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時某刻某地。
艾爾伯特緩緩睜開雙眼,感到胸口一陣脹痛。他最后的記憶停留在上一次和古代人的戰士戰斗那一刻。最后仲裁者梅爾自爆了,那家伙寧愿選擇死亡也不愿意接受艾爾伯特的仁慈。而虎人青年也被卷進了那爆炸之中,受了重傷。
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他想了想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是之后穆特過來把他帶走和帶去療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這個異空間里,時間的流動沒有意義。
胸口被繃帶緊緊裹住,緊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然而胸前的傷疼得仿佛要裂開來,沒有繃帶在支持估計真得裂開。他咬緊牙關慢慢爬起來,四下觀望。
房間依然是那種由他記憶構筑出來的特殊房間,整個房間的材質都是黑色的,但是有很明顯的白色的描邊,能夠讓人看得懂它的三維構造。然而這房間中的東西變多了,各種毛巾,床鋪,放在地上的醫療用品,看樣子全都是從現實世界中帶進來的,因為它們并不是黑色本體配上白色描邊。
好像……除了穆特之外,還有別人在這里生活過的氣息。因為地上的床鋪不止一個。他們在輪班守護著重傷的艾爾伯特,時刻監測著虎人青年的傷勢。
有誰來過嗎?
"啊,你醒了!"聽見房間里動靜,貓人少年從外面沖了進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穆特……"艾爾伯特看著對方,穆特看起來十分憔悴。這個異空間之中時間的流動并沒有意義,但很明顯穆特這段時間里一直在照顧重傷的艾爾伯特,可能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先別起來,好好躺著。"穆特又說:"不然傷口又要裂開的。"
"我昏迷了多久?"艾爾伯特乖乖躺下來,問道。
"不知道。一個月?兩個月?在這里很難計算出精確的時間。"貓人少年摸出一個類似懷表一樣的東西:"電子儀器里的計時裝置不會跳動就算了,就連這種古老鐘表的指針也不會走。我只是和他們輪流照顧你,我實在太困了就去睡覺,這樣睡完一覺醒來算作一天。只能這樣粗略地計算。"
"他們?"
"古斯塔先生和那個人類,嗯,埃里克先生?他們也來了。"穆特答道:"多虧有他們在,不然我一個人根本沒法照顧你。"
"古斯塔喵。"艾爾伯特皺了皺眉:"我明明叫埃里克那個家伙把古斯塔送回埃及的。看來那家伙食言了。"
"好過分啊,居然在我背后說我壞話。"有誰闖了進來,是策士埃里克:"是的,我答應了你要把那只昏迷不醒的大老虎送回開羅。但是他之后就醒過來了,還要求我帶他過來找你們。我還能怎么辦?是該撇下他不管,還是應該把他敲暈,強行送回開羅?"
"把他敲暈,當然。"艾爾伯特不假思索地說。
"你們在說把誰敲暈來著?"這時候房間外又走進來一個人,是虎人大漢古斯塔。
"呃。"艾爾伯特頓了頓,沒有直接頂撞古斯塔。
"這一切的責任都在我身上,是我要求勞倫斯先生把我送過來大空洞的。"古斯塔又說:"而且幸好我來了。我們剛到達就看到穆特在拖著昏迷不醒渾身是血的你,著實把我們嚇到了。"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們的幫助。"艾爾伯特只好說。看樣子要么是古斯塔把昏迷的他扛回來村落瑞安頓,要么是策士埃里克用念動力干的好事。艾爾伯特的體重可不輕,不管怎么看都不是穆特一個人能夠搬得動的。
"不用謝我,我幾乎沒有做過什么,都是勞倫斯先生在搬的。"古斯塔說。
"叫我埃里克就行。說過很多次了。"策士埃里克提醒道。他似乎很討厭被人稱呼他的家姓,大概是為了和他哥哥勞倫斯區分開來。
"總而言之,你醒過來了就好。"古斯塔又說:"看樣子應該是度過了危險期。接下來只要好好養傷,把傷口徹底修復就行了。希望不會留下后遺癥。"
"我的身體比你們想象中的要結實得多了。"艾爾伯特逞強地說。
"呵——"穆特伸了伸懶腰,"我不在乎你結不結實。總之你人沒事就好。累死我了,讓我先去睡一覺吧。"
"辛苦了,這里由我們守著。"古斯塔道:"好好休息吧。"
然而這個異空間里時間的流動并沒有意義,實際上他們不需要吃飯睡覺,艾爾伯特心想。穆特去休息也不是緩解身體上的疲勞,最多只是在舒緩精神上的疲勞罷了。
穆特離開屋子之后,并沒有另外找一間村屋來安頓睡覺,而是走進了一旁那個隱蔽的樹林里。因為異空間內所有物體都是漆黑的,只有一個明確的白色描邊,一旦進入樹林之后穆特幾乎被漆黑所包圍,樹林外的人根本看不見他。
"他醒過來了。"貓人少年說:"總算是度過了危險期。"
"很好。"一個虎人的黑影出現在穆特面前:"這樣一來他傷勢的完全恢復就是既定事實了,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痛。你們還需要什么醫療補給嗎?"
