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氏沒多問周蘋兒和舒勝明的事,卻在舒夫人到訪后,更加緊鑼密鼓地給周蘋兒尋人家。
“弟妹,你幫我問問二嬸,她那邊有沒有適合我們蘋兒的。”唐氏想到的第一個人緣廣,又樂于幫忙的人自然是小唐氏,“還有你那里,有沒有好的人選?”
小唐氏手里做著針線,嘴里勸著唐氏,“大嫂,姻緣天定是急不來的。況且蘋兒年紀也不大,哪里用得著這么急的?”
“蘋兒是大姐,她找好了人家以后兩個小的的親事也會好些。”唐氏說出自己的心聲,“再加上蘋兒這丫頭性子好強,讓人不得不多操點心。”
“要我說你們家的幾個丫頭都是好的,蘋兒爽朗,玉兒秀氣,箏兒聰明。”小唐氏笑道:“大嫂,你不用這么擔心她們的。至于蘋兒親事嘛,你放心,我娘和我都會幫著好好幫著尋摸的。”
實事證明唐氏的擔心確實是多余的,當周友平大女兒準備尋人家的消息放出去后,周家迎來了一波一波的媒人。
“周大家的,大喜啊!”這天村里有名的廖媒婆進了周家院門就向唐氏道喜。
唐氏一頭霧水,“嫂子你這是?”
“我當然是來給你家姑娘牽紅線的!”廖媒婆拉了唐氏的手往堂屋去,“今兒個我可得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周箏兒從周玉兒閨房的窗子望過去,乖乖,她終于明白“藝術是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這句話的真真含義。這媒婆和前世看的影視作品里花枝招展的形象如出一轍,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穿著大紅衣裳綢褲子,腳底下的繡花鞋也是大紅色的,手里甩了張綠色的帕子,整個人顯得有點違和。
“大姐。又有媒人上門了,還是廖媒婆哦!”周箏兒忍不住強調。
周蘋兒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針線活,“這么尖的嗓子。誰還不知道是她啊。”
“蘋兒,快倒兩碗水進來!”話音剛落。唐氏的話傳了過來。
周蘋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兩個妹妹逗樂了。
“你們就可著勁笑吧!”周蘋兒無語凝噎。
周箏兒繼續打絡子,“大姐,我們真不是笑你,是那個廖媒婆,我瞧著她那臉上得抹了好幾兩白粉吧?”
周蘋兒噗嗤一聲笑出來,點頭。“我瞧著也是!”
周蘋兒端了水進堂屋的時候,廖媒婆正晃蕩著手里的帕子和唐氏拉家常。她臉上撲著粉,涂了紅胭脂,頭發油亮亮的。看到周蘋兒笑容更燦爛了。“哎喲,周大家的,你這閨女可真是水靈!也不枉我跑你們家的門檻腿都快跑斷了,姑娘,快給我喝口水。口渴死了。”
周蘋兒應了一把水遞過去,廖媒婆順勢拉了她,細瞇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著,像是看上了一件貨物一般。
周蘋兒被她透視鏡般的眼光看得不舒服,勉強笑道:“你喝水。嗯,娘,你們慢慢聊!”
說完抖著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掙脫了她的手,出了堂屋。
廖媒婆在她身后又看了一回,這才扭頭對唐氏道:“你真是有福氣的,兩口子掙了這么大分家業,閨女又長得這么俊。聽說還是個識字會做買賣的主,哎呦呦,可不得了!”
“你過獎了!”唐氏謙虛道:“我們能有什么家業,就守著幾畝地過日子罷了。大丫頭也就跟著學了幾個字,哪里懂什么做買賣?”
“話可不能這么說,莊戶人家的姑娘有幾個識字的?”廖媒婆當然全力吹捧,“你們家都和鎮上的酒樓做買賣了,還說自己沒家底?這樣的家境,這樣的人才,可得好好尋摸人家,一般的莊稼漢子就別想了,我這里倒是有個頂頂好的人家。”
廖媒婆巴拉巴拉和唐氏說了好多話,唐氏也沒發表意見,只是安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她這次要撮合的兩家都是有家底的,若是成了那媒人禮自然是豐厚得很。想到光燦燦的銀子,她加把勁繼續道:“大妹子,你瞧瞧這是多好的人家。我倒是知曉你們家底的,雖然家里田地少,可這青磚瓦房還是住上了,家里日子也是好過的。這張家小子是個沒得挑的,一家子就養了這么一個,也讀過幾年書,人也是聰明的,這考個功名是早晚的事。他們家在鎮上有個吃食鋪子,老兩口都是踏實肯干的,可著勁掙錢呢。大丫頭要到了他們家,自然的當閨女疼著的。你家姑娘又是會做買賣的,還能幫著打理家里的生意……”
唐氏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本來什么樣的人家她是不挑的,只要女兒過去能和丈夫夫唱婦隨好好過日子就成,可聽這意思難不成讓蘋兒過去幫著做買賣,“我閨女就是個鄉下丫頭,哪里懂什么做買賣,況且這成了親的女人哪有拋頭露面的。”
廖媒婆喝了一口水,又嗔了唐氏一眼,“什么拋頭露面的,我們莊戶人家的女人還不都得為著生計忙活,又不是大家閨女夫人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況且等張家小子有了功名,丫頭也就熬出頭了,到時候還不是大把下人伺候著……”
話還沒有說完,唐氏一個勁的搖頭,臉色青了起來,“嫂子,你說的這戶人家真不適合我們蘋兒。”
一直躲在門外偷聽的周箏兒忍不住沖進屋,“嬸子,我大姐真不會做買賣,她去了說不得把人家的鋪子都弄垮了呢,到時候我們可賠不起!”
