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當家的去我娘家那邊了。”唐氏低聲解釋,“既然生了兩個孩子,也得給我娘和大哥大嫂他們說一聲不是。”
周李氏對大兒子一家人親近唐氏娘家的事很不滿,上次大孫女定親的事兒居然也是親家主持的,讓她失去一次顯擺的機會。本來心里積壓了許多不忿,現在聽唐氏這么說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個時候去你母親家?“周李氏疾言厲色,”你是怎么攛掇我兒子的,啊?你母親家是鄰村嗎,那么遠的地兒,來回得一整日,家里的事兒不管了?“
“娘,親家母照顧了大嫂這么長的時間,現在大嫂生了,怎么著也得給那邊送個信吧。”周梅香聽不下去了,“況且大嫂要坐月子,說不得還得請親家母過來幫忙呢。”
說到這個,周李氏叫嚷不起來了,她可不想一把年紀了還來照顧產fù。
“算了,我不管你們的事兒,還是瞧瞧我的小孫子。”說完,她伸手抱起熟睡的周亭景在屋里走來走去,“哎呀,這小子覺好,是個有福氣的。”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整日瞇著眼睡覺的小孫子,完全無視躺在唐氏身邊的小孫女。
唐氏和周梅香對視一眼,眼里具是無奈。
周友平在天黑后才回來,帶回了滿臉喜慶的云氏。她進屋先瞧了新生兒,拉著唐氏的手笑道:“黃天保佑,你可算是熬出頭了!”
“娘,你可算是來了!”唐氏看到云氏很激動,“我還想著福兒和亭景的洗三禮怎么辦呢,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龍鳳胎的洗三禮,因為大過年的家里東西都富余,所以云氏周氏和周梅香的幫助下,連夜把洗三禮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了。
唐忠清夫妻雖然遠,還是很早就到了。林氏到了后和唐氏打了個招呼,就挽袖子進灶間忙活去了。
鎮上的周桂香和周友和兩家人也早早到了,周友和還帶了長子王白前回來,一個快八歲的小少年,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很安靜。
小唐氏也早早過來幫忙,她見到林氏很高興,“大堂嫂,你們來得可真早,天沒亮就出門了吧?”
林氏手里切這熱菜,笑道:“我和你清大哥怕來晚了誤了時辰,昨兒個住在鋪子里的,今兒個起了個早,總算是趕上了。”
眾人差不多都到了的時候,周梅香燒好了蒲艾水,云氏也準備好了那些鎖頭稱砣、青茶葉、圍盆布一類,眼看著穩婆的香案也設好了。
“蘋兒,怎的現在還不見你嬤嬤的蹤影,讓人去請了嗎?”云氏把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老屋那邊的人。
周蘋兒心里有些不滿,嘴上卻很無奈,“一早我爹就去請過一遍了,也不知道他們怎的還不來。”
連路途遙遠的唐忠清夫妻都到了,沒道理一個村里的周家人還趕不到吧。
說話間穩婆過來找云氏,“大嫂子,眼瞧著就吉時了,你看,這洗三禮什么時候開始?”
云氏聞言臉更黑了,“蘋兒,讓你爹再過去催催,要實在沒空過來,也不能誤了兩孩子的吉時。”
好在周友平剛過了魏家院子就碰上老屋的人,老周頭皺眉走在前面,周李氏由張氏扶著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周友安帶著自家四個孩子。
“爹,娘,你們可算來了。”周友平驚喜上前,“洗三禮就要開始,還指著你們來主持呢。”
周李氏完全不理兒子的殷勤,黑著臉道:“這哪里需要我們來主持,唐家那老婆子不大包大攬地把洗三禮包圓了?”
“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里瞎咧咧!”老周頭低喝道:“待會兒給我高興些,今兒個可是我們老周家的大喜日子。”
人到齊后,洗三禮開始舉行,由穩婆具體主持。首先,在產房外正面設上香案,供奉神像。然后,產fù屋子床頭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用三碗年糕作為供品。
由周李氏上香叩首,穩婆亦隨之三拜。一切禮儀用品均擺好之后,云氏和周梅香把兩個孩子抱了出來。親戚們依尊卑長幼帶頭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錢幣,就是叫做“添盆”。
“添盆”后,穩婆就要開始幫孩子們洗三。云氏把手里的周福兒遞了過去,穩婆剛要接過孩子,周李氏突然出聲打斷兩人的動作。
“等等,先給我們亭景洗才對!”周李氏一把抱過周梅香懷里藍色的襁褓,看都沒看粉色襁褓里的周福兒一眼。
穩婆被她突來的插言搞得愣了一下,“這……”
云氏強笑道:“親家,這長幼有序,福兒可是姐姐。”
言下之意,應該先給周福兒洗三才對。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周李氏卻有自己的理由,“子嗣大過天,以后老大家還不得亭景撐起門面,怎么能委屈了他?”
說完很有氣勢地把周亭景塞到穩婆懷里,“你快些開始吧,別誤了時辰!”
