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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比起貪墨,圣主更恨的是朝臣妄論甚至干涉立儲。[新#筆#下#文#學x.]
若說貪官污吏是千丈之堤中的螻蟻,不加管束懲處,終有一天蟻穴潰堤,但終歸不是急于一時的事。
但是儲君便不同了,立儲乃國之根本,一招不慎,朝綱將亂。
溫榮低眼輕聲同伯祖母說出了心里看法。
謝氏滿意地點頭,心下十分輕松,自己只肖說三兩分,榮娘便能明白的通透。
比起雖有悟性,但性子耿直、遇事欠思量的珩郎,以及實心眼、不知設防的林氏,榮娘要機靈了許多,最難得的是榮娘心存良善,陳家有難,不但不避而遠之,反而心系陳家娘子。
若是男兒,溫家就有希望了,自己也不至于眼睜睜地看著國公府沒落下去。
倘若三房沒有回來,那國公府,就是自己焦瘁了心力,也無回天之力。
溫榮見伯祖母點頭,心里登時亮堂了起來。
先前自己已懂七八分,可卻不知陳家最終將何去何從,雖說從長計議是看圣主心意,可單論心意,未免太過模糊了些。
如今此事對于有前世記憶的溫榮而言,簡單了許多。
謝氏擺了擺手,示意溫榮既已懂,就莫要再提。
溫榮自知該持重,內宅fu人,議論朝綱,是嚴重失德。
可不論朝政公事,依然有si底下的交情,令人不得不費心。
謝氏關切地問道“榮娘,你與洛陽陳府的二位娘子交好?”
溫榮知伯祖母說了好一會子話,擔心伯祖母累了,捧起茶奉于伯祖母,才點頭道“陳府娘子是與兒投緣的,如今兒就是擔心陳知府出事后,陳知府夫人和娘子沒人照顧。”
謝氏聽言嘆氣道“那老家伙真真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伯祖母是在說了陳老夫人?
謝氏并不在孫女面前做遮掩。
原來陳老夫人年輕時便是個精明的,早年伯祖母與陳老夫人確實交好,可漸漸的伯祖母膩煩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算計,與陳老夫人之間漸行漸遠,各自嫁人后,往來更少了。
謝氏冷笑了一聲“陳老夫人只知道擔心陳知府夫人和二位娘子沒有伴靠,卻不知曉去整頓整頓內宅。”
溫榮悄然抬眼,眼角輕翹,雙眸靈動。
伯祖母說得不錯,陳老夫人如今身子頗為爽利,只要肯用些心思整頓了內宅,不叫陳大夫人在內宅里一手遮天,那么為陳二夫人和兩位娘子撐上幾年是不成問題的,可如今卻只做得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
所撐時日無需太久,只待到儲君確立即可。
因為圣人的心思,無非就是立誰做儲君。
若太子的儲君之位無人能撼動,陳知府便會脫罪召回,陳家官路也將愈發的順坦,可若是心狠手辣的二皇子繼位,漫說陳知府家了,就是盛京的陳氏一族,都將沒了出路。
溫榮低首微微一笑,頗為譏俏,乾德十五年,太子廢立,但是被立為儲君的并非二皇子,而是笑面虎三皇子李奕。
李奕是否會放過陳家,待時機成熟了,必然就知曉了。
既然陳老夫人在年輕時亦非善茬,該是有能力庇護知府家眷一些時日的。
已思量至此,可關于陳府內宅一事,溫榮心下還是沒有底。
謝氏瞧見溫榮眉心微蹙,緩聲說道“若是做那最壞的打算,亦是有下下策對應的。”
溫榮訝異地看著伯祖母。
謝氏微闔眼說道“單要躲開陳大夫人的算計,陳知府家人大可悄悄進京,尋一處安靜居所便是了。”
“可是……”溫榮不禁愣怔,好歹陳知府夫人和娘子是正經陳家二房,如何要這般躲躲藏藏了。
謝氏笑著安慰溫榮道“傻孩子,不過是我們這做外人的,想出的最壞打算罷了。究竟該如何,相信陳知府自會比我們更清楚,若是她們娘兒都主動躲開陳府,那時我們再幫也不遲,你只需令陳家娘子知曉了你的心意便可。”
“是,兒聽伯祖母的。”溫榮舒朗一笑,心里總算又安定了幾分,自己雖頭頭是道地勸阿爺,可亦是放心不下陳府娘子的。
女娘終歸不同郎君,沒了伴靠多是下場凄涼。
“陳老夫人若是想過來,便讓她來吧。只是朝堂上的事,太后也不能干涉了。”謝氏語氣堅定,涉及了原則,自不能讓步。
伯祖母是早知曉了陳老夫人來遺風苑的目的并非探望,而是打起了太后的主意,若是太后干政,倒確實是個省心省力又糾根挖底的好法子,只可惜算盤從一開始就打錯了。
