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面色無異,淡淡地應道,聽聞房大學士自東市書肆里尋得前朝字帖善本,某無事便去看看,。
李奕聽言頜首笑道,可惜那日某與二哥一道去了南書房,否則能同五弟一道欣賞前朝善本了。
李晟眼睫不抬,三哥正事要緊。
春雪化盡后好不容易迎來純粹的晴天,溫榮去遺風苑庫房里整理了老墨。
前日謝氏瞧見溫榮繪丹青,這才想起庫里有許多夫郎收藏的古墨。
謝氏知曉后并不詫異,當初夫郎也這喜好。
庫房里雜七雜八堆滿了箱籠,幸而管事媽媽的記性好,前黎國公收藏古墨的是一只小皮箱。
先才溫榮從穆合堂出來時,謝氏與汀蘭便開玩笑地說到,那庫里的許多箱籠,是要與溫榮做了陪嫁的……
綠佩與碧荷跟在溫榮身旁,取出了小皮箱后,管事媽媽為確認是否還有遺漏的,隨開了皮箱旁的幾只箱籠,一只堆滿了字畫,瞧著畫卷上已有些許黃斑,溫榮自是心疼的緊,改日要與祖母說了,字畫也該整理。
另一只箱籠里是滿滿的閃得人眼花的金銀器皿。綠佩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嘴,溫榮與管事媽媽倒是見怪不怪。
曬墨前,溫榮先在篾匾上仔細鋪了一層生宣,將老墨一塊塊碼好了。與碧荷二人一道抬至庭院。
回廂房后溫榮抬眼瞧見櫥柜里銀釧錦盒,是林大郎至遺風苑時與自己的禮物。
溫榮未多想。自錦盒里取出那方瀟湘八景漆煙徽墨,徽墨起了薄薄一層濕氣。看來是才做成不久的,陳色質地與描金都極好,是值得收藏的尚品,趁著春日陽光不烈,晾曬數次便能長存了。
溫榮擺弄了幾番,倒是另眼相待,小心地在漆煙徽墨下墊了一層方帕,親自端至庭院里。
娘子,二郎過來了。綠佩得了消息。提著一只蟈蟈籠過來尋娘子。
這幾日綠佩與碧荷的日子亦是閑適得無趣,二人不知從何處學來了斗蟈蟈,碧荷不過是得空了玩上一會,綠佩卻時時提著那篾籠子。
溫榮至庭院泉眼處,將糊在手上的黑墨洗去,詫異地問道,阿娘可是一到過來了?
綠佩搖了搖頭,只二郎一人了。
穆合堂里謝氏正牽著軒郎說話,不過是問了課業的問題。這幾日春假,多虧了林家大郎盯著軒郎的課業進度。
瞧見溫榮,軒郎歡喜地說道,明日貢院放榜。榮娘可要一道去瞧瞧熱鬧。
不待溫榮回答,軒郎又自顧地說道,榮娘。我還聽說張榜之前要在尚書省都堂舉行唱第儀式呢,被唱到的才是進士及第。否則就是落第。想來是很有趣的。
軒郎并非應考舉人,不過是瞧熱鬧。故一點壓力都沒有,此時不論說及第亦或是落第,皆眉飛色舞的。
林家娘子可有去了?溫榮眨眼問道,明日放榜林大郎必定會去的,若是能遇見嬋娘與瑤娘,可一道做了伴。
溫景軒聽言搖了搖,蹙眉說道,林大郎還未回我書信了,這些時日林大郎似乎有些郁郁的,榮娘,你說林大郎會不會沒有考好。
進士試當日,你也去貢院了,那時林大郎情緒如何。溫榮不以為意地問道。
滿面笑容,可謂是春風得意。軒郎如此想來才覺得安心。
那便是了,若是考得不好,出貢院時即可瞧得出來。溫榮見軒郎憨直的模樣,心下有幾分好笑。
說來這幾日嬋娘與瑤娘亦鮮少與自己書信,更沒邀了一道出去玩,如今還未放榜,林府長輩現在挑了門戶高低似也早了些。
謝氏斜靠在矮榻上聽兄妹二人說話,軒郎的性子像極了他阿爺,將來若是走上仕途,亦是個耿直的清官,凡事無愧于心便能睡上個安穩覺了。
見兄妹二人說到林大郎是否及第的問題,謝氏笑著看向汀蘭,你去取了那對‘雁塔題名’、‘杏林春燕’花卉紋的鳳首瓶來。
