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看到丹尼爾慌慌張張的模樣,薩博反而異常的冷靜:"你冷靜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先說明一下好嗎。"
"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佩特魯斯,就偷偷監視了一會兒。"丹尼爾說:"那家伙和別人正在商量著找什么人物,并且情況相當緊急的樣子。他們不惜一切也要把那個人找出來,打算動員手下的探子,用鷹眼術來地毯式搜索。估計不久之后,他們就會開始把整個老城區掃描個遍。"
鷹眼術能穿透墻壁看到周圍的一切,所有東西都會在那個鷹眼術的透視能力下無所遁形。
"好吧,"薩博頓了一頓:"所以……你為什么認為我們會有危險?因為藏在這里的財寶的關系?"
"當然啊,老城區一個破舊的小公寓里藏著那么多的財寶,肯定會被察覺到吧。"
"但財寶基本都塞進納物口袋里去了,他們能透過口袋看到亞空間里的東西嗎?"薩博追問:"鷹眼術那么厲害的嗎?"
"我不認為。"丹尼爾思索了好幾秒:"但鷹眼術應該可以查探到納物口袋的大小,大致能知道口袋里裝了多少東西。讓他們看到一間公寓里有大量貴重的納物口袋,口袋的亞空間里還塞滿東西,果然還是很不自然。"
"我明白了。"薩博贊同道:"那么財寶還是轉移一下比較好。但是我們要轉移嗎?有這個必要嗎?"
丹尼爾又想了幾秒。
"不對。"他想通了之后才說:"你是住在這里的。而且你也是騎士團的成員,是公務員。如果他們那些人和體制掛鉤,他們應該很容易就能查到每一家每一戶人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如果你不在家中,反而會很不自然。"
"所以我們不能轉移,這個家不能空。"灰兔人青年點頭道:"他們要用鷹眼術查探,就讓他們查探個夠吧。我們以靜制動。反正他們也無法從這里查到些什么——僅用看的話。"
"但我必須離開。"丹尼爾又說:"寄住在這里的梅森,那家伙也得離開。三個人同住一間公寓太不自然了。更何況從我身上的散發魔力會嚇到那群用鷹眼術的家伙。"
畢竟丹尼爾是深綠騎士,身上散發的魔力和魅魔相似,也混雜了龍類的魔力。如果用鷹眼術觀察的話,丹尼爾看起來或許更像是某種披著人皮,若無其事地住在人類定居地里的怪物吧。
"發生什么事了?"聽見薩博房間中的騷動,梅森也正好在這個時候過來敲門。
"來得正好,我們必須撤退了。"丹尼爾說,一抓住梅森的手。
"什么?你在說什么?"
"有人想用鷹眼術對這片老城區進行地毯式搜索,你們兩個在我家中會顯得很不自然,必須轉移到別的地方。"薩博解釋道:"總之先到別的地方躲躲,躲過今晚再說吧。"
"怎么可以!就這樣丟下薩博大哥嗎?"梅森反抗道,完全沒有跟丹尼爾一起走的意思。
"也就是說,你打算留在這里,被他們用鷹眼術看見也沒所謂咯?"丹尼爾質問道。
金發少年梅森頓了一頓。猶豫了。
"他們在找一個人。而且從他們的語氣看來,他們不僅很著急找人,還害怕那個人受到傷害。"丹尼爾繼續質問:"我不知道他們在找的那個大人物到底是誰,但我猜那人和你這小子脫不了干系。既然如此,你真的打算留在這里被他們找到嗎?"
梅森沒有答話。
"不用撤離,折衷的手段我倒是有的。"白銀騎士少年又說:"在那些家伙使用鷹眼術搜索老城區的時候,把他們一個個殺掉就是了。我已經干掉了其中兩名探子,我不在乎殺掉更多。"
梅森一皺眉:"明白了,我跟你走吧。請不要再傷害任何人了。"
"所以這事果然和你有關。"原來丹尼爾剛才是在試探梅森:"那些人果然是因你而死的。"
梅森沒有回話。場面一度十分之尷尬。
"你們打算到哪里去?"為了緩和緊張氣氛,薩博開口問:"在老城區之外,你們有地方落腳嗎?"
"到我的老家。"丹尼爾說:"他們把目標鎖定在老城區,卻沒有空管貧民窟那邊。他們不會用鷹眼術把貧民窟也掃描一遍的,除非他們的探子想瞎掉。"
"很合理……"
"那么,"丹尼爾盯著梅森,面帶兇惡地說:"我們該走了,惹事鬼。"
他一個瞬移就把梅森帶走了,順帶把那些裝滿金銀財寶的納物口袋也帶走。
薩博嘆了一口氣,從床墊下摸出一枚金幣。唯獨這個沒被帶走。以他的身份,在家中藏著這樣一枚金幣,難道不會很不自然嗎?
且不管這個。看樣子對方并不是為了找出在某個事件背后行動的薩博和丹尼爾,他們的目標反而是梅森。
現在想來,梅森最初來到這里尋求庇護,薩博就隱約知道會有麻煩找上門來。但他還是選擇收留了梅森。因為他……孤獨得無可救藥。
灰兔人青年從房間里走出,慢慢挪到屋子里另一個房間里,原本屬于他母親的那個臥室。現在,這里有梅森的味道混雜在其中。
窗外飛進來數只藍蝶,落在薩博的肩膀和頭上。它們極其緩慢地扇動著翅膀。
"什么都不做的話,這事不會自行解決吧。"他自言自語說:"既然如此,就把最初的選擇貫徹到底吧。"
他坐在沙發上,發動了[感覺共有]的能力。和之前的不同,他這次控制著數只蝴蝶,視野也被擴大了數倍。這些蝴蝶飛出窗外,開始行動起來。
與此同時,某個酒吧內。
"我有一點很在意。"快要離開時,佩特魯斯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如果對方能夠使用傳送法術,在我們找到他們的大本營之前就先傳送走呢?"
