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時。
"希洛瑪隊長和雷歐都不在……"頒獎儀式時,穆特遠遠看過去,只看到斯芬克斯隊里一部分人。
"雷歐的情況很危急,希洛瑪隊長估計是過去照看他了。"艾爾伯特答道:"總不能讓雷歐波特自己一個在醫院……嗯,走……"他把該說的部分說得很含糊,怕刺激到穆特。
"是嗎。我明白了。"貓人少年一句帶過,走過去和球隊的其他隊員們匯合。
體育館的一側被某種強力的兵器擊中過,已經一片狼藉。但其他地方尚算完好,臨時頒獎臺也搬到了另一邊,協會甚至準備了另一只同樣奢華的黃金獎杯,準備頒給超級杯的冠軍,沙暴斯芬克斯隊。球場外,還有一部分(大約五分之一)狂熱的觀眾沒有離去,他們打算看完最后的頒獎典禮才走。
"這邊這邊!"虎人大漢古斯塔揮手道。希洛瑪不在的時候,古斯塔暫代了斯芬克斯隊隊長的職位,帶領隊員們上臺領獎。他還碰過來一個屏幕相當大的平板筆記本,接通了埃及那邊的醫院,用視像會議的方式讓眾人能看到醫院那邊的雷歐和希洛瑪。
"嗨!大家還好嗎?"躺在深切治療部里,套著氧氣罩的獅人少年,強裝出有精神的樣子。
"這樣也行嗎。"穆特的耳朵動了動。
"雖然我們不在現場,但協會準許我們以這種形式和大家一起參加頒獎儀式,"屏幕另一頭的希洛瑪也說,"大家高興些,一同來迎接這份勝利的喜悅吧。"
"哦!"斯芬克斯隊的隊員們同時喊道。
艾爾伯特瞥了一眼四下,沒發現南非圣民隊的球員們在場。南非隊的人可能提前進行完亞軍的頒獎典禮,然后溜了。畢竟南非隊的人搞出這么大的亂子,他們在面子上蓋不住吧。結果南非隊使用的那個把人壓制在地上的神秘力量,到現在還是個不解之謎。艾爾伯特本來還想搞明白那個神秘力量的出處,然后控訴南非隊在比賽中的作弊行為。
也罷。總之斯芬克斯隊贏了就好。
頒獎儀式正常地舉行著。臨時隊長古斯塔領下冠軍獎狀,并和被評為MVP(最有價值球員)的艾爾伯特一同捧起了那只沉甸甸的黃金獎杯。雖然捧杯時負責出力的主要是古斯塔,艾爾伯特這邊還是感受到了這只獎杯的驚人份量。
球隊的隊員們聚在獎杯旁,古斯塔則把平板筆記本上的全息投影裝置打開,讓醫院那邊的希洛瑪和雷歐的身影也出現在現場。然后球隊的眾人合照了一張全家福,留作永遠的紀念。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艾爾伯特隱約聽見希洛瑪在說。
"就是此時此刻。"捧著平板筆記本的古斯塔答道。
"太對了!"拍完照以后,穆特才讓憋了很久的眼淚落了下來。
然后古斯塔就用力拍了拍貓人少年的肩膀。
一切都完結了。這就是這個漫長旅程的盡頭。沙暴斯芬克斯隊在歷史上劃下屬于它的,最輝煌的一筆。然后過了今天,這支球隊就會解散。
媒體們過來瘋狂地拍照,讓斯芬克斯隊的人忙乎了好一段時間才能解散。
"這之后你有什喵打算?"艾爾伯特問。
"我想我暫時要失業了。"穆特苦笑道,"雖然開羅大酒店那邊的工作也不能落下啦。"
"那邊你也最好辭職吧。"虎人青年說:"你現在也是個小名人了,很多人認得出你的臉。再在酒店那邊當侍應的話,怕是每天都會引起騷動。"
"我會考慮的。"穆特的眼神游移開去:"要不跟你一起走,去當魔獸獵人吧。"
"這個我可不能當作沒聽過。"古斯塔不知什么時候在兩人的身后,突然發話:"艾爾伯特先生,你總不會打算帶這孩子到曙光地域那種危險的地方去吃苦吧?他只是個平凡人,沒有受過正式的戰斗訓練,讓他跟魔獸戰斗,你是認真的?"
