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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一個聲音似乎在伊萊恩腦海里說道。
(是又如何。)伊萊恩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反駁。
(這家伙在說什么?)
伊萊恩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就不回答了。
(口氣好大的家伙……)
[來吧,讓我看看你是否有成為[光輝勇士]的資格。]
(光輝勇士??)
一道白光逐漸吞噬了伊萊恩的意識。然后世界由白轉黑,風景在急劇地變化。
某年某月某日,一間老房子的后院。
由于被告誡不能到外面去玩,孩子百無聊賴地在小小的后院里玩耍。
他發現了一個蟻穴,看到螞蟻在來回爬行,就覺得很有趣。不過當他發現螞蟻們正在把各種食物殘屑搬回蟻穴之中,而且那些食物殘屑來自他家的廚房,孩子就有點生氣。他于是拿起枝條去戳螞蟻,戳死了幾只,把其他的螞蟻趕得到處亂跑。
正當孩子百無聊賴地驅趕和欺負螞蟻玩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背后響起:"你在干什么,尚恩?"
孩子愣定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他媽媽。
"螞蟻偷我們的食物,所以我……教訓一下它們?"
"不行哦,快停手。"孩子的母親卻說:"只是些食物殘渣而已,讓它們拿吧。"
"可是……"
"就像我們每一個都在努力地生存一樣,螞蟻們也只是在努力求生存。"年輕的婦人蹲跪下來,從孩子手中奪走樹枝:"媽媽不是告訴過你嗎,每一個在努力生存的生命都是可貴的,是值得尊重的。難道你認為你就比它們更尊貴,而地上的螻蟻就理應被你殺死,它們的生命一文不值嗎?"
孩子無言以對。
"人不應該有尊卑之分,尚恩。"女人繼續說:"只有收起你的傲慢,好好地尊重你見過的每一個生命,你才能成為更偉大的人。你知道為什么我們猶泰人會被整個日耳曼歧視,我們如今必須躲在屋子里以求安全嗎?"
孩子搖了搖頭。
"正是因為[傲慢]。"孩子的母親嘆氣道:"我們的族人有不少是富商巨賈,他們通過經商謀得了巨額的財富。然而這幾年的旱災和戰亂中,日耳曼的平民們日子都不好過。我們族人之中那些有錢人明明應該拿出一些錢財或者物資來接濟平民的。他們卻沒有這樣做。
他們非但沒有這樣做,他們為了維持過剩的產能,寧愿把牛奶倒入河中,把麥子燒成灰埋入地里。那些原本是珍貴的食物,明明可以接濟無數平民,讓幾十萬的人不再挨餓。他們卻沒有這樣做,寧愿浪費掉食物也不愿意接濟平民。所以他們被怨恨,也是理所當然了。"
屋外傳來一些喧鬧聲,這是最近這段時期經常發生的事。孩子對外界的事情不是太懂,只是大概知道暴動的民眾正在到處找尋猶泰人的店鋪來砸。
"屋外風大,跟媽媽進屋里來吧。"女人說:"以后盡可能少在后院玩耍了,不安全。"
"好的。"孩子答應著,跟著母親走入屋中。
圣劍的聲音在回蕩,當然,那個孩子并聽不見。
(不對。)
(這種想法絕對是錯的——)
場景一轉,在那個風雪呼嘯的冬夜,一群暴民闖進了這個家。這群人都是在饑荒和經濟大蕭條中被逼瘋了的日耳曼人,在找尋發泄的對象——這個對象就是"為富不仁"的猶泰人。
他們根本不會管猶泰人是富人還是窮人,反正對于他們來說都一樣,都是他們發泄憤怒的對象。
"躲起來,千萬別作聲。"女人把孩子藏在衣柜里。
"我親愛的。"女人在孩子的額頭上深深一吻:"請記住,爸媽永遠愛你。哪怕今后我們都不在這里保護你,請你一個也要,在這美麗而丑陋的世界里,好好地活著。知道了嗎?"