“這是三丫頭吧?”廖媒婆也沒責怪她插嘴的意思,明著給她解釋,話里話外卻勸著唐氏,“張家是開吃食鋪子的,你們家這些年弄了好些稀罕吃食出來掙了不少錢吧。這不是什么國培什么蓋的好事兒嗎,等你大姐到那邊給張家掙了錢,他們一家子還不看著你大姐的眼色過日子?”
敢情這是以婚姻為誘餌,招收高級員工啊?
“我大姐到他們家做買賣,他們家兒子干什么啊?”周箏兒提出疑問。
廖媒婆笑道:“張家兒子當然是做學問,等他有了功名,你大姐就是夫人了!”
“這就是張家想娶我大姐的原因?”周箏兒問得很直白。
廖媒婆頓了頓才道:“當然不是,他們是瞧著你大姐聰明漂亮,定是個好媳婦呢!”
“他們在哪里見過我大姐了,就知道我大姐既聰明又漂亮?”周箏兒裝無知。
廖媒婆沒想到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這么難纏,好在她見慣了這些事情的,臉皮也厚的很,仍舊的抖著粉臉笑道,“這哪里用得著親眼瞧的,當然是我們這些個做媒人的給你們兩家傳的話。不過周大家的,這樣的事情可是打著燈籠也是難尋的,你們家的孩子生的好,人才也是了得的,總不能讓她嫁個粗人吧。可這人再好也不能飛到天上,我聽說你都回絕了好幾戶人家了。你也說說究竟是什么樣的小子入眼,也好過我這么沒頭沒腦地跑。”
她這么說,唐氏倒不好直接回絕,都說官字兩張嘴,媒人的嘴怕是更多了。要是把她得罪了,家里孩子的親事怕被耽擱了。當初周梅香不就吃了媒人的虧嗎?
唐氏愣了片刻之后又冷靜了一些,“孩子還小呢,這事兒等他爹回來再商量商量,也要問問他自己的意思。”
廖媒婆見這么說,也順著話頭繼續說下去,“既然這樣,就商量商量給我一句準話的。”
送走廖媒婆,周家姐妹圍著唐氏說話。
“娘,可不能讓大姐嫁到那家去!”周箏兒第一個反對,“瞧著張家是想找個媳婦回去養兒子呢,誰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很會讀書。就算他以后考了功名,要是對大姐不好怎么辦?”
雖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姓陳名世美,可張家這初衷實在讓人很不爽。現在的時代都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張家不督促自家兒子早日自立,卻把主意打到兒媳婦身上。不管張家小子人怎么樣,張家這作風就是有問題的。
“是啊!”一向不怎么發表意見的周玉兒也道:“他們家怎么想著讓大姐成了親還拋頭露面,這樣不太好!”
周蘋兒聳肩,“我是不反對拋頭露面,可聽這口氣,張家是想給他們兒子找個會掙錢的老媽媽吧?”
“胡說什么?”唐氏終于忍不住白了女兒一眼,“這事兒不是你們該操心的,回頭我會和你們爹好好商量商量。你們有功夫磨嘴皮子,還不如回屋做女紅去!”
被趕出堂屋的姐妹幾個回了周玉兒屋里,周箏兒想了想道:“大姐,我真舉得張家不好,你可別看他們家兒子是個讀書人就妥協了啊!”
不能怪她多想,周家人對讀書人的盲目崇拜根深蒂固,張家小子還是來提親的人中第一個讀書人呢!
“我知道!”周蘋兒點頭,“我又不是傻子,能聽出好壞!”
好吧,看來自己真的是多慮了。
周箏兒不知道周友平夫妻商量的結果怎么樣,后來家里又陸陸續續來過幾個人給周蘋兒說媒。只是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所以這種待價而沽的狀態依然保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