云氏覺得和她爭論下去沒有意義,抱著周福兒轉身站到一旁不再說話。旁邊的周梅香有點不好意思,“嬸子,我娘她就是這個脾性,你別見怪。”
云氏勉強笑道:“沒呢,今兒個可是我們福兒和亭景的好日子,我不和誰置氣。”
那邊穩婆一手抱著周亭景,一手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這才開始給嬰兒洗澡。
大冬天的,也不敢真把孩子抱水里,只意思意思在盆上過了過,周亭景卻像是受了驚嚇,放聲大哭起,這就是所謂的“響盆”,大吉大利。穩婆一邊洗一邊念叨祝詞,“先洗頭,作王侯;后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洗過澡,穩婆又拿過早準備好的艾葉球兒點著,以生姜片作托,輕放在周亭景腦門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周亭景的哭聲更大了。之后就是給孩子梳頭和用雞蛋在孩子的臉上滾來滾去的,據說都是祈禱大吉大利的意思。
然后用一棵大蔥往周亭景身上輕輕打三下,念叨著,“一打聰明,二打靈俐。”隨后叫人把蔥扔在房頂上。
最后一步是把孩子放在茶盤里,穩婆把木做的金銀錁子往嬰兒身上掖。道:“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最后用小鏡子往嬰兒屁股上一照,說:“用寶鏡,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凈”。
由于是龍鳳胎,做完周亭景的洗三,又開始給周福兒洗。也許因為是女娃兒的關系,周福兒的哭聲要比周亭景小很多。
“哎呦,真真是個秀氣的丫頭!”當然,這樣大姐也能說出好話來。
洗三禮后,便開席。老周頭抱著大金孫子都舍不得放手,少有地露出笑容。
“親家,孩子小見不得風,可不能在外面待久了。”只是不一會兒,云氏就來把孩子抱走了。
張氏挑眉,“這孩子哪里有這么精貴,親家母弄得像是我爹能把亭景抱壞了似的。”
她這話不意外又挑起了周李氏的不滿,“是啊,我的小孫子我這個做嬤嬤的還沒好好瞧瞧呢。”說著伸手要把周亭景搶過去,好在云氏向后一步閃過了。
“親家,這大冬天的屋外冷得很,孩子要不小心著了涼就不好了。”她強笑道:“要不你跟著去屋里,在里面瞧孩子也是一樣的。”
其實這兩天周李氏天天過來看孫子,哪里是沒瞧過,她這樣也只是和云氏置氣罷了。看著一桌子豐盛的席面,她頓了頓,“算了,這小半天孩子也該餓了,還是抱進去讓老大家的喂喂。”
為了慶祝兩個遲來的孩子的降生,雖然時間緊,周友平還是置辦了很豐盛的席面。眾人吃得很歡喜,小院兒一片喜氣洋洋,一直到下午未正時了,才漸漸散去。
送走客人,云氏和林氏開始清點各家送來的東西。村里走的近的人家幾乎都送了東西過來,無外乎一些雞蛋、布料之類的。舒家也送了禮盒過來,或許是因為賀老丈人丈母娘喜得貴子實在有點奇怪,舒家并沒有來人。
“唉,我本來還以為這次過來能瞧見蘋兒夫家人的。”林氏語氣里不無遺憾。周蘋兒定親那會兒,正好她娘家侄兒娶親,所以當時并沒有過來。
云氏把收到的雞蛋仔細收到一個大簸箕里,“以后有的是時候瞧,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娘,這次你要在妹妹這邊待多久?”雖然知道問得不是時候,林氏還是忍不住問了。
云氏暗暗挑眉,“你妹子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分家出來,也沒個搭把手的人,怎么著我也得顧著她坐完月子再走。怎么,有事兒?”
林氏尷尬笑笑:“沒什么事兒,只是昨兒你走后,志誠媳fù人不舒坦,找大夫把了脈,說是有喜了。還有,誼哥兒的親事也得你好好瞧瞧。”
對徐明芬再次有孕云氏是很高興的,可聽林氏這話音,像是催她回去似的。
云氏想了想才道:“你回去好好照顧著志誠媳fù,彥哥兒正是鬧騰的時候,可得仔細別讓她再抱孩子了。至于彥哥兒的親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等你妹子坐完月子再說吧。”
林氏看婆母的神色,知道她已經不喜,雖然心里還有疙瘩,卻不敢多說。
第二天唐忠清夫妻離開前,云氏專程找兒子說了話,“你妹子這邊實在是沒人照看,志誠媳fù好歹有你和你媳fù照顧著,我也是放心的。等你妹子坐完月子我就回去,這陣子你們夫妻累著些。”
“娘,我知道。”唐忠清很理解云氏的做法,“媛姐兒好不容易熬出頭,又一下子生了兩個孩子,家里沒個有經驗的人照看怕是不行。家里的事兒有我和志誠娘,你就放心吧。”
“有你們兩口子我自然是放心的。”云氏委婉地勸兒子,“只是這些年家里的事兒都是你媳fù擔著,現在你既然回來了,也得上個心。你媳fù是個明理的,偶爾怪不過彎來也會有的,你可得多體諒她。”
“娘,是不是志誠娘說了什么?”唐忠清皺眉問云氏。
云氏搖頭,“她能說什么,你也別疑神疑鬼的,一家子總是齊心才好。”
送走唐忠清夫妻,云氏便留下來照顧唐氏坐月子,順便指導周蘋兒幾個怎么照料小嬰兒。等辦過龍鳳胎的滿月禮,才跟著前來祝賀的周忠清夫妻回唐家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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