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啊,你就當是行行好吧,大柱他們也都在通江鎮上,要不,你就幫我把大妮兒捎到那邊去,交給大柱就行”,杏珍站在馬車前不肯挪動。
“你自己瞧瞧,我這車上可有地方坐”,立春懶得和她多說什么,直接掀開簾子讓她看去。
車上滿滿的都堆著行李,立冬跟荀草擠在一處小小的角落里。
“杏珍嬸子,我可抱不動你家大妮兒”,立冬打趣的笑道。
杏珍眼神了黯淡下來,默默走到一邊,沒有再說什么。
馬車往院外緩緩移動,待得都出了院內,立夏從前頭馬車里跳下來,將院門落了鎖。
“立春,走了啊”
“立夏他娘,這可是要去享福了,這窮疙瘩可瞧不上了”
“立夏,你好好在那邊混著,回頭我讓我家鐵子去尋你啊”
許多人走出來,紛紛和立春一行道別著,也許他們心里都清楚,這一家子一走,怕是一年兩年不會再回來了。
立春微微濕了眼眶,村人的熱情讓得她的心里有了一絲松動,好似暖暖的陽光溫柔的拂過堅冰,直至將堅冰融化。原先一直堅定不移的覺得自己不會對這小小的村莊有絲毫的留戀,而此刻,卻開始動搖了,原來,不知不覺中,這個村莊慢慢融進了自己心里,它再是不好,再是沒有給自己太多歡樂的記憶,可它就好似風箏另一頭的線,總是將自己遙遙和這個地方聯系在一起。這里。就是自己這一世的根。
黝黑的臉龐,亂糟糟的頭發。臉上還掛著兩條鼻涕努力的想要回想這是誰家的孩子,奈何腦子中毫無印象,竟是一丁點也想不起。
身上的衣服補丁疊著補丁,枯黃的頭發用著一根看不出顏色的頭繩綁著,也許是營養不良。十二三的身子瞧上去跟竹竿似的這是桂生家的閨女吧。
滿臉的皺紋,蒼白的頭發,嘴巴有些癟癟的,一看就知道滿嘴的牙定是掉光了這是村后的李大娘。
白凈的皮膚,濃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這又是哪家的少女,立春心下暗自思量。瞧上去倒有些眼熟,她倒不似是個農家丫頭般的。長得有幾分秀氣,身上穿的衣服雖是陳舊也有補丁,可收拾得很是干凈
瞧她定定的盯著自己,立春有些疑惑,她的眼神里頭滿是渴望,這是
“大妮兒,快過來,你立春姐他們今日就要走了。你快和他們道個別吧”,杏珍在人群中見得立春跟大妮兒對著眼,靈機一動。忙高聲喊了大妮兒。
要說杏珍這一輩子只做對了一件事的話,那便是眼下喊了大妮兒上前同立春打招呼這件事了。
大妮兒小時候同著立冬也是一處玩耍過的,只后來立冬大些懂事后,不喜歡她娘,連帶著跟她也不在一處玩了。至于立春,十歲以前本就是不會說話的。跟大妮兒頂多就是照個面從沒說過話,到得后來能說話了,同她也是沒有多少交集。
“立春姐”,大妮兒怯生生的上前喊了一聲.眼神有些閃爍。
立春對她笑了笑,再度望了望四周圍聚著人群,心中有了主意。
茵茵綠草里頭,偶有幾顆調皮的露珠吊掛在葉尖上,在太陽的映照下,閃閃發光。褪去了厚衣的女子們無不在盡情展示著嬌美的身段,拖曳長裙,婀娜修長。有活潑的少女執了撲蝶網在草地上奔跑著,有寧靜的女子手執了書卷依在欄桿處同人輕聲細語。有紅花的地方怎能少了綠葉的陪襯,但凡有女子的地方總是少不了年輕的公子陪伴。
入眼的嬌顏上笑靨如花,腦中浮現的卻是那個干干凈凈不施一絲粉黛的清秀臉龐程彬無奈的嘆口氣,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無趣的很。
“公子,可否請教這個字作如何釋義?”,清脆的聲音令得程彬舒緩開來,扭頭,映入臉簾的是云姬帶著捉狹的笑臉。
“小姐,這邊請”,他微微一笑,這個云姬還真是有些法子,這樣的聚會也能夠混入進來。只是他前后對人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得旁邊先前來到的女子有些惱怒。
程彬和云姬一前一后,沿著湖邊往前而行。
“程大哥,我不能離開他太久,你想要我怎么幫,快說”,云姬壓低了聲音,她之所以能進來,是虧了那個紈绔子弟慕朗,要不是他,她還真的是要束手無策。
