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037章問心無愧
目送呂玲綺憂心忡忡的離開大殿,李利輕輕搖了搖頭,眼角閃過一絲無奈。
“嫂夫人夾在兄長與呂布之間,兩邊都是親人,若想不偏不倚、兩全其美,談何容易?在這件事上,確實難為她了!”魯肅起身站在李利身邊,輕聲嘆息道。
李利微微頷首,卻不作任何正面回答,遂抬手示意魯肅落座。這時,站在大殿門口的郭嘉輕步走過來,三人重新坐下。侍奉在一旁的婢女當即上前,乖巧地再添一副茶具,并斟上熱茶,而后躬身退下。
“呂布脾氣很大,對奉孝發火了吧?”郭嘉剛一坐下,李利便微笑著問道。
郭嘉輕輕搖頭,面帶笑容道:“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換做是誰都難免大動肝火,怒不可遏。畢竟那可是半個豫州,幾十座城池和數十萬百姓,還有數以百萬計的錢糧輜重,就這么平白無故的丟失了,誰能不動聲色的坦然處之?”
語氣一頓,郭嘉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呂布剛才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之外。進入府門時他正在盛怒之中,一臉怒氣,目光兇狠凌厲,一副欲要擇人而噬的樣子。可是就在我出言試探之后,滿以為會把他徹底激怒,孰料他反而壓制住了暴怒的情緒,并沒有雷霆大怒,當場暴走。尤其是方才主公和子敬說話時,呂布站在屏風后面佇立良久,始終一言不發,直至轉身離去。”
“嗯?”李利沉吟一聲。淡然笑道:“看來這些年的磨礪沒有白費,呂布竟然也學會了隱忍,引而不發。只是沉默并不代表放棄。剛剛他沒有前來向我討要豫州郡縣,并不代表他會就此屈服于我,主動率部投效于我。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呂布之所以沉默,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如何打贏我軍,或者說他還沒有做好與我軍開戰的準備,所以他不敢貿然和我翻臉。只能轉身離去。”
“兄長所言極是。”魯肅深以為然的點頭附和,接聲說道:“在我等侵吞豫州全境這件事上,不管怎么說都是我等失禮在先。呂布無疑是吃了大虧。就剛才那種情形,如果兄長和呂布直接面對面的交涉,極有可能話不投機,當場撕破臉皮。如此一來。雙方再無轉圜的余地。其結果只有一個。那便是討袁聯盟分崩離析,諸侯之間反目成仇,刀兵相向,再度掀起一場大戰。”
說話間,魯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憐憫之色,似乎不想看到盟軍之間展開大規模廝殺,不想看到淮南大地上再度上演血流成河的殘酷殺戮。與此同時,他試圖利用外交手段化解眼前的矛盾。將迫在眉睫的這場戰爭消弭于無形。
從這一點上看,魯肅確實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一定是個維護和平的外交家。但這并不代表魯肅懦弱怕事,也不是心存婦人之仁,而是他認為李利和呂布之間并非沒有轉圜的可能,還沒有發展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只要雙方積極交涉,彼此各退一步,這件事就有可能和平解決,最終實現皆大歡喜的局面。
而抓住那一絲和解的機遇,恰恰是魯肅所擅長的交涉手段。最為重要的是,目前局勢對李利極為有利,并且占據著壓倒式的強大實力,屬于真正的占據主動的強勢一方。如此以來,就給了魯肅很大的發揮空間,他愿意出面與呂布交涉,嘗試以和平手段說服呂布歸附于李利麾下。換言之,即使交涉失敗,文的行不通,那就來硬的,直接用武力收復徐州。
話音停頓之中,魯肅心思急轉,瞬間想到了很多有利于己方的切實可行的交涉方法。于是他接著說道:“兄長剛才刻意不與呂布會面無疑是極其英明的決定。呂布正在氣頭上,只要見到兄長,他必定有一大堆牢騷,滿口都是理由,其目的便是討要豫州半壁。而兄長歷來不受人威脅,奉行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處事風格,如此勢必與呂布爭鋒相對,爭執不下,繼而勢成水火,大動干戈。
但現在,呂布知難而退,這就給雙方留下了斡旋的空間,至少雙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正式翻臉,仍然還有和平解決爭端的可能。為此,愚弟請纓前往呂布大營交涉,力爭說服呂布率部來投;倘若呂布冥頑不化,事不可為,兄長再行對呂布用兵亦為時不晚。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李利聞言后沉思不語,頃刻之后抬頭看看魯肅,又扭頭看向郭嘉,輕聲問道:“奉孝以為此舉可行否?”
