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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呼呼的刮著，天上又飄著雪花，讓人覺得愈發的冷。立春裹緊了棉袍走在街上，此時的漫天飛雪，早就讓立春沒了早上的愉悅之情。街上的人很少很少，就是有那么些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兩旁的鋪子大部分都關門了，今日過年，大家都急著往家里趕，就是這些個還開著門做生意的，也只是因著鋪子就連著后院，說起來就是住在鋪子里頭的，開門與否都無所謂，開著門，不定還能在今年的最后一日前再掙上些銀子。
好在，成衣鋪子的門還開著立春站定，抬頭看了看，才是下午，鋪子門口已是早早的就掛上大紅的燈籠，新對聯也都貼上了。
這件成衣鋪并不是立春慣常來買衣服的鋪子，鎮上一共有三間成衣鋪，現在這家，應算是其中最為便宜的一家，價錢便宜并不是說他家的衣服不好，質量是有保證的，之所以便宜，是因為布料都是普通至極的布料，多是棉布跟粗布，面對的客人也都是鎮上的收入低下之人。
原本立春是不愿意到這里來，可是其他兩間鋪子都已關門，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到這里。今日帶了珠兒往著梅林那邊去閑逛了一番，她話雖不多，自己問得三句，她頂多回自己一句，但就從她惜字如金的有限的話中，立春是聽出了一些端倪的。因此，也就起意要出來給她們置辦上兩身新衣，人們常說過年是辭舊迎新，她們有苦衷，自己便借了這新衣愿得她們能重新開始。本來家里頭還是有兩三批極上好的衣料，只這才半日的時間是怎么也趕不出兩套衣裳來的，又加上劉媽杏花她們要忙著準備晚上各種吃食，便作罷，一門心思的趕了馬車出來到鎮上來碰碰運氣。
“出去，出去，揣著三個銅板還想來買棉衣，趕緊滾出去，我這又不是善堂，可接濟不了你們”，饒是小伙計脾氣再好，也受不了此人三番五次的上門來乞討，第一次，他可憐巴巴的來了，掌柜的心善打發了他一件嶄新棉衣。第二次，他可憐兮兮的又來了，掌柜的再度發了善心打發了他一件半新的棉袍。第三次，也就是這次，他居然厚著臉皮還裝了可憐模樣上門來，這讓人如何受的了，還好掌柜的不在鋪內，否則又要讓他騙了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行騙的，上次我可是親眼瞧見你將我家掌柜送你的棉袍給拿到當鋪去了，趕緊給我走”，小伙計盡量讓自己呈現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小兄弟，你就行行好，我這次是帶了銅板來的，我家中老母親實在是凍的受不了，上次是無奈，肚中饑餓，便拿了棉袍去當了換得幾個銅板買了些吃食，這次，還望小兄弟給你家掌柜的說說好話，讓他再可憐我這一回吧”，李來財哭喪著臉弓腰駝背的低聲下氣的求著小伙計。
才掀開簾子，屋里頭的熱氣便撲面而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伙計，將你家鋪子里頭最最好的女式成衣拿了來給我瞧瞧”，立春邊四顧著鋪內，邊說道。四四方方的屋子并不算大，正對著自己的是柜臺，其他三面墻壁，兩面是掛了不少成衣，男式女式都有，還余下一面墻壁面前堆了個臺子，臺子上頭放著好些個布匹。此時鋪內除了自己，有一小伙計，另還有一中年男子。
園子里頭長工們的衣服多是買了布匹回去量身給他們裁制的，就是立春和立冬二人的衣服也多是劉媽一針一線縫制的，因此著，逛成衣鋪子的次數就屈指可數了。這番進來，倒也頗有興致的四處張望著，只可惜鋪內小的很，兩圈掃視下來已是看得清。
“姑娘，不知您要買的女式成衣是給多大年紀的人穿的？”，小伙計警告的瞪了李來財一眼，然后走上兩步靠近立春身前。
“你家鋪子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嗎？”，墻壁上掛著衣服實在太過平常，不說衣服的款式，但是那些布料，無一不是最下等的，立春有了退意。
