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回開羅大酒店的某條公路上。
貝迪維爾一邊開著貨車,一邊輕松加愉快地哼著小調。剩下的二十桶蟲漿、以及新買的鐵騎都被裝在貨車后,正運送回酒店的途中。
索拉爾則坐在副駕駛席上,一邊仔細端詳著新做好的兩把蜥牙彎刀。經奧丁老爹加工過的雙刀也帶著特殊的魔力,整把刀反射著暗沉的黑色光澤,別有一番雅致。索拉爾似乎對此十分滿意,臉上泛起滿足的微笑。
"抱歉啦,以前一直誤會了你。"貝迪維爾突然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好勇斗狠、只知道戰斗的莽夫。現在看來,其實你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嘛。"
"是嗎,我的朋友。"魔劍士試探般偷瞄了貝迪維爾一眼:"其實我的初衷仍然沒有改變過,我希望與你一戰。"
"你什么?!"
"如果你手上沒有好武器,我們之間的條件不是對等,打起來也沒有意思。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再升一下級的話,你手中的武器就會和我這把武器處于同一個級別。條件對等,我們才能痛快廝殺。"
"你又在說這種鬼話……"貝迪維爾有點不高興了。
"兩天后的擂臺賽,我很期待呢。"索拉爾收好雙刀:"如果是淘汰賽制,我總會有機會與你對陣的。"
"你喜歡就好,你這個戰斗白癡。"狼人對此并不感冒,用冷冰冰的語氣敷衍著魔劍士:"奧丁老爹也好,你這家伙也好,都是些自說自話的家伙。獵龍者一族都這副德行嗎。"
"正確。這就是我們的任性。奧丁老爹的大限也差不多到了,他應該也很著急想鑄造出一把生平最后的杰作把。"
貝迪維爾像是被針尖扎到了一樣,全身抽搐了一下:"大限?是死……的意思嗎?怎么可能,那老頭精神得很,剛剛不還在那里揮舞著重得要死的鐵錘砸著武器嗎?"
"和體格無關,獵龍者一族身體都擁有者超人的健壯。但只要大限一到,生命就會迅速凋零衰竭。老爹那一代人的大限是一百五十歲,他差不多到達這個大限了。"索拉爾苦笑了一下:"所以啊,老爹雖然脾氣暴躁、貪婪自私,但這一切都只是一名將死之人的任性而已,請不要見怪,我的朋友。"
貝迪維爾愣了一陣。
他沉默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問:"你這么任性,難道也是……?"
"這個嘛,只有天知道。"索拉爾又苦笑了一下:"正如我之前所說,獵龍者一族是個不斷衰老死亡的一族。我的曾祖父,奧丁老爹,他們那一輩人的平均壽命有一百五十歲。但這個大限卻在后代里不斷縮短。到了我父親那一輩人,他們的大限只有五十歲。這群蠢得要死的短命鬼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建造了巨劍紀念碑,然后就死絕了。"
索拉爾深吸一口氣:"而我是這獵龍者一族最后這一代人里的,唯一一個。既然沒有與我同輩的獵龍者做參照,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大限到底是多少歲。三十?四十?天曉得。我只能說,自己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索拉爾……"
"不,別用那種看著將死之人的眼神來看我,我的朋友。"魔劍士揮了揮手,示意狼人專心開車:"我很好。我過得非常好。即使換做是一名普通人類,他下一秒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因意外而喪命。
生命無常,活著的每一天,本來就是性命的倒計時。即使沒有[大限]這個定時炸彈,人依然要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活著。因此,活好當下,快樂而充實地過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你知道這個道理,為何還……"
"因為我[任性],我的朋友。"索拉爾吃吃地笑了起了,笑聲中帶著平常沒有的、些許瘋狂:"如果我在不久的將來必須死去,我不愿意因[大限]到來,不明不白地死去。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一定要找一名我認同的、舉世無雙的戰士,并與他決一死戰。如果能死在這樣的人手里,我將死而無憾。這,就是我的[任性]。"
"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你死心吧。"貝迪維爾回避著索拉爾那灼熱的目光:"即使和你對打,我也絕對不會下殺手。你喜歡死在誰手上,那是你的事。可別扯上我。"
"我知道你會這樣說的,我的朋友。"索拉爾眨了一下眼:"沒關系。即使送我上路的那人不是你,我也早已有了目標。"
"目標?"貝迪維爾皺了一下眉頭,他有不好的預感。
"亞瑟王。"索拉爾壓低聲音說:"如果我能成為圓桌騎士的話,我想達成的愿望,就是和大不列顛的國王陛下進行一次死斗。這個世上最強的男人,有殺死我的資格。"
"你一定在跟我開玩笑……"貝迪維爾臉色都變了:"歸根到底,圓桌試煉就是為了選出能夠輔助亞瑟王陛下的圓桌騎士。你成為圓桌騎士的目的就是故意去送死,被亞瑟殺掉?這不是本末倒置嗎?即使你覺得沒有問題,我想亞瑟也不會同意的……"
"哦,真的?他們上次就拒絕了我的愿望。但他們今年又讓我參加考試了,這說明什么呢?"索拉爾眼中放出異樣的光彩,那是一種同時夾雜著希望和絕望的光芒:"如果嫌我是個麻煩的話,直接取消我的考試資格就好了。但他們沒有這樣做。他們讓我走到了現在這一步,依舊沒有取消我的資格。因此,我的愿望,亞瑟王陛下一定仔細考慮過了。今年他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和我決斗的。"
貝迪維爾悶哼了一聲,沒有作聲。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死。索拉爾這個徹頭徹尾的蠢貨,為什么就是不懂呢!
