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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
主治醫生從手術室中走出,一臉懊惱。丹尼爾則緊張地看著醫生,祈求能夠聽見好消息。
"患者死于急性肝腎衰竭以及腦軟化,"醫生搖著頭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呃啊!"見習騎士少年如同被雷劈中般全身抽搐了一下,然后無力地往后倒去,幸得煞星一手扶住才不致于倒地。
"我剛才對你說過什么來著,醫生?"星輝龍用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的語氣,低聲威脅道。
"可、可是我們開始手術之前她就已經......"
"我管你!反正約定就是如此,你救不活他老媽,我就殺了你!"煞星用不扶住丹尼爾的一只手捏出一個龍焰火球,氣勢洶洶地吼道:"先把這間醫院燒了再說!"
"哇啊!別、別別別殺我!"醫生嚇得退后了好幾步。
"煞星叔叔別這樣汪!"哈斯基連忙抱住煞星的手臂阻止道:"醫院里還有別的病人,還有很多無辜的人在汪!"
煞星想了一下,一手捏滅了火球,但卻伸手出去抓住了醫生:"也罷,但我至少得把這庸醫殺掉!"
"不。"丹尼爾低聲制止道:"算了吧,煞星大公。母親已經死了,即使殺了這位醫生也救不活,沒有必要再制造更多的悲劇。"
"但就是因為這混蛋磨磨蹭蹭,你母親才"
"不......是因為我在磨磨蹭蹭,才害死了母親。"丹尼爾一聲嘆氣,強忍著悲慟道:"如果我能再中用一點,早日賺到給母親動手術的錢,這一切本不會發生的。是我害死了母親。"
"別把一切都當成自己的責任,丹尼爾哥哥。"丹尼爾的朋友,那名叫做巴特的少年不禁勸道:"你明明已經盡力了,你明明已經接了好幾份兼職,為了籌到手術費而殫精竭力。或許這一切就是命運的安排,阿姨她就是無法等到你來救她的那一刻。"
丹尼爾沉默了片刻。
就在此時,丹尼爾母親的遺體被護士們用擔架推車送出了手術室。被白布蒙住全身的遺體上還隱約帶有些許手術的血跡,嚇得哈斯基不禁往煞星身后一縮,同時吞了口唾沫。
"我想和母親做最后的道別。"丹尼爾用略帶沙啞的聲線低語道。
"遺體正要送去太平間。你跟著去吧。"醫生說。
見習騎士少年點了點頭,跟著護士們一起離去。他剛走出幾步,那名該死的主治醫生卻加了一句:"急救手術費用一萬大不列顛金幣,請準時交付再收取遺體。"
煞星不禁對醫生怒目圓瞪,嚇得那名主治醫生又往后退了一步:"呃......不、不用急著付錢......"
丹尼爾低聲哼了一句沒有人能夠聽得清楚的話,走遠了。
"煞星叔叔......"哈斯基抓緊了星輝龍的手,此刻的犬人少年心情無比復雜,胸中猶如有千只螞蟻在啃咬。
"很晚了,我們先回去吧。"煞星低聲答道:"反正這里已經沒有我們能夠幫得上忙的事情了。"
"但是丹尼爾哥哥他"
"他能挺過來的。他比你想象中更堅強。"星輝龍朝樓層的梯子處走去,似乎打算從天臺變龍離開這里:"快走吧。"
"再等等汪。"哈斯基低聲道:"哈斯基去看望一下丹尼爾哥哥,去去就來汪。"
煞星轉身一皺眉:"他在太平間你知道什么是太平間嗎?那是醫院里放遺體的地方。"
"哈斯基當、當然知道......"犬人少年全身打了一個顫:"但是哈斯基不能不和丹尼爾哥哥道別就走掉汪。哈斯基去去就回來汪。"
煞星低哼一聲,沒有阻止哈斯基。
幾分鐘后,犬人少年沿著醫院的地圖走,到了醫院地下層的太平間前。一想到這里面就是放尸體的地方,哈斯基不禁覺得這扇門后隱約傳出陣陣陰森之氣。他吞了一口唾沫,大著膽子推門進去。
門剛被推開,哈斯基就聽見一陣低沉的啜泣聲。他的心頭不禁涼了半截。但他馬上就發現那并不是鬼叫,而是丹尼爾哥哥的哭聲。
在一張擔架床前,見習騎士少年正凝神著他母親的遺體,低聲啜泣。在別人面前的他裝作堅強,但在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卻徹底崩潰了。
哈斯基不禁放慢了腳步,不知道是該上前去和丹尼爾哥哥答話,還是靜靜退去的好,一時間不知所措。
"是你?"丹尼爾卻先一步發現了哈斯基。在這種靜寂至極的環境里,要發現一名笨手笨腳的小孩的動靜,實在太容易。
"丹尼爾哥哥汪......"哈斯基緩緩走到見習騎士少年身旁:"你媽咪的事情,哈斯基很抱歉汪......"
