冰災,是為了不引起百姓慌亂,且當地年年嚴寒,百姓們心里都是有數的。
朝廷發往當地賑冰災的物資有限,他檀州州牧并非克扣押后。只是在尋時機發放,避免出現哄搶鬧事的局面。
至于瞞報凍死人數,不過是五皇子一人之詞罷了。
林子琛斷不得真假,孰是孰非皆只有提醒五皇子提防和留心眼。
李晟坐回堂椅。宮婢上前為五皇子和駙馬新換了一盞茶,不一會盧內侍出書房傳李晟、林子琛陛見。
今日宮中家宴設在望云樓,樂師在旁演奏著歡快的龜茲樂。
除了先前往延慶殿同太后請安的小輩。后.宮位份在六品寶林之上的妃子亦陸續到了望云樓。
眾女眷依次入席后,圣主才帶著太子、諸皇子緩緩而來。
圣主坐在正西的主位。太后作為女眷主宴,則在左首席。
圣主略微說了兩句安宴之語。眾人在案幾后跪拜領宴。
太后笑著望向溫榮,“今日家宴是為慶祝晟兒和榮娘大婚,都是一家人了,大家自不必拘謹,隨意便是。只是這開宴前,還有重要的事了。”
溫榮和丹陽、琳娘同坐一席,丹陽抿嘴好笑,輕推了溫榮一把。
溫榮自女官手中接過盛滿了棗栗肉脯的圓笲,從案幾后繞過,面容恭順,盈盈走向正席,穩穩捧了圓笲端正拜倒在地,“……兒定早自恭謹,斷斷自修。”
圣主朗聲笑起,“好,能得此佳兒佳媳,某甚是欣慰。”
自長孫皇后逝世,中宮之位一直虛懸,且李晟生母亦早逝,故溫榮只需拜了圣主,便可退回席中,相較尋常人家,反而少了許多繁文縟節。
溫榮隱隱感覺到一抹打量她的視線,微皺了皺眉,轉頭同丹陽和琳娘說笑。
丹陽吃了一口熱羹,與溫榮笑道,“春日不去踏青可惜了,待你回門后,我們幾人一道去樂游園辦探春宴,順道幫瑤娘尋個如意郎君。”
琳娘手執錦帕在丹陽眼前一晃,戲謔道,“比之丹陽,我與榮娘是要羞死了,瑤娘可是知曉她嫂嫂這般急著將她嫁出去。”
丹陽瞥了琳娘一眼,“你這般不識好人心,我改日問了三哥有何想法去。”
“好了好了,現在確實是初春遍芳甸的游玩好日子,過幾日一道去便是。”溫榮見她二人要斗上嘴了,好笑地打起圓場。
不遠處李奕端起琉璃盞,艷紅透亮的葡萄美酒明晃晃地倒映了他的眸光,煥然一笑,抬手敬向五弟……今天早上胡僧說到了前世今生,確實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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