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巫妖就已經足夠地驚人和邪門了,這里居然還有一條巫妖龍。愛丁伯爾格地底到底都藏著些什么可怕的東西!
不對,它也許不是巨龍化成的巫妖,它也許只是死靈龍。
一個不死生物是不是巫妖,關鍵要看那個不死生物是否擁有"自我"。
剛才向貝迪維爾打招呼的巫妖法師,很明顯有自己的意志。能獨立思考、開口說話,都是巫妖的最大特征。
但那條龍正在沉眠,貝迪維爾無法用肉眼判斷它到底是否有自己的意志。說不定它并不是巫妖,只是被這名巫妖法師操縱的死靈龍而已,一個傀儡而已呢?
……但是死靈會睡覺嗎?死靈不是不眠不休的存在嗎?
……但是巫妖也不用睡覺的,按道理說。畢竟巫妖和死靈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貝迪維爾越來越搞不懂了。
"且不用驚訝,傭兵先生。"巫妖繼續說,"又或者我應該稱你為,貝迪維爾先生?"
狼人青年全身顫抖了一下。沒想到他的真實身份原來早就被識破了。他還以為計劃很完美,他的演技很傳神呢。結果他原來只是一名小丑。
"……你們是怎么發現的?"貝迪維爾于是壓低聲音問道。
"最初我聽手下們說,他們把我的力量借給了一名狼人時,我就開始懷疑。"巫妖哼笑道,"雖然懷疑,還沒有證據證明你就是你。但是很快地,你向我證明了你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數十上百名史詩級光子生物戰斗,然后全身而退的。即使有[月影]的力量,也極難做到。除非你是傳說中的英雄,獨臂銀狼貝迪維爾。"
狼人青年陰沉下臉:"所以你們給我的那個外掛芯片,可以檢測到我的行動。"
"只能檢測到一點點。只有當外掛芯片使用者擊殺了足夠強力的敵人,殺得足夠地多時,它的隱藏機能才會啟動,向我們回報一些簡單的情報。"巫妖繼續哼笑道,"我猜你一定是在那個系統里殺了許多的龍,或者亞龍之類的強大生物,才會激活我們的隱藏機能,對吧?"
他說的沒錯,貝迪維爾確實是利用月影匕首殺死了六十多頭亞龍。原本只是為了做測試,順便釣個魚。
他進行壓力測試,原本是想釣出風靈這條大魚;沒想到對方也在釣魚,貝迪維爾才是真正上釣的那條"狗魚"。
他那把月影匕首從完全透明到逐漸現身,可以被他和其他人看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他的身份會暴露。
"好吧,你逮到我了。"貝迪維爾嘆了口氣,"我確實是接受委托,來調查這里發生的事情。你們把[月影匕首]這種[即死外掛]借出去,讓大不列顛的騎士們使用,這事是你們做得不對。
玩游戲使用外掛就已經是不對的了,他們玩的還是個網游;不僅如此,你們做出這個外掛程序,為了牟利。你們這個外掛程序還滲透到了大不列顛的系統里,對他們的系統安全造成威脅。
所以無論如何,我必須阻止你們。如果你們不肯停止這種出借外掛程序的行為,我就用武力來阻止你們。"
"你說得好聽,但你實際不也是這個外掛程序的受益人嗎?"巫妖冷笑,"沒有這個外掛程序,你有辦法擊敗眼前強大得無法以正常手段擊敗的怪物嗎?到頭來你不就是在依賴它嘛。"
"我確實有。但我是為了做測試才用你的外掛程序。我平時完全可以不用它,正常玩個游戲。事實上我甚至都不怎么玩游戲,若不是為了調查這次的事件,我都不會跑進那種模擬訓練系統里,跟在兩個小鬼身后去到處打怪練級。"貝迪維爾聳肩,"你們這個秒殺怪物的外掛程序從游戲里徹底消失了,對我也沒有任何影響。對我的朋友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被影響到的只是依賴這種作弊手段的家伙們。他們被影響到就被影響到罷,活該。我不會為他們覺得可惜。
你用不著跟我扯歪理,那些歪理動搖不了我。不管是現實還是游戲,作弊行為本身就是懦弱和懶惰的體現。人作弊就是為了逃避困難與挑戰,為了走捷徑。
在游戲里你可以作弊,你可以逃避;但現實可沒有地方可以讓你逃避,人生可沒有捷徑讓你走。
作弊行為助長不勞而獲、投機取巧的歪風邪氣,如果這種風氣在大不列顛騎士團里蔓延開來,會有多少騎士被毒害?