"不。你們給的已經足夠多了。"穆特搖頭道:"明明在這種空無一物的異空間,虧你們能憑空變出補給品來。"
"并不是憑空變出的。是從你們的現實世界轉移來的。"那個代言深淵的黑影答道:"具體是如何做到的就不要問了。"
"……也就是說你們神通廣大到什么都可以從現實世界那邊拿到嗎?"穆特試探著問:"我倒是有個想法。如果你們能把曙光號上的醫療艙也拿過來一個,說不定就能讓笨老虎身上的傷快速治好了。我相信神通廣大的你們,有辦法在這異空間里給醫療艙供電,對吧?"
黑色的虎影沉默了幾秒:"這是有可能的。比較難處理,但應該可以做到。"
(他們居然真的可以做到……!)
好吧,能從世界上某個角落偷過來一個醫療艙,應該不是難事。并不是只有曙光號才擁有那種醫療艙,別的古代人的船估計也有,而且同樣的船肯定還沉睡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里,等待著被發掘。
可是他們到底是怎么在這個一無所有的異空間里產生電力,給那個醫療艙供電的?穆特反正是想不透。深淵的力量真這么無所不能嗎。
"有言在先,這樣做是為了確保艾爾伯特先生能夠從傷勢之中完全恢復。"那個代言深淵的黑影說:"本來,在這種時間流動沒有意義的空間里,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養傷,直到他的傷勢恢復為止。"
"但些傷并不一定能靠時間的推移來完全痊愈。有可能是不及早把傷口修復,以后就沒法完全修復,留下永久的后遺癥。"穆特接著說:"你的主子不愿意看見笨老虎因受傷留下的后遺癥降低戰斗力。這會影響到比賽的公平性。"
"正是如此。"那個黑影點了點頭:"請你們稍待一會兒,醫療艙的準備馬上就好。"
"你不是說過這里時間的流動沒有意義嗎?"穆特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矛盾:"如果時間流動沒有意義,你們應該馬上就能搞到那個醫療艙啊?"
"是的。但事情實際上的運作,比你想象中更復雜。"黑影答道,"必須得考慮到現實之中的時間流動了。"
"……什么意思?"
"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才能獲得你想要的這個醫療艙,就是這個意思。為了拿到你們想要的那個醫療艙,必須讓這里的時間流動到和現實世界那邊的時間一致。等到了某個時刻,拿到了特定的那個物事,再讓這里的時間流動恢復到[時間的流動沒有意義]的那種狀態。"
穆特搖了搖頭,沒有完全聽懂,但是憂心地問:"也就是說接下來要讓這個異空間也和現實世界的時間同步,等上好幾天,才恢復到[時間不流動]的狀態嗎?"
"不需要幾天,同步到現實世界的幾個小時就夠。"
"從我剛進來這個異空間開始計算,那之后的幾個小時嗎?"穆特思索了一下:"我有個朋友走了,我本打算在那一天的早上九點鐘去出席他的葬禮……這樣一來,能趕上葬禮嗎?"
"大概不能。"對方答道。
穆特沉默了幾秒。他也早有無法參加雷歐的葬禮的心理準備了。
"有沒有辦法……"貓人少年卻還是問了一句:"在那之前先把我送到外面去,讓我參加完朋友的葬禮,再回來?然后不管你們怎么調整時間的流動,都不會影響到我。"
"別得寸進尺了。"代言深淵的黑影卻冷然道:"可以把你從這里送走,但是我們沒有義務把你送回來。你要走隨時可以走,沒有人攔你,但是走了就別回來。"
穆特露出委屈的表情。但是的確,深淵勢力想要的只是艾爾伯特而已,他們其他人全都是"附屬品",只是被允許留在這個異空間里而已。深淵勢力沒有道理讓穆特他們自由離開這里之后,又自由進入這里。這里從一開始就不是歡迎他們進入的空間。
如果這異空間里只有穆特和艾爾伯特兩人,需要穆特來照顧受傷的艾爾伯特的話,說不定深淵勢力還會容忍穆特的任性。但現在這個異空間里還有另外兩人,完全可以由他們來照顧艾爾伯特。穆特的存在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好吧,當我沒說。"穆特嘆道:"你們喜歡調整到什么時間,就調整到什么時間。"
比起參加雷歐的葬禮,他選擇在這里陪伴艾爾伯特,僅此而已。人生總是有很多必須取舍之物事,永遠無法兩全其美。
"那么,你們要的醫療艙大概在七小時之后準備好——按照現實世界時間來計算的話。"那個虎影道。
"這邊也得同樣等七個小時……是這樣子嗎?"
"正是。"
"你們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從現實世界里拿到醫療艙的?"穆特又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沒什么大不了的。"對方答道:"只是去打撈一下飛船的殘骸而已。"
[殘骸]二字,讓穆特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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