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明明是一起打球的同伴,艾爾伯特以為很了解斯芬克斯隊這些人。但見識到希洛瑪的手段,知道他為求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時,艾爾伯特才開始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怎么了解斯芬克斯隊這群瘋子。
"所以啊……你們終究是黑幫。"艾爾伯特坐在板凳上,一邊任由穆特給他的臉擦消毒水,一邊幽幽地道。
"一直都是。"希洛瑪也坐在同一張板凳的另一側,悠然地喝著運動飲料:"你知道當黑幫有什么好處嗎。很多以正常手段無法處理的事情,只能以非正常途徑完成。沒有了規矩和束縛,也不需要那些愚蠢的規章制度,我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
"你們殺了個人。"艾爾伯特低聲說。
"我們沒有。[那個組織]殺了個人,把原本的裁判殺掉,用第二代人造人替換了。我們只是揭露了那個組織的丑惡。除非你把那種機械人也當成是[人]?"
希洛瑪眨了眨眼:"你的事情倒是抱歉了,那不在計劃之內。恐怕是有人認為應該讓一切顯得更逼真,才擅自在你的臉上增添了一個傷口。我回去會好好訓那人一頓的。"
"不必。"艾爾伯特白了希洛瑪一眼,然后突然地一手摟住穆特的肩膀,把那只小貓扣在腋下:"但是答應我。這是我和穆特為你們斯芬克斯隊打的最后一場比賽了。今天幫你們拿到了冠軍,把那只獎杯拿到手以后,我們就各走各路吧。在沙暴斯芬克斯隊是一支及格的[球隊]前,你們是罪犯,是殺人犯,是危險的黑幫。穆特不可以留在你們這種球隊里。"
"哦,這個嗎。"希洛瑪一臉平然地答道:"隨你們便吧。反正這也是斯芬克斯隊最后一場比賽了。從此之后球隊就會被解散,世界上再也沒有沙暴斯芬克斯隊了。"
聽到這個,原本被夾在兩人中間、一直納悶的貓人少年,終于忍不住了:"等等!你這是認真的嗎,希洛瑪隊長?!斯芬克斯隊是斯芬克斯老爹的心血啊?是喜愛美式足球的他,一直以來苦心經營的球隊啊?你說解散就解散它嗎?!"
"心血?苦心經營?噢,別逗了。"希洛瑪咧嘴一笑,然后眼神飄離出去,落在那片無云的藍天之上:"我就明確地告訴你吧。那個男人,他沒有心。他誰都不愛,也不愛這項運動,甚至不在乎輸贏。他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從那天起,他就再沒有踏足過這個賽場。他拒絕這樣做。不管你們怎么做,都無法讓那個男人重燃對這項運動的熱愛。他想要的,只是這場比賽的獎勵而已。如果那顆紫寶石被鑲嵌在另一項運動的世界杯獎杯上,比如說是籃球,他大概也會斥巨資組建出另一支藍球隊,幫助他奪取那個獎杯吧。"
聽完希洛瑪這話后,穆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悲苦的神情。
"你胡說......"貓人少年的聲音越發震顫含糊,眼角也不由自主的涌出晶瑩的淚水:"老爹他明明稱贊過我......他明明還因為我比賽很努力,把莫里森先生*送給我作為獎勵......!"
(*注:所謂的"莫里森先生",其實只是斯芬克斯老爹曾經送給穆特的一直泰迪熊玩偶。它后來在火災中被毀了。)
"他稱贊你,是因為你是一只足夠的棋子,有希望幫他取得他想要的東西。"希洛瑪道:"這和他愛不愛這項運動毫無關系,小子。"
"不!他一定——"
"夠了!"艾爾伯特把穆特按了下去,就像真正的老虎把一只小貓壓倒在地那般:"冷靜下來。現在說這個也沒有用了。"
"嗷嗚嗚嗚嗚嗚……"貓人少年低聲呼嚕著,不甘地流著淚。
"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艾爾伯特有點生氣地質問希洛瑪:"還是說,這只是你個人沒有根據的臆測?你到底有多了解斯芬克斯老爹,希洛瑪先生?"