"啊哈哈哈……"艾爾伯特不禁尷尬一笑:"我沒打算這樣做。而且,嚴格地說,我也不再是魔獸獵人了。哪怕繼續當起獵人這個行當,充其量只是在曙光地域到處露宿的流浪漢而已……"
"那就更加不能讓穆特跟你走了。"古斯塔的態度很強硬。
"總之,我也打算先休息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吧。啊哈哈哈。"艾爾伯特有點害怕現在的古斯塔。這聲音沙啞的虎人大漢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和之前的和藹態度有決定性的不同。
"你也繼承了斯芬克斯老爹的一部分遺產,已經是個小富翁了,先吃喝玩樂一段時間不好嗎?"古斯塔也對穆特說:"等真正的時機到了,我相信你會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孩子。"
"嗯……"貓人少年回答中帶著困惑。
實際上他什么都不想做。他的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標。
他原本參加足球比賽,是為了取悅他最喜歡的斯芬克斯老爹,希望能為老爹做點什么。因為得到了老爹的稱贊,他才喜歡上這項運動的。如今,他和球隊一起到達了這項運動的世界巔峰,奪下了冠軍獎杯。
這種好事,恐怕也是一輩子只有一次吧。
……然后呢?已經沒有另一個巔峰,可以讓他去攀爬。或許,這就是登頂之后的空虛吧。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連今天到達了巔峰,無人能及的沙暴斯芬克斯隊,到了明天,也將各散東西。穆特或許可以試著加入其他的國家,其他的球隊,繼續他的足球員生涯。但他知道,不管再怎么努力去嘗試,也再也看不到今天這一刻的光景了。
他偷偷瞥了艾爾伯特一眼。
偏要說的話,他要做的事情還有一件。那唯一一件事,或許可以用他的余生去貫徹,去完成。
只是想待在那人的身旁。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仿佛察覺到了穆特那灼熱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瞬間),艾爾伯特回避著貓人少年的視線,走開半步:"古斯塔先生,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能借一步說話喵?"
"當然。怎么了?"古斯塔跟艾爾伯特一起走開。
穆特本想跟上去,可是既然艾爾伯特都說是想和古斯塔單獨談談了,他便識趣地止步。如果一直黏在那人的身旁,對方說不定會厭煩他。
畢竟,他和他之間什么都不是,什么關系都沒有。
艾爾伯特和古斯塔在十步開外的地方耳語著,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穆特只希望艾爾伯特趕快回來和他匯合。
"好了,"十幾秒后,艾爾伯特回來:"這邊的事情也都處理完了,我們回開羅吧。今晚叫大家一起開個派對慶祝,回開羅之后就馬上籌備一切吧。"
"嗯!"貓人少年微笑著答道。
那是在強顏歡笑。
同一時間,開羅的醫院,深切治療部內。
"這樣就完成心愿了。"切斷視像通信之后,原本故作有精神的雷歐波特也一下子變得憔悴:"和大家一起……在獎臺上……"
"辛苦你了。"希洛瑪在一旁低聲說。
同樣在病房內的雪獅子雪瑞查德則保持沉默。
"伊萊恩…伊萊恩還沒來嗎……"雷歐波特低聲問:"沒法呼吸…好難受……我等不下去了啊……"
"抱歉,據說他還在昏迷中。我們已經命人通知大不列顛,讓那孩子一醒來就趕過來。可是……別抱任何期望。"雪瑞查德道:"有些事情是無法強求的。"
"復…復原藥……"
"殿下,你五分鐘之前就用過了。"一旁的黑獅子哈孔說:"即使現在再用,也……"
"是嗎……"雷歐波特捏緊了拳頭。之內而外,覆蓋全身的劇痛,已經超過他可以承受的限度。
"嘛……這果然是……無法強求的呢……"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
"至少,我們都在這里。"雪瑞查德語調平靜地說,把強力的止痛藥注入獅人少年的手臂中:"我會一直看著你。請你安心入睡吧,我的王子殿下。"
"好吧……"金獅子放棄了抵抗,面容逐漸變得平靜:"雖然……很遺憾……但是這個世界上……愛我的人……都在這里了……我還要奢求什么?"
他蒼白的笑道:"各位再見……"
"伊萊…恩…我…a……"
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永遠睡著了。
曾經的太陽王國索里斯,隨著它最后一名王族的消逝而永遠沒落。
無形的黑暗,將永遠籠罩著這個已滅亡的國度。
"再見了,王子殿下。"黑獅子哈孔也從懷里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您先走一步。王國侍衛長哈孔隨后就到,永伴你的左右。"
那是一旦服下便絕對無法得救的,致命的劇毒。
他想都沒想就把藥丸吞了下去。強力的***在他食道里擴散,藥丸還沒有進入胃部就徹底溶解。
哈孔臨走之前還特意跪了下來,做出獅人族平民朝拜王族的標準禮儀。劇毒讓他瞬間死亡,他的身體卻因為劇毒而僵化,一直保持著那個跪拜的姿勢。
"真的……男人們都是些笨蛋呢。"雪瑞查德低聲道。
"我用我的余生向你們保證。"希洛瑪湊過去親吻了一下永遠睡著的,金獅子雷歐波特的額頭:"滅亡的索里斯王族,將會得到正當的復仇。一億三百萬只猴子將會在烈焰中燃燒。
愿他們成為王國的活祭品。
愿他們的絕望慘叫穿越冥土,成為你們至高的獻禮。"
希洛瑪緊緊握著紫色寶石的手掌,因為過度用力而被寶石扎傷,正在出血。
"所以現在啊,我的小王子。"他說:"請你安心地睡吧。"
一只飛鳥從天空中掠過,在沙船的甲板上留下一道高速飛逝的影子。
貓人少年穆特抬頭看著萬里無云,僅有一只飛鳥在盤旋的青空。
"雷歐……"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愿你找到,屬于你的自由。"
那只飛鳥似乎能夠聽見穆特的祝福。他奮力拍動翅膀,飛得更高,去擁抱那片永遠屬于他的青空。最新網址: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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