孩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然后,女人拿起她丈夫留給她的一柄獵.槍,跑出房間。為了引開那群暴民,她破窗而出,一邊鳴槍示威,跑出去好遠。
那個晚上,孩子在衣柜里凍了一夜,聽著在外面世界的瘋狂喧囂,瑟瑟發抖卻不敢作聲。而他的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
爾后,軍人們把那個孩子保護起來。多番商議之后,他們把孩子送到了猶泰人集中營,讓他和同族人生活在一起。
然后某天早上,孩子從破舊的房屋中醒來。只有五歲大的孩子從積塵而冰冷的地面上爬起,循著食物的香氣往外走。
周圍是破敗衰退的光景,這是一個被國策、被民族主義壓迫下的可憐人們,集中在一起的場所。一群落難之人集中的營地。這些原本過著平凡生活、突然落到這般田地的人,心理是扭曲的。
在集中營的廣場上,有軍人正在給這些猶泰人發放糧食。
孩子安分地走過去,排在隊伍的末尾。正如他母親教導的那樣,遵紀守法。他以為只要自己安分老實,做一個好孩子,人們就會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但那種想法過于天真。
事實就是,不論種族,人在自身陷入困境之時,都會變得貪婪自私。哪怕面對的是和他們膚色發色相同的人都是如此。更何況是這名膚色發色都與他們不同的異類?
大人們,小孩們,老人們,一個個厚顏無恥之人從這名月亮之子面前走過,插隊,甚至還轉了一圈回來重新排隊,領取了雙份的食物。孩子忍耐著,繼續安分的排隊。而輪到他的時候,鍋里幾乎已經沒有可以分發之物。
軍人搖了搖頭,沒多說什么,把鍋底略帶焦糊的殘羹刮出,往盤子里扔。然后面帶嫌棄地,把不足小半盤的食物塞給了孩子。
得到了食物的孩子如同得到了圣誕禮物般開心,餓得頭暈眼花的他捧著食物往外跑,已經顧不上那豬食般賣相的食物,是否真能下嘴。過于單純的孩子,在這巨大的苦難之中,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幸福,也能會心地微笑。
然而苦難并不打算簡單放過他。
興奮地跑著,準備享用食物的他,被一條腿絆倒在地。捧在他手中的食物,自然也脫飛出去,灑落一地,和地上的沙子混雜在一起。
"哈,白色惡魔跌倒了!"一群比孩子大幾歲的猶泰人小孩,圍著他打轉。
"活該!活該!""真是大快人心!""惡魔就該躺在地上吃土!"惡毒的話語也在孩子身旁響起,不絕于耳。
一名約十歲大,膘肥體壯的孩子王,交叉雙手站在月亮之子身前,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語,似乎在咒罵著。歧視與野蠻已經在這些孩子的心底筑起,他們見證過世界的不公,因此他們打算用同樣的不公去對待世界......去對待他們觸手可及、可以欺凌之人。
強者憤怒,揮刀攻向更強者;弱者憤怒,揮刀攻向更弱者。
這些人只是用霸凌來掩飾自己的無能,通過欺壓他人,來獲得病態的滿足感。
而孩子并沒有反抗,他靜靜地躺在那里,任憑這些孩子們毆打他,辱罵他,直到這些家伙滿意為止。周圍的大人們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他們默許了這種野蠻的行為,眼看一群大孩子欺負一個軟弱無助的孩子。
他們認為在這個殘酷的時代里,教會他們的下一代變得殘酷,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為了完成這種"必要的教育",犧牲一個別人家的、已經無父無母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孩子拖著滿身的傷痛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把那已經混雜著沙子的食物撿起來,塞進口中。
忍著屈辱,忍受著那泥沙的惡心,把難得的食物吞入口中。
為了活下去。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其他大孩子們在搶奪著他的食物,把他打翻在地,拳腳相向。而大人們只是旁觀。
在這個如同地獄般的集中營里,不斷上演著卑劣之事。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食物填肚子了,孩子躺在集中營最破爛的房屋的一角,雙目無神地看著天空。
就在他躺在那里靜待斷氣時,一個人影也悄然出現。