伯祖母的眼神很是熟悉,安靜里透著自信和慧黠。
溫榮心下一顫,那眼神,每日晨起梳妝時,對著那銅鏡時,便能見到。
自己像極了伯祖母,只是巧合么。
三皇子李奕知曉了林子琛去陳府拜見陳老夫人一事。恰逢今日朝政無大事,得了閑,喚上五皇子李晟一道去國子監學尋琛郎。
二皇子李徵和德陽公主,分別給盛京里的貴家郎君、女娘下了邀請秋狩的帖子,林府自然也不例外,林子琛、瑤娘、嬋娘三人都收到了帖子。
李奕要帶二人去常樂坊拜訪康畫師。
康畫師即是前日里,趙二郎特意請至趙府,與三位皇子一道評畫的宮廷畫師。
常樂坊地處中書令府所在的興寧坊、黎國公府所在的安興坊中間。雖在東城區,但卻是個極小坊市,還不若安興坊的一半大,宮里許多得圣主器重的內官,都在常樂坊里辦置了宅院。
常樂坊寬廣靜謐的街道兩旁都是些尋常院落,鮮少有直接在坊市矮墻上大開側門的高門大院。
李奕抬眼看著壓了灰mengmeng厚云的天空,看來一場大雨避免不了了,不知道秋狩那日,天是否會放晴。
李奕轉頭望向李晟“五弟,秋狩你真的不去。”
五皇子精通騎射,少了能一道圍追堵截獵物的同伴,不免可惜。
李晟搖了搖頭,心生不耐,今年春狩,好幾位貴家女娘騎的再溫順不過的馬駒莫名受驚失控,想到了就不免煩躁,冷冷地說道“不去。”
“琛郎,你呢?”李奕一臉失望,他是想去了,除了借狩獵轉換心情,還想再會會伶牙俐齒,卻偏偏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溫四娘。
林子琛嘴角輕揚“再看了,或許去,或許不去。”
李晟沉沉地望了林子琛一眼。
平日里琛郎做事頗為干脆,今日卻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林子琛打算過兩日求瑤娘去打聽則個,若是榮娘有去,他便也去,榮娘不去,他去了也無甚意思。
林子琛也不想再遇見了娘子無故崴腳的事,雖說不過是些容易躲開的小伎倆,可終歸要以防萬一了,與其不慎惹到麻煩,不如在府里看書,順利考上了進士科才能安心。
林子琛想起昨日嬋娘和瑤娘悄悄和自己說的事,不免輕嘆了口氣。
原來阿娘已經與祖父、阿爺提了同溫家三房結親的想法,本以為是皆大歡喜,可不曾想祖父卻不置可否,只說此事再議,阿爺則是直言,自己如今未考上進士科,不允許用旁雜之事分了心。
事關榮娘,如何能算是旁雜,林子琛心里有幾分不舒服。
只有盡力考上了進士科,到時爭取進了翰林院或御史臺,府里才會有自己說話的份。
轉年開春的貢院一試,只許成,不許敗。
不多時,三人到了康畫師所住宅院,與正宅不同,康畫師的宅院只是一處二進深院落的獨門獨戶。
見貴客已到,康畫師笑至院門處接迎,一如往常的素白絹紗袍服。
“聽奕郎說,康畫師昨日完成了一幅仕女圖。”林子琛與康畫師見禮后,笑著問道。
三人同康畫師都很是熟悉,故彼此之間少了許多繁蕪禮節,康畫師在皇子面前不卑不亢,李奕三人亦欣賞康畫師精湛的畫技。
康畫師頜首笑道“那日尚書左仆射府設宴,某有幸見到了黎國公府溫四娘子與禹國公府韓大娘子斗畫,這才有感而發,作了一幅秋宴仕女圖。”
林子琛見康畫師提到榮娘去瓊臺斗畫一事,心下不免后悔,若不是自己榆木一時未轉過彎來,早已同榮娘相識了。
說話間,康畫師已命小僮將仕女圖捧了出來,畫作約莫三尺長,將趙府里原本分布散與各地的百花園、白玉石堤、瓊臺、宴席連成了一片。
畫卷的每一處景致,都有三兩手持團扇、高髻簪花的艷麗女子,縱是畫卷里風景顏se再好,觀畫之人的目光,最終都將落到瓊臺里唯一一位著素se丁香襦裙的婉約女子身上。
女子微微低著頭,神情專注認真,執筆撫袖,手起腕動,身子不偏不倚,穩斂之勢,半分不輸兒郎。
李奕雙眼清澈純凈,瞥見琛郎望畫卷出神的模樣時,眼神不免輕閃微動。
李奕知曉昨日琛郎與溫四娘見了面。
林大夫人與溫三夫人該是有兩家結親的意思,終歸是fu人的心思,不免眼淺,這門親事,如今林中書令并不一定會滿意。對于琛郎而言,溫四娘確實也不是最合適的,只不知琛郎心里作何想法。
李奕思量后,打算探一探林子琛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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