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一出,眾人不僅僅是嘩然,而是震驚。
先是要求獨寵,然后居然得寸進尺,要求赫泰世子認他人之子為子,而且還要繼承王位。
赫泰只覺得,自己如今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受。要他答應第一個條件,還勉強可以接受;第二個條件,簡直就和搶國沒有什么區別!
顧盈盈自得一笑:她總算沒有猜錯,夏那日赫泰娶她,不過是為了權勢,怎么會愿意反把大好河山拱手讓人?
“怎么,世子不說話,就是不答應了?”顧盈盈側頭笑問。
赫泰,依舊沒有回答。
李曜大松一口氣;而李章,則是看著赫泰,不贊賞地搖搖頭。
顧盈盈見狀,轉向李筠:“皇上,既然如此,何必強人所難,強扭的瓜不甜,請皇上遵守諾言,收回賜婚。”
李筠蹙著眉:“圣陽,你這般,不是故意刁難赫泰世子嗎?”
顧盈盈輕笑:“皇上,臣冤枉,臣并沒有針對赫泰世子,臣在此表明,臣日后嫁人,都必須滿足這兩個條件。”
李曜突然開口:“那是否只要答應這兩個條件,圣陽郡王就愿意嫁?如此說來,本王答應郡王的條件,請求皇上賜婚。”
顧盈盈一咬銀牙,暗自咒罵李曜:丫的,你湊什么熱鬧!何況,那本來就是你兒子!
李章有些驚愕地望著身旁的黑衣四爪金龍繡紋男子:他居然答應了!其實如果不是自己受先皇臨終遺言的限制,他也會挺身而出。只可惜……
夏那日赫泰不意韓王李曜有此舉動,琥珀色瞳仁閃過不解。只是兩相一對比,人家韓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你一個草原世子吞吞吐吐,孰高孰低。誰乃真心,馬上見分曉。此時要再出聲反悔,為時已晚。
李筠見狀,再也忍不住本就到達臨界值的怒氣:“你們一個個,全都胡鬧!”說罷便拂袖而去。
顧盈盈站在大殿正中,面紗下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知道沒那么容易。不過今日這一步,大體上是好的。往后,要往后再說。
群臣散去,赫泰走到李曜面前,琥珀色的瞳仁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聽聞韓王,前些日子,是又推美人,又拒王妃。今日驚覺,原來是為了……”
李曜面無表情:“赫泰世子又是為了什么。不過是想要一個好助力罷了。只是,圣陽郡王和顧家已經斷絕關系……”言下之意,就是顧盈盈勢力大不如前。
“那又如何,圣陽郡王掌天下財富,沒有五分之一,也有十分之一,況且智謀天縱,若得她相助。沒有顧家又如何,韓王如果想要……”赫泰言下之意。就是李曜可以靠顧盈盈謀反,爭得皇位。
李曜一臉平靜:“五分之一,那又如何?世子又怎么知道,或許本王手中財富,并不輸于圣陽。至于世子所言的東西,圣陽不想本王得到。本王就已經拱手相讓。”
赫泰微微蹙眉,看著李曜的表情更加復雜,許久,方拂袖而去。
顧盈盈出了宣政殿,方向卻是慈寧宮。
太皇太后自然聽聞了剛才宮宴中的事情。此時神色復雜地看著顧盈盈:“你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顧盈盈深吸一口氣,微微低頭:“太皇太后,臣女……”
“你不說,不代表哀家猜不到,”太皇太后看了顧盈盈一眼,“孩子的父親,身份地位一定不低吧?”
顧盈盈無聲嘆息:太皇太后就是太皇太后,眼睛果然毒!
“罷了,哀家也不問了。赫泰的事情,哀家本就不贊成。你不是皇室宗親,還是個外臣,有爵位,去和親,像什么話!何況,難道咱們李家的女人拿去送人,這是要落魄到什么地步了!”
顧盈盈聞言,咬咬牙思索一番:“太皇太后,臣女私心里有一重疑慮,卻一直不敢說。”
“你但說無妨。”
“赫泰世子為何要娶臣女,怕是目的不純,如果日后草原真的壯大,怕是會,影響到長安。”她斟酌著用詞。
太皇太后點著頭:“哀家明白你的顧慮,你是擔心草原擁兵自立。罷了,此事哀家會和皇上說的。只怕,哀家看出來的東西,皇上還未必知道,終究是太年輕了。你呀,都回來了,也不要再離開京城了,常進宮,陪哀家說說話。那孩子,也帶給哀家看看。哀家沒幾年活頭了!”
顧盈盈聞言,知道太皇太后要出手阻攔這件事了,當下欣喜謝恩:“臣女一定常進宮!”