郭嘉不假思索地道:“子敬兄所言不無道理,可以一試。以目前形勢來看,經過歷次激戰廝殺之后,呂布帳下兵馬十亭折了六亭,已無力再與我軍正面交鋒。何況子敬方才已經陳述利害,呂布站在屏風后面聽得清清楚楚。
時下徐州已然處于我軍的包圍當中,西邊是波才將軍率領的數萬兵馬,南面則是主公率領的南征大軍,東面是大海,北邊是曹操治下的兗州。是以呂布已無路可退,他所面臨的只有兩條路,其一是主動歸順于主公麾下,其二便是頑抗到底,與我軍拼得魚死網破,但結果不會改變,徐州軍必敗。這兩個選擇的唯一區別就是,如果呂布主動請降,那么他還能活命,甚至被主公委以重用;倘若他死撐到底,那么最終等待他的便是身首異處,必死無疑。”
說到這兒,郭嘉語氣一頓,對魯肅笑著點頭,肯定的道:“是以微臣贊同子敬兄所言,先嘗試一下說服呂布,說服他歸順或是逼迫他請降,萬不得已時再行出兵攻打。為此,微臣愿助子敬一臂之力。從旁協助子敬與呂布交涉。此外,微臣懇請主公出面宴請陳宮,單獨和他敘談一次。如果主公能說服陳宮。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甚至于呂布降與不降都無關緊要,只要陳宮愿降,一切便迎刃而解。”
“呵呵呵!”李利聞言大笑,伸出食指指著郭嘉,笑道:“好你個郭奉孝,竟然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讓我堂堂大將軍去做說客。也只有你想得出來!”
大笑之余,李利話鋒一轉:“不過,我確實應該和陳宮當面談談了。之前就有這種想法。一直拖到現在,是時候單獨見見他了。當初長安之亂時若不是他制止兵士縱火,郿鄔必將付之一炬。郿鄔若是毀了,焉有我西涼軍今日之強盛?世間之事因果循環。種善因必得善果。無論他此次是否愿意投效于我。我都不會為難他,否則我對得起天、對得起天,卻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李利這番話讓郭嘉和魯肅二人為之動容,當即他二人對李利肅然起敬,感觸良多。隨即郭嘉恭聲道:“主公和陳宮會面之事便由微臣來安排,稍后我便與子敬前往呂布大營,探探呂布的口風,順帶與陳宮碰面。”
李利微微頷首。遂端起茶盅示意郭嘉、魯肅二人飲茶
夜幕下的河畔,愈發清幽恬靜。河水潺湲東流。清澈湛藍,寬闊的水面上霧氣彌漫,氤氳繚繞。
此刻,一葉扁舟徜徉在幽靜的河面上,隨風輕搖,順水而行。
并不寬敞的小船上,李利坐在船頭甲板的木凳上,手里拿著一根李摯制作的釣竿,悠然自得。在江淮一帶夜晚垂釣并不多見,倒是夜間捕魚之人不在少數,顯然李利此刻垂釣的初衷并不在于能否釣到魚,而是享受垂釣的樂趣。簡而言之,便是志在釣而不在魚。
距離李利不到兩步遠的船艙里,陳宮自酌自飲,不時目光深沉地看著河岸邊的燈光,還有那遠處河面上的漁船燈火,一邊飲酒一邊沉思不語。
李摯拿著一支木制船槳坐在船尾,不時滑動一下,木漿撥開水面,卷起一片水花,蕩開一層層波浪,激起一圈圈不斷擴散的漣漪。
“自從長安一別,你我二人有年頭沒見面了。”沉默半晌后,陳宮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說話了。
李利聞聲后將手中的魚竿踩在腳底下,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地道:“是啊,將近七年了。其間,我與公臺兄數次相遇。不過,每次都在戰場上,你我二人雖然相識卻從未搭話,更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坐在一條小船上近距離的當面交談。”
陳宮聞言黯然,好一陣沉默,既而輕聲問道:“聽說鈺兒又有身孕了,有空多陪陪她。這些年你把她照顧得很好,還有我的母親和妻兒,多虧你當年把他們及時帶走,不然的話,他們只怕兇多吉少。”陳宮的話語跨度很大,前一句還在說他的妹妹陳鈺,后一句便跳躍到他的母親和妻子兒女身上。
“這些都是份內之事,公臺兄不必言謝。”
所幸,李利不是外人,對陳宮的家事了然于心。畢竟,這些年來都是他替陳宮撫養一雙兒女,還照顧著他的妻子和母親。
在這一點上,李利是個念舊而感恩的人。當年陳宮給了他一次莫大的幫助,替他保住了郿鄔,過了這么多年,他一直記在心里,始終不曾或忘。正因為這樣,陳宮的母親至今已年逾花甲,卻仍舊耳不聾眼不花,腰不彎背不駝,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他的一雙兒女也生活得很好,目前都在長安太學讀書,再過幾年便長大成人了。
說起來,就屬陳宮的正妻馮氏比較清苦,倒不是日子難過,而是多年來一直孝敬母親、撫養孩子,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卻是寡居獨處,愣是從二十多歲的少婦熬成了三十多歲的婦女。這孤兒寡母的日子,雖然衣食無憂,卻也沒有多少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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