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文D維克薩斯
第3270章大愚者之試煉七十三
數千年前,某個曾經是戰場的荒野中。
渾身是傷,身上的盔甲殘破缺損。一名虎人指揮官從尸體堆中緩緩爬出,在夜色之下吐了幾口血。
"該死!"氣急敗壞的他用拳頭捶地,盡管這樣做會讓他身上的傷口綻裂,讓傷勢進一步加劇。
"明明是數量上我們有優勢。明明個體的戰斗力也是我們有優勢。但是為什么?為什么就是打不贏?!"
一如以往,這是一場人類與獸人之間的戰爭,爭奪生存資源的大戰。
然后也一如既往,以獸人們的戰敗告終。
明明一個獸人可以匹敵數名人類。明明已經召集了15倍于人類軍隊的獸人大軍。但最后還是莫名其妙地吃了敗仗。
不。也并不是那么莫名其妙。指揮官多少能看到事件的來龍去脈。
最初確實是獸人軍以碾壓的姿態襲向人類軍,占據絕對優勢。然而在戰爭的中途,人類軍就開始逆轉這一切。那些騎士們一個個就像不要命似的奮戰。
右手被砍掉了就用左手揮劍;左手被砍掉了就用牙咬著劍刃揮舞;雙腿都被砍下來了也仍然挪動著身體繼續往前,在敵陣之中發動魔術來自爆;
明明知道過度使用魔術會讓自己化成石像,粉身碎骨,卻仍然一個個都發了瘋似的亂丟各種大型法術,在徹底化為石頭之前要帶走好幾十名敵手;
利用同伴做誘餌吸引獸人們圍攻,然后用大范圍攻擊,把同伴連同成群的敵人一起殲滅。
人類真是瘋狂。真是莫名其妙。
永遠不知道放棄,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會放棄。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犧牲同伴也在所不惜。
而獸人們卻不具備這種特質,獸人是合理性的種族。他們看見戰況不妙就會撤退,在同伴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定會優先拯救……然后讓自己也陷入危險。
因此獸人總是打輸。在人類和獸人爭戰的歷史之中,一直都打輸。總是一開始壓著人類來打,后來卻反而被人類壓制著打,然后輸掉戰爭。
"為什么,人類能做到的事情,獸人就是做不到?"指揮官氣急敗壞地再次捶地:"我們到底缺了些什么?是什么讓我們和人類,如此地不同?"
"因為你們沒有[黃金意志],更缺少了[幽暗之心]。"曠野中,一個聲音在幽幽地回蕩。
虎人指揮官循聲望去,然后全身打了個激靈。仿佛是在尸體堆中涌現的鬼魂,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一團稀薄的白霧,只勉強能辨認出人形。
"黃金意志……幽暗之心……?"指揮官迷茫地復述道,"有那種東西,就能打贏戰爭嗎?"
"看到人類寧愿粉身碎骨都要和你們戰斗到底,而且他們實際也打贏了這場戰爭,你還在懷疑嗎?"那個霧影則反問:"你們獸人到底要從失敗的歷史之中接受多少次教訓,才會開悟?"
虎人大漢沒有回答。
沉默了好久,他才突然下定決心地問道:"那么,怎樣才能擁有你所說的這些東西?"
我們沒有的東西,那就設法去擁有,僅此而已。
"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那是埋藏在你們體內,基因之內的[界限],并不是那么輕易就能突破的。"霧影繼續道:"想擁有你們基因中不具備之物,就必須從基因層面上改造這一切。所以放棄吧。你們這個世代沒有辦法做到,但你們的后代可以。你們現在能做到的,只是蟄伏千年,默默地改變自身種族上的劣勢,然后……再次襲向人類。"
虎人大漢沉默了好一陣。他的眼中流露著渴望,但同時也流露出恐懼。
也許,改變后代的基因,他們獸人就有可能在戰爭之中扭轉劣勢,最終取得勝利。但是改變了基因,是不是也代表著整個獸人種族的性質都被徹底改變了?那樣一來,獸人們還真的是原來的獸人嗎?
"這是個艱難的決定。"他低聲說。
"哦,對了。你體內也沒有[幽暗之心],因此你不敢這樣做。"那個霧影哼笑道:"……真是可笑,你們獸人。
生來就是只追求合理性的生物,在危險與不合理面前退縮。你們沒有為求目的不擇手段那份志氣,因此你們會輸。一直輸給人類。永遠贏不了。
即使我告訴你逆轉一切的手段,你也仍然因為害怕改變整個族群的性質,而不敢行動。如此懦弱。
這樣下去你們永遠都不可能贏。你們會永遠敗給人類,成為人類的奴隸,被當作牲口那樣使役,永遠被人類踩在腳下,只能從他們那里乞求一些殘羹剩飯,茍延殘喘。"
虎人指揮官皺著眉。
"我明白了。"他嘆道:"就照你說的去做吧。[黃金意志]也好,[幽暗之心]也好。把種族的性質都改變了也好。如果那就是擊敗人類所必需的行動,我們就去做吧。地球上的生存資源只會隨著時間經過而越來越少。一直這樣下去,獸人們反正也不會有未來,只能滅絕。就照你說的去做吧。"
霧影哼笑了一下。
"需要怎么做?"指揮官追問。
"去找[黎明之獅]吧。"霧影說道:"那家伙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你不拜托他,他也會創造出來的具有[黃金精神]的,次世代的獸人們。"
然后那個霧影就自行消逝了。
一個時代遠去,另一個時代開啟。從那個新時代開始,獸人的后代之中就混入了新特性的異種被成為[自由之子]的特殊存在。他們的數量被嚴格地控制著,為了不讓整個獸人種族的性質改變。但他們也時常被派往戰場的正中心,作為關鍵的戰力左右一場戰役,乃至一場戰爭。
[自由之子]是被忌諱的存在,但獸人們不得不依靠他們。
然后時光繼續流轉,直到現代
"嗯!?"如同被刺痛了一般,貝迪維爾從床上跳起。
夢?可是……
正常來說,夢是某個人的經歷的延伸,應該是主觀視覺,"第一人稱"的。
但這次的夢好奇怪,仿佛是在用上帝視覺,用"第三人稱"看著這一切。就連夢中那些人沒有說過的話,也以"旁白"的方式展示出來了。簡直就像是有誰,在遠遠觀察著那名虎人指揮官,卻又不被察覺。那人冷眼看著一切,而且心里有另一套想法。
那套想法既清晰又邏輯縝密,完全不像是貝迪維爾自己在做夢時應該有的體驗。
所以這果然不是個夢,而是某個人的記憶?但這明顯不是貝迪維爾自己的記憶,它到底屬于誰?