"天知道。"希洛瑪仍然模棱兩可地說:"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好了。不管怎樣,你們努力比賽吧。這場比賽還是要贏的。哪怕不是為了別人,不是為了斯芬克斯老爹,也要為你們自己而贏。
這個世界上用骯臟的手段褻瀆這項運動的人、裝作熱愛卻實際對它漠不關心的人,已經夠多了。只希望你們不要成為其中的一員。希望你們直到最后都能貫徹自己的信念。
你們是否真的熱愛這項運動;
你們參加這項運動,到底是為了別人還是為了自己;
你們到底是為了得到什么而來,又愿意為此付出什么;
——希望你們能在這場比賽完結之時,得出答案。"
說罷,希洛瑪從板凳上站起,去處理球隊的事務。而穆特則附在板凳上低聲地哭泣,一副崩潰的狀態。
艾爾伯特不禁搖了搖頭。希洛瑪難道就不能不在比賽期間打擊球員們的心智嗎?要是穆特崩潰到不能上場了怎么辦?這根本不是隊長應該做的事情——哪怕希洛瑪只是在說實話。
希洛瑪那個大騙子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而且作為球隊的隊長,他有義務管理好隊員們的心理狀態,哪怕只是用連哄帶騙也好。以前的希洛瑪肯定會這樣做吧,但今天他卻對穆特誠實交代。這可真不像他的作風啊。
可是,仿佛希洛瑪已經料到了,穆特只消沉了幾秒鐘就從板凳上爬起,擦干了眼淚。
"……你沒事吧?不會影響上場比賽吧?"艾爾伯特擔憂地問。
"沒……沒事。"貓人少年咬緊牙關答道:"這場比賽要贏哦。我不管希洛瑪隊長說什么,也不管斯芬克斯老爹是否真的熱愛這項運動。我只知道老爹因為這個而贊揚過我,我也因此而喜歡上了這項運動。這就……這就夠了。"
他用力拍了幾下自己的貓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嗯。總之先定個小目標,把比賽的冠軍贏過來再說。"
(這是"小"目標?)
艾爾伯特于是欣慰地一笑。穆特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強。堅強得多。
與此同時(?),阿斯旺城外兩千碼的上空。
龍騎士多哈一拉手柄,他的鐵騎的機械臂旋即轉動起來,把一柄長得嚇人的電磁軌道炮折疊。整架鐵騎在此處懸停多時,一直展開全息光學迷彩待命,就是為了實現剛才那一擊。
那一擊不偏不倚正中了那名人造人裁判的腦門,把它的真實,以及它內在的丑惡,展露于世人面前。
那一擊雖然也不小心擦過艾爾伯特的臉頰造成誤傷,但它已經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會出現偏差?"龍騎士多哈不解地自語道:"不管是風向還是拋物線,系統計算出來的結果都是分毫不差的。到底算漏了什么,彈道居然偏了三厘米。簡直就好像……"
簡直就好像,阿斯旺城內有什么東西在運作,扭曲了那附近的空間。
與此同時(?),諾威,某片松樹林里。
細雪,自灰蒙的空中飄落。激戰之后,天色開始變得陰冷起來。
"抱歉。"貝迪維爾靠在一個篝火前取暖,順勢打了個寒顫。
"沒事,我的朋友。"索拉爾坐在貝迪維爾對面,看到貝迪維爾打寒顫的同時,他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幸好憋得住。"
"我不用知道這個。"狼人青年捂臉。
"不過,真是佩服啊——"魔劍士索拉爾拖長語氣繼續道:"居然用那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強行打贏。我也是沒想到。"
"贏了就是贏了,什么叫做強行打贏。"貝迪維爾有點不服氣:"要不再比一次。"
"免了。"索拉爾把目光落在貝迪維爾胸前的繃帶上,他知道貝迪維爾背上的刀傷很嚴重,而且一時半刻之內不會輕易痊愈:"我的傷已經全部痊愈了,而你身上的傷卻還在。再次決斗的話無法確保比試的公平性。那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和別人進行決斗了,而且打得……還算盡興。我用盡了自己的一切技藝卻還是打輸了。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你真是個奇怪的家伙。"狼人青年包扎好傷口以后,穿上上衣:"不過既然你這樣說,那事情就這樣敲定了罷。少了個人糾纏著我要決斗什么的,我也樂得輕松。"
"哈哈。"索拉爾敷衍地一笑。
"什么?"于是就連不擅于察言觀色的貝迪維爾也看得出對方臉上的不滿:"嘴上說[沒有遺憾],結果還是有遺憾的,對吧?這次決斗真的就那么糟糕嗎?"
"不,我只是——"
"別支支吾吾的,想說的就說出來。"貝迪維爾嘟著嘴:"該不會是想說這次決斗不公平,要是你以全盛時期的狀態能打贏我,之類的鬼話吧。"
"……全盛時期的我確實不會打輸。"索拉爾低聲哼道:"撇除古龍之鱗的影響,我也不會打輸。最多和你打個平手罷。"
"哦?"貝迪維爾馬上就不服氣了:"何來的自信?"
"因為你的作戰風格有至少三處致命弱點。"索拉爾速答道。
狼人青年皺了皺眉,盡管很不服氣,但他知道索拉爾會說這話肯定是有根據的,他便耐下性子來虛心請教道:"很好。說來聽聽。"
"首先,"魔劍士下意識地搔了搔自己的脖子,繼續道:"你帶著各種強力的神器法寶,你身上的武器大多都有著強大的防御能力,把它們全部釋放出來可以構造出近乎是絕對防御。但也正因為這個,你變得太過依賴自己手上裝備的防御能力了,戰斗也逐漸變成站樁式的攻防戰。你似乎把這一切當作是理所當然了,敵人攻過來的時候只專注于防御,連躲閃攻擊的想法都未曾有過。如果你的裝備能夠防御住攻擊,倒也沒事。但如果你的裝備剛好防不住敵人的攻擊,你總有一天會在這事上吃虧的。"
"有道理。"貝迪維爾摸了摸下巴。
"要不是我變成了這副身體,"索拉爾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喝了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后他變成這副少年的模樣,體格孱弱了很多:"全盛時期的我也許會帶著某把強力的龍武大劍上陣。那把劍比較特殊,它的攻擊是你絕對無法防下來的。真變成那樣子的話,這場決斗就是我贏了。"
"姑且認為你說的是真的吧。"貝迪維爾哼道:"還有別的問題嗎?"