"我在看著這一切,孩子。"那個人影質問道:"所以,就這樣而已?這就是你為了活下去,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孩子沒有回話,只是轉頭默默看著那名身穿黑袍,臉完全被黑色煙氣遮蓋著的神秘人。
"我給你兩個選擇。"神秘人把什么東西丟在了地上:
"你可以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沒有人會為你傷心和流淚,你的死毫無價值和意義;又或者,拿起武器來,與你的命運抗爭。"
落在地上的,是一柄閃亮的銀色匕首。鋒利之極,它可以輕松地取人性命。
"刺殺他們。昭示你的力量。"神秘人如同惡魔般勸誘道:"如此一來,便沒有任何人敢再欺凌你。"
孩子惶恐地看著地上那把匕首,它發著誘人而可怕的寒光。
第二天,到了給集中營里的人配發食物之時。
孩子一如既往地乖乖排隊等著配給。然后也一如既往地,其他孩子們把他踢到在地,開始對他拳打腳踢,搶走他的食物。
孩子用他平生能用上的最大的力度,捏緊了匕首的柄。哭泣著,哀求著,請求著那群大孩子們,別強迫他犯罪。沒有人能夠聽懂他的話,那群大孩子只把他當作一個笑話。他們落下來的拳頭更加狠毒了。
然后忍無可忍的他,從懷里掏出了匕首。
可怕的武器,在人們面前閃耀著寒光。那群大孩子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圍觀的大人們的臉色變得如同死灰。
(揮舞過去吧,把那名孩子王的小腹給捅穿。)
一個聲音在孩子的腦海中回蕩。
(讓他吃點苦頭。讓他死。把你一直以來積累的怨恨,都在這一擊宣泄出來。)
那簡直是惡魔的耳語。
(欺善怕惡,都是人的本性。如此惡劣的人類,沒有必要對他們留情!)
"閉......"
孩子發出低吼。
"閉嘴!!"
仿佛把他有生以來全部的憤怒,都一口氣宣泄出來。他揮舞起匕首,朝著危險的方向揮舞。
然而,并沒有人受傷。沒有任何人被那柄匕首捅死捅傷,受傷的只有他自己!
孩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剜下了一塊肉。
他很善良,不愿意傷害任何人。
他也很堅強,寧愿傷害自己,也不愿意屈服于任何人。
他知道,如果他揮刀傷了人,那他就和這些卑劣的人,沒有任何差別。
善良的傻孩子一邊傷害著自己,一邊傻笑著。嚼著自己的血肉,嘴角滴落鮮紅。
大孩子們被嚇得落荒而逃。大人們驚呼尖叫,仿佛營地里闖進了一只野獸。
孩子因為劇痛倒在地上,傷口在惡化,血液在漫涌。等待著他的只有死亡。
與此同時,軍隊駕駛的裝甲車也撞破集中營的鐵門,闖了進來。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口實,以清理掉這些"流著骯臟血液"的猶泰人。
帶頭的軍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開始獰笑:"竟然對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動手。你們這群垃圾真的沒救了。開始肅清吧!"
裝甲車上的軍人們收到了命令,開始用重.機..槍掃射營地。
人們四散逃竄,然而他們的腳程絕對趕不上子.彈,瞬間被掃射得皮肉開花。有些人奔逃到集中營的邊沿,往厚重的鐵絲網上爬。早已有備的軍人們喜聞樂見地拉下來電閘。數萬伏特的高壓電流在鐵絲網上流過,瞬間把那些人烤成焦炭。
十分鐘過去后,整個集中營里的住民,不論男女老少,除了早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外,其他全部化作了碎爛的血肉,或者焦黑的焚尸。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臭味。
"這個孩子怎么辦?"其中一名軍人踢了踢地上的孩子,詢問他的長官。
"要錄的視頻早已錄下,需要的宣傳材料亦已備齊。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不用管他,撤退吧。"軍人們撤退得和到來之時一樣迅捷。
圣劍評價道。
圣劍批判道。
伊萊恩沒有回答。
他堅信自己是對的,堅信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他沒有違背良心,他遵從著他母親的教導,因此他可以理直氣壯,無愧天地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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