有種怪異的感覺在狼人青年腦海中翻涌。自從參加了[浮丘蟾]的討伐戰那天起,貝迪維爾就不時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偶爾覺得自己并不是自己。
身體被誰占據了?好像又不是。被占據的感覺倒是沒有,卻有種仿佛被誰不斷監視著的不快。
然后偶爾就像現在這樣,在無意識間,有奇怪的想法和記憶流過來。這些記憶和想法不屬于貝迪維爾,完全是一種精神污染了。
貝迪維爾揉了揉略有點脹痛的頭,發現手臂上的[太陽之神的日輪]在發光。[日輪]和[映奇寶珠]是聯系著的,說不定是[映奇寶珠]在搞鬼,讓貝迪維爾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風景,不屬于他的記憶?
又或者,是因為貝迪維爾解放過[日輪]的真正力量,讓[日輪]在那段時間里變成了[月輪],然后它帶來了后遺癥?
疑問雖多,卻無從解開。狼人青年干脆就把這些問題先置之不理。他爬起來穿上衣服,打算去公共休息室弄點飲料喝喝。
隔壁傳來斷斷續續的嬰兒哭聲,看樣子勞倫斯為了哄小奧伯特睡覺,目前還在苦戰。小老虎的哭聲真夠厲害,曙光號的墻隔音性能那么好,哭聲居然還是穿透了墻壁,傳達到船長室里來了。
"要幫忙嗎?"貝迪維爾路過的時候探頭進去問。
"不用了,老大。"勞倫斯正在嬰兒床前一邊哄著孩子,一邊輕搖著小床:"等我困了就換其他人來替班。曙光號上的船員都在輪流照顧著小奧伯特呢。"
"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會啦,小奧伯特這么可愛,大家都想陪他玩呢。"勞倫斯笑道:"老大該不會是被這個哭聲吵得睡不著覺?要讓伊芙重新安排一個育兒間嗎?"
"不,沒事,"貝迪維爾其實也想讓奧伯特的房間離船長室近一些:"墻夠厚,基本聽不見哭聲。而且這孩子也不可能整天都在哭。我只是因為別的原因睡不著,想去找點東西喝。"
"好吧,順便幫忙沖點熱牛奶"勞倫斯說:"這小鬼特別能吃。"
"……話說船上的熱牛奶是怎么來的?"這話勾起了貝迪維爾的好奇心。
"伊芙小姐合成出來的吧。用水和空氣合成奶粉,然后沖調成熱牛奶?"
狼人青年于是拉長了臉:"那種東西怎么可能有營養。我們明天到開羅買些嬰兒用的奶粉吧。"
"好啊,剛好想給小奧伯特買點紙尿布。伊芙合成出來的布質尿布看來不透氣不吸水,長期使用我怕孩子捂出紅疹。"
感覺完全成了圍繞著孩子的日常對話了……
"那么,等我一下。"貝迪維爾轉身想走。
"對了,"他轉頭又看了勞倫斯一眼:"久違地讓你照顧嬰孩,感覺怎樣?"
"哈哈哈,和照顧我弟弟相比,難度低多了。不過小奧伯特挺吵的,除了吵其他都好。"勞倫斯大笑道:"肺活量這么大的孩子,日后定能成大器哦。"
"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貝迪維爾苦笑:"我只希望這孩子能健康長大。其他東西都不奢求。"
雖然他早已得到了答案他早已見過未來的奧伯特。那孩子活潑得很,甚至可以說是頑皮。
貝迪維爾的思緒剛漂離正軌,突然就有個奇怪的想法冒出,然后狼人青年看著他的大副,不由自主地說:"總算找到你了,美尼斯。"
勞倫斯愣定了一下:"呃,老大?你剛才說什么?"
貝迪維爾也回過神來:"呃?我?我說了什么嗎?"
年輕的咒術師歪了歪頭,沒好氣地看著狼人青年:"你是不是太累了,老大?還是去休息一下吧。"
"好,好吧……"貝迪維爾搔了搔頭,自顧走了。
"美尼斯嗎……"勞倫斯看著貝迪維爾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一旁的嬰兒床上又傳出小老虎咿呀的哭聲,于是勞倫斯轉頭哄著孩子,又加大了搖動嬰兒床的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