竟然沒有阻止索拉爾的愚行,亞瑟王到底又在想什么?
同一時間,大不列顛,次元潛航艦冰晶號內。
"這邊。在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魚人小王子卡爾文在前面帶著路,三名少年(外加一條蜥蜴)在狹窄的通風管道里爬行著。
哈斯基走在最后,一路爬一路被哈爾的貓尾巴撓著鼻子,又癢又難受。他煩躁地屢屢撥開豹人少年的尾巴,聽著對方的道歉,卻一直沒有抱怨過什么。
越往前走,犬人少年就越是疑惑。他們最近怎么總是在各種通風管道里爬來爬去呢?
不過,這次的通風管道條件比之前的好得多,藍水晶構成的管道既不潮濕也不骯臟,還從它們的魔術紋路里隱約發出微光,照得管道一片光亮,讓哈斯基猶如置身于水晶宮中。這如夢似幻的光景讓犬人少年心神恍惚,困頓得想回去睡覺。他有點后悔了。
沒錯,他確實是好奇,想見見卡爾文口中所說,藏在這艘潛水艇深處的那個"很棒的東西"。但只是為了見一眼不屬于他的某個寶物,而放棄午睡時間,在這種不明所以的通風管道里爬了將近半個小時?蠢得要死。這真的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總之,已經走了這么遠,又不能折返回去,只能硬著頭皮往前爬了。只希望這一切都值得。
"到了。"卡爾文突然停了下來。他伸出一只手,在管道上一個通風口處施了個魔術。
如同之前那個感應到魔力就會擴大的通風口一樣,這個通風口也打開到了足夠少年們通過的大小。通風口大開的同時,犬人少年也聽得潺潺的流水聲從通風口中傳來,而那個水道中卻只有一片深遂的黑暗。
"嗚……好深的樣子喵……你要游快點喵。"哈爾見水似乎很深,連忙抓住卡爾文的腰,不安地敦促道。
"知道了,包在本王子身上。"魚人小王子不屑地一笑,嘴角帶著某種惡作劇般的調皮。
看到這個不太靠譜的笑容,哈爾不禁懷疑要不要相信魚人王子的好。但對方畢竟是冰島王國偉大的第二王子,是有名譽有地位的人,應該不會為了惡作劇而故意去為難豹人少年吧?
帶著疑惑,哈爾又仔細看了水道一眼。這條幽暗的水道直通遠方,不知道要把他們帶到哪里去。冰晶號的船壁全由會發光的藍水晶組成,按道理應該能看見水道發光的底壁才對;但現在的水道卻一片幽暗也證明了它的水位十分深,光線還沒有水底傳上來,就被折射了大半。
這潛水艇到底是什么構造,為什么看起來并不大的潛水艇,內部卻藏著這么的巨大的水道系統?這些空間是從哪里來的?
在小伙伴們納悶的同時,魚人小王子卡爾文朝哈斯基使了個眼色:"你也準備好了嗎,小狗狗?"
"嗯……"哈斯基對自己的泳術頗有自信,并不怕溺水。他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這么深的水……我們會不會游著游著失散了汪?"
"順著水流就好了,它最終會帶我們去指定的地方,沒問題的。"卡爾文笑道。
"好吧汪。"雖然心存疑惑,哈斯基還是聽從了魚人王子的建言。
"嗚喵啊啊啊啊啊!"隨著哈爾殺貓般的尖叫聲,魚人王子已經帶著豹人少年一起躍入水中。
"抓、抓緊哈斯基汪!"哈斯基對煞星叫道,也隨后跟上,從通風管道的出口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