他們可以在游戲里作弊,靠外掛程序答應本不該答應的對手。但是換作現實,他們能打贏嗎?
在游戲里習慣了作弊,疏于鍛煉,這不就是害了這些人?真到了實戰的時候,這些習慣了作弊的騎士不就等于去送死了嗎?"
巫妖聽完貝迪維爾的長篇大論之后,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你說的這些誰懂啊。你以為我會關心大不列顛騎士們的死活嗎?"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關心,你這種黑心商人只關心錢。"狼人青年反駁道。
"不。剛好相反。"風靈卻哼笑道,"那點小錢何足掛齒,只是收回維持這個外掛系統運行的,最基本的費用罷了。"
"……什么?"
"這一切只是一場實驗。并不是為了從那群作弊的騎士們手中賺到大錢,只是為了用他們做實驗,以找到我想找的東西。"巫妖冷笑,"而現在,我已經找到了。"
狼人青年覺得事情不對勁,心頭一驚之際也后撤了半步:"……是我嗎?"
"沒錯,就是你。我們這個實驗運行了許多年,如今終于有了回報。你就是我們的實驗成果,你就是我一直以來想找的東西,真正能繼承[死眠龍菲亞]力量的人選。"
"死眠龍菲亞……"貝迪維爾把目光轉向巫妖身后那條巫妖巨龍。它如今也仍在酣睡,貝迪維爾和風靈之間的爭論甚至都沒法吵醒它。
"我來跟你說個故事吧,貝迪維爾先生。"巫妖繼續冷笑道,坐在那張椅子上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起來和貝迪維爾戰斗的意思:"有一個研究計劃,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著。那個時候大不列顛還不叫大不列顛,它叫做潘托拉肯王國。
潘托拉肯王國的遠古先民們,曾經幾乎全民都是蓋亞大人的信徒。他們信奉著德魯伊教。
所以潘托拉肯的王室自然也知道德魯伊教的圣物,[彩虹劍艾利斯]的存在。
潘托拉肯的王室曾經非常渴望得到彩虹劍艾利斯的力量,因為據說那把圣劍的威力大到可以毀滅半個銀河系。只要潘托拉肯王室能得到那種力量,哪怕只是復制其中的一小部分,他們都可以稱霸世界。
雖然只有極短暫的時間,潘托拉肯還真的從德魯伊教那里借到了這柄圣劍,得以一窺圣劍的真容。然后他們集中了整個國家最天才的科學家們,讓他們在那短暫的時間里研究這把圣劍,希望能搞懂圣劍的運作原理。
科學家們可以研究的時間實在太短,因此他們對彩虹圣劍的理解肯定是不充分的。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靠著自己片面的理解,開辟出了復制彩虹圣劍的方向。
其中一個方向,就是依靠物理的手段復制彩虹劍的虹光,以達到類似那個虹光的效果。從那個方向研究出來的最終成果,就是[黑暗劍——死亡荊棘]。
這柄魔劍使用的材料非常特殊和稀有,地球上幾乎很難找到這種特殊材料,因此[死亡荊棘]無法量產,只制造出一把。它后來還被叛國的騎士[穿刺公爵]盜走,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處于下落不明的狀態。"
這事貝迪維爾從亞瑟王那里聽說過。而且他知道這把魔劍的下落。白銀騎士少年丹尼爾從[穿刺公爵]那里把這柄魔劍奪回來了,如今丹尼爾是這把魔劍的合法擁有者。
"另一個方向……是[即死咒術]嗎?"貝迪維爾把一直以來的懷疑說了出來。