"那就是最愚蠢的行為。"那名帶著兜帽的神秘人說:"每次使用傳送術都會在原地留下一些法術的痕跡,這個痕跡不過上幾個小時是不會消退的。[鷹眼術]確實沒法捕捉到這種傳送法術留下的痕跡,但[真視術]可以。[真視術]的探測范圍可比[鷹眼術]大得多了。我還希望他們自亂陣腳,用傳送術逃跑呢。"
與此同時,愛丁伯爾格貧民區,一間破舊的鐵皮屋子外。
"到了。"丹尼爾一個閃現到達自己老家門口:"我家是破舊了些,但至少能遮風擋雨。你在這邊躲一晚吧。"
"感謝你。"梅森低聲說,瞥了一眼屋內。那沒有鎖門的破屋子果然破舊,基本是敞開門也不怕有小偷進去偷東西。而且到處都臟得離譜,梅森甚至懷疑這種地方是否真的能住人。
"我有個問題想問。"丹尼爾又說:"到現在你也該坦白了吧?為什么那些人勞師動眾地想找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梅森思索了數秒,總算下定決心,答道:"我可以告訴你。但請你保證,不要把這事告訴薩博大哥。"
"反正他沒必要知道。"丹尼爾哼道:"他要擔心的已經夠多了。"
"那么,"金發少年脫下他的帽子,解掉頭后方隱藏的發髻。因為魔術道具的效果不再,他的頭發突然變長了,變成了一名楚楚可憐的金發少女。
少年其實是少女,她只是女扮男裝。自然,丹尼爾早就隱約察覺到了。
"我的名字叫做梅麗莎。"她說:"但這實際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到頭來只是一個稱號而已,一種代代相傳的,職業稱號。"
"[深海之歌姬——梅麗莎]。"丹尼爾不帶感情地說,他認出了她:"我的天。讓莉亞娜見到你的話,她一定會瘋掉。她是你最忠實的歌迷。"
"嗯,謝謝?"
"那么,梅麗莎小姐,"丹尼爾又問,依然是不帶感情地:"可以解釋下,為什么那伙人在追捕你嗎?我聽說你一個星期前失蹤了,他們是綁匪?你從綁匪手上逃脫,并找薩博尋求庇護?"
"并非如此……"梅麗莎說:"你說的那伙人大概是傭兵,他們背后的主顧……是冰島王國。冰島的人想盡快把我找回去,為了舉行某個重要的儀式。"
"是他們說的那個[深海祭]嗎?"丹尼爾依稀記得帕特魯斯和那名神秘人之前的對話,他們提到過這個:"[深海祭]到底是什么?"
"是用來平息[深淵大海獸——卡拉森]的儀式。"梅麗莎答道:"這個儀式每隔十年就會舉行一次,每次都由現任的[深海之歌姬梅麗莎]負責舉行。[梅麗莎]會用她的歌聲平息卡拉森的憤怒,讓它重回深海,以避免它上陸破壞冰島王國。"
"而你…你從你的職責里逃掉了。"丹尼爾皺著眉:"你到底想干什么,梅麗莎?你想毀掉冰島王國嗎?"
"不,我不想。"梅麗莎搖頭道:"我……有一件無論如何都必須完成的事情,要等到這個周末完成。等我完成這件事以后,我會主動回去,勉強趕在[深海祭]舉行之前回冰島。我不想任何人因我而受傷,我也不想毀掉冰島王國,我保證。"
"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白銀騎士少年卻板著臉問:"你要是不趕回去舉行[深海祭]的話,會有巨大的災難發生在冰島王國,對吧?
而你真能履行承諾?——明明只要逃跑就完事了,卻要回到那種地方去,忍受責難,冒著生命危險,都要忠實執行你的職責?
為什么?
你憑什么讓我認為,已經逃跑過一次的你,會是個忠于職責的人?
你憑什么讓我相信,我不應該現在就把你交出去,好讓這破事完結?"
"因為,那就是我活著的意義。"金發少女梅麗莎答道。
"這理由不夠好。"白銀騎士少年抽出光劍,氣勢洶洶地逼近:"但我就這樣把你交出去,薩博肯定有意見。因此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解釋自身。
——唱歌給我聽吧,[深海之歌姬]。
如果你的歌聲中充滿真誠,如果你活著的意義就是這歌,那么你一定能打動,這鐵石心腸的我。"
"很好。"梅麗莎沒有被但你的氣勢嚇住,她撥動一下頭發,在皎潔的月色之下唱起歌來:"
晚夜長,寂影空嘆。
晚夜長,醉星擾夢。
如瑟縮,晚風清冷。
愿今宵予慰藉,展臂彎。
心空冷,夢影醉尋。
緒極愁,借酒消悶。
如瑟縮,晚風清冷。
愿今宵予慰藉,展臂彎。
歌只唱了一小節,丹尼爾已經愣定住了。
"你為什么……知道這歌?"眼帶淚星的他問。
這歌和莉亞娜當初在酒吧里唱的那首歌幾乎完全一樣,歌詞只有極少量的差異。
當初,正是這首歌拯救了幾乎崩潰的丹尼爾。如今在這種地方再次聽見,簡直就像是被命運指引著一樣。
"那是我母親在二十多年前寫的舊歌。它應該在民間,特別是在酒吧,有廣為流傳吧。"少女答道:"我母親也是[深海之歌姬梅麗莎]。即使她被人唾棄,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歌唱——她最喜歡的歌唱。
你明白嗎?我決不可能背叛[深海之歌姬]這個身份,[梅麗莎]這個名字。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