“有些事情我不便和你說的太過清楚,說了對你也不好,我只想讓你幫我”,程彬微微低下頭湊近云姬耳旁將自己的計劃粗粗說出,有些事情不能太過詳細,至少自己目前的尷尬身份還不能讓她知道。
溫熱的氣息輕拂在云姬的頸脖,不禁的,臉紅了起來,他身上獨有的似是香氣又不是香氣的味道讓她有剎那的迷失,“程大哥,這個主意能行嗎?”,不敢再和他太過靠近,她輕移了兩步,稍微離得他遠了些。
“應該沒有問題,只要你照我說的做”,程彬望著云姬的后面,輕輕說道。
粉色的帳幔在清風的吹拂下微微搖動,坐在帳幔之中,外面的景物清晰可見。若是從外頭往里看,只能隱隱約約瞧得見些許人影。慕朗很得意,這帳幔是特意為她掛上的,此處幽靜,風景又好,難得今日她愿意跟了自己出來。
只是,美好的幻想總是那么快就會破滅,他剛掀開帳幔打算出去尋了云姬邀請她到里頭歇息片刻,出得外面就撞見一小丫鬟鬼頭鬼腦的在不遠處朝這邊探望著。
能入此園的莫不都是有頭有臉的小姐公子,就算是丫鬟小廝,也是那些個小姐公子帶出來的,這丫鬟明顯的是朝著自己這邊張望,莫不是找自己有事,思及此,快走幾步,由得那小丫鬟逃避,居高臨下的站到她身前。
“慕公子,我家小姐早是聽說您對云姑娘癡癡不忘,再也不看其他女子一眼,她雖是沒見過云姑娘,可今日碰巧在園院門瞧著您同一姑娘從馬車上下來,想必那姑娘就是云姑娘,剛才我和我家小姐正在湖畔觀景,恰巧撞著同您一起來的姑娘在同另一男子談笑,我家小姐想著慕公子的一片深情”小丫鬟伶俐的就此住口不再說話。
慕朗的臉色有些陰沉,聽了小丫鬟的說道,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追了她這么久,她總是對自己淡淡的,今日才到這宴會來,就能同一陌生男子親熱談笑。妒火中燒,不及細想這小丫鬟的話是真是假,揮揮手讓她退下,大踏步就往著湖畔而去,定要親眼瞧瞧她的心是紅還是黑。
云姬看著程彬的側影,心神再度恍惚,他終是沒有一絲半點的心思在自己身上,除了剛才他要自己去做的那些事,其他的居然除了問著自己這京城之中哪處的胭脂最好哪處的首飾最為精致,再無一句半句的話是和自己說的。
“程大哥,你要是回到通江鎮見著立春姑娘,告訴她,我們都很想念她,她若是有空,就往著京城來看看我們”,知道自己不能再在此處停留,那邊必然是開始在找自己的,云姬醞釀了半天,最終什么都說不出,只說出這一句左顧而言其他的話來。
程彬點點頭沒有說話,眼角的余光瞥見一男子正氣勢洶洶的朝這邊大踏步而來。
“云姬,他是來找你的吧?”,不需要過多猜想,那男子目的如此明確,直接朝著自己二人處走來,而此地,除了自己二人并無其他人。
云姬扭過頭,有些愕然,自己離開的時間并不太久,那時他說要搭帳幔,自己便尋了借口出來隨意走走,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找到了這里,且還一臉怒容。
“慕朗”,她的柔聲令得慕朗的怒色緩了一緩。
“原來你在這里,害我好找”,他的語氣很溫柔,只轉眼瞧向程彬的那一瞥,凌厲中帶著嫉妒。
程彬溫和的瞧著慕朗,對于他的存在,從立春那里聽說過,若光是論皮囊的話,他長得還算是俊美,配云姬也配得過,若論心性,他到底還是差了些,云姬是個七竅玲瓏心靜如水的女子,她要的是一個能包容她縱容她能掌控她的男子,而他,明顯的火候還輕了些。
“慕朗,這就是我時常和你說起的,我背后的真正東家,程公子,要不是虧了他,我那院子早就要被賣掉換銀度日了”,云姬大大方方的對著他介紹到。
“程大哥,這是慕朗,是我朋友”,云姬朝著慕朗身邊走了兩步,同他并排站立,程大哥想要離開,少不得他的幫助。
程彬的眼神緊了一緊,她這算是接受了他嗎,也好,自己給不了她的,他能給,她能有個好歸宿,總是好的。
慕朗的滿腔妒火隨著云姬的移步煙消云散,她的舉動無疑是說明了她的心意,“既然云姬喊你大哥,那我也喊你大哥,程大哥,我叫慕朗”,嘿嘿一笑,沖著對面的程彬抱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