說罷與榮娘和軒郎笑道,明日你們得了消息即遣人與伯祖母說了,若是林大郎被唱出名字,我也該送了賀禮去,其他書友正在看:。
溫榮知曉祖母會打算在第一時刻送賀禮,是想叫林家知曉女方有議親的誠意。
林家雖尊重前黎國公夫人了,只是兒女的終身大事還需仔細考慮,若林大郎一舉中第,怕是林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到時候林家長輩必是要比上三家的。
溫榮思及此撇嘴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軒郎詫異地望著榮娘,榮娘,你笑了什么。
溫榮慌忙搖頭,軒郎也該努力讀書了,希望待到那日軒郎能金榜題名。
軒郎聽言拉下了臉,林大郎年前吩咐的課業,他還沒背熟了,在杭州郡里無拘無束慣了,至盛京才發現自己比起其他學子要少了幾分忍耐。
貴苑五更聽榜后,蓬山二月看花開。
進士試在尚書省南面都堂,張榜地點則在貢院東墻。
盛京依舊籠罩在夜色初分的霧氣里,卻已有許多望眼欲穿的舉子踟躕于貢院東墻之下。
為了聽唱榜,軒郎卯時中刻便在遺風苑門外等了溫榮。
溫榮靠在馬車里,晨鼓與車輪子聲交織嘈雜作響,可還是止不住濃濃的睡意。
到貢院不過辰時初刻,溫榮撩開一絲簾幔看到外頭景象時,唬了一跳,不想貢院門口已是車水馬龍,白衣舉子密密登登地擠于東墻處。
溫榮遠遠瞧見了一輛翠幄馬車,是林府的了,只不知林府娘子是否在車上。
軒郎知曉后命仆僮過去相詢,自己則仔細看了林府馬車周圍,卻是不見林大郎的身影。
溫二郎也來了。
林大郎未尋到,卻也遇見了熟人。
趙二郎亦是博學多識文采斐然的,不知今日榜首會是何人了。
溫榮戴著帷帽下車與趙二郎見了禮,趙二郎不過是同二人說了幾句場面話,便搖著羽扇帶著仆僮往貢院閑閑走去。
那一身錦衣華服的趙二郎還未到貢院東墻,就有禮部官員迎了出來,堂堂尚書左仆射家的嫡次子,自是不會與麻衣舉子擠于一處聽唱榜。
溫榮先才瞧見趙二郎一臉輕松,估摸是早已知曉金榜名單了。
圣朝里請托行卷的風氣頗盛,公薦與通榜并非罕事,若能得到達官貴人賞識,及第者名單便無幾分懸念,可一甲頭三名卻不知花落誰家。
不一會溫榮瞧見嬋娘與瑤娘匆匆向自己走來。
溫榮見瑤娘連帷帽都沒戴,輕聲責怪了一句,慌忙牽了二位娘子上馬車。
瑤娘與軒郎打了招呼,說林大郎在前頭的馬車上,只是行走不便,故無法過來了。
軒郎聽言一愣,不待細問慌忙向林府馬車跑去。
溫榮亦是關切地問道,林大郎怎么了?
嬋娘輕嘆一聲,昨日大哥與二位皇子去西郊騎馬,不想在跳樁時,不慎摔了,好在有武功底子,可腿還是受了傷,醫官看過后說是沒個十天半月都不能下地了。
林子琛受傷,三皇子與五皇子都很是自責,畢竟是他二人邀林子琛去西郊騎馬的,可二位皇子初衷卻是因為瞧見林子琛悶悶不樂,擔心他有事悶在了心里,才希望他出去散散心。
溫榮柳眉微顰,林大郎騎射技藝是極好的,怎會……
騎射技藝相較二位皇子有過之而不無極,輕松的跳樁如何會失誤了。
瑤娘張了張嘴,愣是沒敢說出口。
嬋娘與瑤娘都是知曉的,大哥是因為榮娘才會魂不守舍,瑤娘亦后悔那日將話說重了,不管怎樣,想高攀的是阿爺和阿娘,與琛郎無甚關系。
而昨日中書令府里,亦因為林子琛受傷一事,而鬧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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