自立春一進來，李來財便從上到下好好的打量了她幾回，衣服的式樣并不像一般富人家的小姐那般繁瑣，可說是很簡單，但是，卻可以一眼就能瞧出衣服料子極好，全身上下就只帶了耳墜，但單是那耳墜，就是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她長得很好看，可她身上清麗脫俗的氣質比得她的容貌更加的吸引人注意，最最重要的是，她手中的錢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按說，這樣家境好的姑娘不應該光顧這等小鋪才是
“這些就是你家鋪子里頭最好的嗎？今日我家來了客人，沒有帶得衣物行李，這才想要出來幫忙置辦兩身衣物，這些可是算了，就撿了這兩套給我包上吧”，想起珠兒揪緊衣服如針刺身的樣子，立春還是打算買下兩身尋常的衣服回去讓她們先且換上。
她倒是愿意將自己才穿過一兩次的衣服給了珠兒穿，只是自己的個子比著珠兒要高大些，她穿在身上似是衣服掛在衣架上一般，實在不好看的很。
“小伙計，你就行行好，救救我這可憐的人吧，可憐可憐我這孝心，我那老母親還在破廟里受凍呢”，瞧見立春結了賬轉身欲要走的樣子，李來財一把上前跪在了小伙計身前。
衣衫襤褸、胡渣滿面，說他落魄吧，可他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算計又是那么顯眼，可要說他不落魄，面黃肌瘦不是化妝就能化得出來的立春瞧了他兩眼，腳步緩了緩。
“你”，小伙計氣得夠嗆，這人的臉皮也太厚了。
“姑娘，你救救我吧，我挨餓受凍沒有關系，可憐我八十多歲的老母還在忍饑挨餓”，李來財知道今日在小伙計面前是討不了好了，見著立春的腳步停了下來，心知有戲，忙蹭蹭的挪動了過來。
當年的自己也是這般跪在地上求過人的，只自己幫的是立冬，而他，幫的是他母親，那時的自己算是求對了人，而今日，他能求到自己，也算是一種緣分“起來吧，你那老母親在何處，帶我過去看看”，立春開口道。
他的年紀看上去同著李大成差不多，若是體健力勤的，混口飯吃不是難事，但他卻如此潦倒，大約是個好吃懶做，且看他時不時閃過的狡黠眼神，立春真心是不愿意幫助這樣的人，但他口口聲聲說家中還有老母，心頭念轉，便想去看上一看。
李來財一直觀察著立春的臉色，見得她似被自己所動，心中一喜，聽得她又說要跟了自己去看看，心中馬上叫苦起來，老母親是有的，可離著這里遠的很，且還不知在世不在世，她要去看，自己上哪里找個蒼老婦人給她瞧去。
“姑娘善心，老天爺會保佑你的，只我那老母一直纏綿病榻，味道甚重，怕污著姑娘，姑娘若是好心，施舍我那老母一兩棉袍就可，我在這里多謝姑娘了”，說完，他咚咚的嗑起頭來。
一旁的小伙計直給立春使眼色，立春會意，打算轉身離開。
“你個鳥人，老子的好事都被你攪合了”，李來財見著小伙計的使了眼色讓立春離開，心中氣急，不管不顧的脫口而出一句臟話。
小伙計氣的說不出話來，饒是知道李來財在罵他，可他用的是鄉下俚語罵的，自己聽不懂，也只能重重多瞪他兩眼而已。
“聽你口音似不是通江鎮人”，立春停了腳步，這人實在厚顏的很，討要不成還要罵人，偏是他罵人的鄉音是自己聽得懂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各個地方有各個地方的口音，而這人的口音，同著平湖鎮上的人說話一模一樣。
“姑娘，你聽得懂我說話嗎”，李來財來勁了，若是同鄉，她定是會幫襯自己一把。
立春嫌惡的看了他一眼，自己隨口一問他倒來勁了，轉身就走不再理會他。
“姑娘，我是平湖鎮的，我家是在”，不等著立春走出門外，李來財已是快速的用著鄉音將自己的出身之所說了個底朝天。
立春走到門口終是沒有邁出門外，臉色越來越陰沉，“你家是李家村的？離著程家莊不遠的李家村？你可認識李大成”，一連幾個問題對著李來財拋出。
李來財從著地上爬起來，嘿嘿一笑，頗為得意的說道“李大成？認識，怎的不認識，小時候我們是一塊穿破襠褲長大的，他小時候老往我家去玩的，我娘，在村里可是個老好人，人人念叨著她”
“姑娘莫不是李家村的，李大成是你什么人？”，李來財覺得自己就要攀上一個貴人，這貴人就是眼前的姑娘。這姑娘只怕就是李大成他閨
女，憑了自己跟李大成的交情，她無論如何也要幫自己的。rs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