回到圣陽郡王府,凌承瑞走了過來:“你師兄什么時候到?”
“怎么了,”顧盈盈問,“他在揚州似乎有事情耽擱了,要過些時日才回來。”
“只是魂力之事,要他的術數幫忙。”凌承瑞解釋。
“魂力之事,也急不得,且等他吧,別人我不放心。”在她看來,大部分神棍,都是胡謅的。
“今日太后怎么說?”
顧盈盈舒了一口氣:“有幾分希望。太后,還讓我以后帶孩子進宮。我是覺得,她已經看出什么來了。”
“孩子那么小,能看出什么?”凌承瑞不以為然。
“如今寶寶五官越發長開了,”顧盈盈走進無心院,從奶娘手中接過孩子,“雖然,還是像我多一些,但是那雙眼睛——”她頓住了,輕聲嘆了一口氣。
寶寶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轍,這是老天爺,故意要她時時刻刻想起,這是誰的種嗎?
葉一跑一跳地進了無心院:“郡王,咦,凌承瑞你怎么也在這。郡王,事情怎么樣?哇,你穿一身華麗麗的金紫色朝服,真是帥呆了!”
凌承瑞忍不住嘴角抽搐,咳嗽兩聲:“我先出去了,避嫌避嫌。”
“避什么呀,我家郡王為人正直,從不占我們小女子便宜的!”葉白了凌承瑞一眼。
“真是越說越離譜,太厚顏無恥了!”
顧盈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倆:“好了,今天進展還算順利,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睡吧,絮佳呢,怎么不見她?”
“段妹妹回京,怕是去見家人了吧。她如今武功快要趕上我了,你不用擔心。”葉說。
“那也要小心些,要是你睡覺她還沒回來,就趕緊派人找。”顧盈盈一邊囑咐,一邊哄兒子入睡。
眾人離去,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只剩下孩子平穩的呼吸聲和顧盈盈輕柔的搖籃曲。
李曜一襲黑衣,無聲落地,站在窗邊,看著這樣一幅美好溫馨的畫面,鷹眸中流露出一絲欣喜,又帶著一絲遺憾。
如果,他當初沒有傷害她,如今,也許……
顧盈盈站起身,幫孩子掖了掖被角,一轉頭,就看見窗下一道黑影站在那里。
“你又來干什么?”她神情淡漠而清冷。
李曜的眼神里流露出乞求,輕咳一聲:“我只是想看看你和孩子。”
顧盈盈輕蔑一笑:“你不來就罷,既然來了,今天宮宴的事情,我還沒有找你算賬。”
李曜的眼角流露出笑意:“你心中有數,我不過想攪局。”
顧盈盈蹙著眉,看著那一丁點笑意,很想一拳打過去:“攪個鬼局!”
看著她發怒的樣子,李曜突然覺得很欣慰:至少,她會生氣了,對著自己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盈盈,我是不是又做錯了?”李曜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
顧盈盈清冷的眸光掃了他一眼:“以后不要再出現,否則——”
她頓了一下:“我不介意,送幾個女人給你,雖然現在,想爬李筠床的人比較多,但我相信,想進韓王府的也不少。”
李曜對這番話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好發作:“好,我不出現就是,你別亂來。”
顧盈盈沒有理會:“那還不趕緊消失?”
李曜無聲嘆息,轉頭離去。她的手段,向來狠絕,而且不按常理出牌。
夜涼如水。
第二日,圣陽郡王昨日宮宴上的事情早就傳開了。人們議論,不過是圣陽郡王不守婦道,還提出那兩個驚世駭俗的要求,赫泰世子忍無可忍,決定退婚。
長安城的議論沸沸揚揚時,卻有另一種聲音異軍突起。
“按理說,圣陽郡王是郡王,大梁規制,郡王可以有一正妃兩側妃,妾不計數。按這樣說,圣陽郡王,豈不是——”
“咦,這樣說,赫泰世子比圣陽郡王地位稍低,應是圣陽郡王娶王夫才對呀!”
“如果是這樣,人家圣陽郡王的要求,似乎再正常不過?”
王夫舉國為嫁妝,成了親就是人家圣陽郡王的東西了,長子繼承——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顧盈盈坐在書房無情軒,聽著隨風的匯報,突然笑了:“這是誰做的?我原本想著,毀了自己的名聲讓赫泰不敢娶;如今看來,此計更高一籌,保了我的名聲,還打壓了夏那日赫泰的自尊。男人最愛面子,他現在怕是要躲得遠遠的,哪里還敢做王夫?”
“屬下這就去查!”隨風正要下去,就看到隨心走了進來。
“宮主,這封信是在無情軒門口發現的。”隨心遞給她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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