"唔嗯"丹尼爾用衣袖擦干了眼角的淚水,長嘆道:"我也很抱歉。或許巴特說得對,媽媽命中注定要死在這里,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她的命運。這一切全是徒勞,我做的所有事,都沒有半點意義。"
"不要這樣說,你已經很努力了。"哈斯基忙勸道:"你媽咪要是在天堂里看到你為他做了這么多,她一定會很欣慰的汪。"
"人死了就是徹底地死了,根本就沒有什么天堂。"見習騎士少年苦笑:"你知道嗎,哈斯基?最讓我難受的其實不是媽媽在手術里死掉這個事實。......最讓我難受的,是我為了替媽媽籌手術錢,最近幾乎沒有怎么陪過她。今天早上我出去執勤前只對她說過一句話:[我出去了]。在這之后的一陣天我都在外面工作,剛才在病房前又只顧得和醫生爭執,連媽媽的最后一面都沒法見到。"
說到這里,丹尼爾徹底崩潰了,眼淚開始缺堤般傾瀉而下:"我哪里知道......[我出去了]這句話......就成了我和媽媽說的最后一句話了。嗚嗚嗚......媽媽......我............"
"丹尼爾哥哥......你,你不要這樣汪......"被這個場面嚇到了的哈斯基一時間不知所措。悲傷如同傳染病般,把犬人少年也弄哭了。
"我以后再也沒法看見媽媽了......"丹尼爾自顧低聲嘀咕道:"我再也不能聽見她的哭與笑,再也不能聽見她的贊揚或嘮叨,再也不能吃她做的飯,躺在她收拾好的床鋪上,穿她洗好的衣服。我再也沒法賺錢讓媽媽過上幸福的日子,也沒法推著輪椅,把她帶到她平常最喜歡去的那個公園里,讓她享受陽光。我不能,哈斯基,我不能啊。"
"嗚嗚嗚......"犬人少年在一旁哭,緊緊地抓住見習騎士少年的手,和丹尼爾一起哭。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世間最痛,莫過于此。
丹尼爾使勁抹著眼淚,然而他的淚水根本無法停止。他跪在母親的遺體前,全身顫抖著:"告訴我,我以后該怎么辦才好?既然無法讓媽媽得到幸福,那我至今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還不如離開騎士團,當個平民百姓,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吧。"
"丹、丹尼爾哥哥......"哈斯基哭著說道:"請不要這樣說汪。你沒法讓你媽咪變得幸福,但你自己的幸福呢汪?"
"我的......幸福?"
"哈斯基的爸比說過,孩子就是父母生命的延續汪。"犬人少年抹著臉上的淚水,繼續說:"既然你無法讓你媽咪變得幸福,那你就一定要讓你自己過得更加幸福,連你媽咪的那份一起活下去汪。哈斯基相信,不管有沒有天堂,你媽咪看到你過得幸福,她也一定會覺得欣慰的汪。"
"或許你是對的...但是......"
"丹尼爾哥哥......"哈斯基又抓緊了見習騎士少年的手:"哈斯基的爸比說的話都是對的,絕對汪"
二人邊啜泣邊相互凝視了片刻,然后丹尼爾終于釋然了:"好吧......"
"我會繼續當我的騎士。"他漸漸收住了哭泣,說道:"我一定會繼續往上爬。我要爬得比誰的高,過得比誰都好。我要成為天位騎士,甚至圓桌騎士。這個世上或許沒有天堂,媽媽或許已經徹底死了,不可能知道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但我會努力的,我會成為一個讓她自豪的兒子。我一定會。"
哈斯基擦干了眼淚,點了點頭。
"謝謝你,哈斯基。"丹尼爾緊緊地抱住了犬人少年:"你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在我低落的時候,每次都是你在勉勵我。我以后一定會報答你的。只要你有所求,我不管是赴湯蹈火,都一定幫你辦到。"
"哈斯基只希望丹尼爾哥哥你過得幸福......"犬人少年低聲道。
啪,啪,啪,啪。
就在二人緊緊相擁,真情流露的時候,有一陣干癟而平淡的掌聲,在黑暗中響起。
"真是感人至深。"一個女人的聲音伴隨著掌聲而至。她嘴里說著贊美的話,但她的話語中卻不帶半點感情,無比虛假。
丹尼爾放開了哈斯基,轉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閣下是......?"
"諸位晚上好。"一個身穿深紅色收身晚禮服,身材火爆的女人,從幽暗中走出。
"奴家的名字叫做摩茍絲。摩茍絲.康維爾。"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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