"你的猜測非常準確,正是[即死咒術]。不愧是銀狼貝迪維爾。"風靈哼笑道,舉起自己僅剩白骨的右手,紫黑色的咒術火焰從他的掌心中升起:"我就不用它的具體原理叨擾你了。你只需要知道它并非詛咒生命、把生物咒死那么簡單的東西就行。
[即死咒術]實際在做的是中和敵人的[絕對領域]。通過不斷的中和與弱化,最終讓敵人的[絕對領域]崩毀。即使無法把敵人真正化作一攤血水,也可以讓敵人失去戰斗的意志,要么直接倒地暈厥,要么舉手投降。"
而在戰場上失去戰斗能力的敵人,就和被殺死沒有任何差別。所以這才被叫做[即死咒術]嗎。
"構成這種咒術的代碼極度復雜,咒術本身極難實現,但它終究還是被研發出來了。
代碼極度復雜意味著[即死咒術]本身極難量產,每次復制代碼都很費事。
但咒術畢竟不需要消耗材料,它量產的可能性依然比使用稀有材料的[死亡荊棘],稍微好一點。這讓復制彩虹劍艾利斯的計劃,初露曙光。"
為什么華麗的彩虹劍那個七彩的力量,被復制和劣化之后會變成這種黑不溜秋的可怕咒術,這是一個謎。但是也許,[七彩]和[黑暗]正是物事的正反兩面吧。
一邊是正版的、包含森羅萬象的七彩紅色;而另一邊則是盜.版的,"五彩斑斕的黑"。
聽著很離奇,實際似乎沒什么不對勁。
"所以……這個咒術是你開發的?"貝迪維爾又問。
"我,以及我的同僚們一起開發的——很多的人,花費了很大的代價。"風靈回應道,"為了做實驗,我甚至還把自己的身體搞成了這副樣子。我身后的死眠龍則是計劃的原型——我們用偷回來的龍蛋植入即死咒術來強化龍焰,再從龍魂之中提取出更強力的即死咒術,最終讓計劃成功。"
那聽起來是非常喪心病狂的計劃。雖然貝迪維爾無法對一條看起來和死靈沒什么差別的巨龍產生共情。
"但是你知道嗎?哪怕我和我的同僚們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來研究[即死咒術],潘托拉肯王國卻視我們的研究如糞土,說拋棄就拋棄。"巫妖站了起來,越說越激動:"他們不肯承認[即死咒術]的實用性,只把這個認為是一種異端邪術。
這群沒有眼光的家伙,不僅砍掉了我們所有研究經費,還把變成這樣的死眠龍菲亞封印在地底,徹底斷絕了[即死咒術]量產的可能性。
再之后,他們連[即死咒術]的存在都想封印,不再在任何文獻中提起之。
就連他們那個可笑的模擬訓練系統,都把[即死攻擊]這種東西,當作歷史的塵埃般掩埋。"
無數的紫黑色火焰環繞巫妖風靈全身,他似乎進入了戰斗狀態。
"所以,告訴我,貝迪維爾先生。[即死咒術]真的是如此無用的東西嗎?我和我的同僚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成果,難道真的只配成為歷史塵埃,不需要被重視了嗎?!"
"我不知道。"貝迪維爾低調地回應,"我不代表這個國度,我的回答沒有分量。如果你真的想要官方的回答,你應該找亞瑟王對質。"
"用不著。"巫妖開始獰笑,"我對王權早就失去了信心。他們只關心眼前的利益,永遠只是一群沒有眼光的蠢貨。
但我知道你能理解的。你親手使用過[即死咒術]的力量碎片,你知道它有多實用,知道它有多可怕。如果你依然無法理解,那么你應該親自來嘗嘗這[即死咒術],切身體會一下它的恐怖!
——當你敗在我手上時,你就會理解這一切!"
語畢,巫妖已經操縱著[即死咒術]的紫黑火焰,向狼人青年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