"還有,那個咒術火焰鞭的攻擊也很……一般。"索拉爾繼續撓著自己的脖子,說到一半的時候居然摳出來一塊小小的鱗片,然后他脖子下的一塊皮膚附近開始出血。但因為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還在生效,他脖子上的損傷很快就得以修復,出血也僅僅持續了一兩秒鐘而已。
索拉爾把那塊半透明的鱗片扔到地上,繼續說:"鞭子的攻擊軟綿綿的,實戰中卻還是沒有什么大用。我能清楚地看見你出手,我都做完躲閃動作了,鞭子卻還沒有掃到。面對真正強大的對手時,那個鞭子的攻擊是打不中人的,充其量只是在無意義地掃空氣而已。"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貝迪維爾答道:"所以才會有那個蓄力的突刺攻擊。"
索拉爾搖了搖頭:"那蓄力突刺也不是萬能的,它只是集中在一點上的突刺,很容易躲,始終沒法和劍刃之類的橫掃攻擊相提并論。你或許可以用它來給你的對手一個出其不意,但這種奇襲只能用一次。"
"那你到底有什么好提議?"
"嗯……"魔劍士皺著眉陷入沉思:"光劍。"
"光劍?"
"光劍的原理不也是類似嗎?把光子的激流限制在某種結界里,讓它們構造出劍刃的形狀。為什么別人用光劍的技術可以變出堅硬而輕巧的劍刃,你的武器就做不到呢——"
"那應該是和結界的強度有關吧。"貝迪維爾看著自己手上的[世界樹之殼],那一截木棍似的劍柄其實和光劍的劍柄看起來差不多,但性能卻差異巨大。[世界樹之殼]本身只是一個無底深淵,能藏下森羅萬象,但它并不是武器,至少最初并沒有被當作武器那樣使用的。貝迪維爾讓咒術之火棲居其中,把[世界樹之殼]當作武器使用時,實際上也只是讓咒術之火在輸出。那個"火焰鞭"的攻擊,全程就和[世界樹之殼]沒有半點兒關系。
"你這[火焰鞭]應該是用咒術之火的力量構造出來的。"索拉爾也看出了個中原理,分析道:"它大概也是用某種結界束縛火焰,構造出鞭子的形態,方便揮舞攻擊。只可惜和真正的光劍有點差距。也就是說,咒術之火制造出的結界,和真正的結界生成器制造出的結界,不是同一個等級的東西嗎……"
索拉爾沉思道:"就不能在那根木棍似的道具上再加裝一個結界生成器之類的元件?"
"我不太認為這事有可能。但是回去以后我會找賽費爾談談,或許他能做點什么。"貝迪維爾哼道:"然后,第三個致命弱點呢?"
"第三個?"索拉爾一邊撓著脖子(又摳出一塊龍鱗),一邊裝作不知情地道:"什么第三。別在意,我口誤而已。"
"你這……嘖,算了。"貝迪維爾知道索拉爾在裝,可是他也沒打算追問下去,改問道:"脖子癢?龍鱗長出來了?不老不死的湖水這么快就失效了?"
"沒有失效,只是我體內龍血的力量太過強大,光靠湖水的效果壓制不住。大概再過半天時間,我身上又會再長滿不朽龍鱗吧。"
"那就再喝一點湖水。"
"沒用的。獵龍者一族的體質能抵抗毒素,大概也把這湖水當成一種[毒]了。喝得越多,效果就越小。到最后就會變成完全無效。這湖水我還是留著吧,說不定以后還有機會用到。但即使有這湖水在,我也再回不去以前那副可以和別人公平比試的狀態了……"
狼人青年搖了搖頭:"我見過很多無休止地渴求更強大力量的人。像你這樣嫌自己過于無敵的家伙,還真是少見。"
"或許吧,我的朋友。"索拉爾苦笑道,他的脖子下有明顯的龍鱗在長出,而他已經耐住痕癢,不再去動手撓自己的脖子了。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就這樣混日子等死?"貝迪維爾又問:"你應該到我的船上去。那里有古代神人族留下來的世界最先進的醫療設備,說不定能為你做點什么。"
"我不會抱太大的期望。但是,我也確實沒有地方可以去。應該說我已經沒有需要去實現的目標了。在我的大限到來之前,我就跟你們一起走吧。說不定能幫上一點忙呢。"
"太好了。伊萊恩也一定——"貝迪維爾本想說伊萊恩會高興的,但他突然想起伊萊恩現在的狀態,便沒有繼續下去:"那么我們——"
"總算找到你們了喵!"他們的對話被一只豹子打斷,賽格萊德和賽費爾從山崖那邊的英靈大殿的出口沖出來,剛見面就對貝迪維爾說:"你在這里浪費什么時間,貝迪維爾先生喵?你不知道大不列顛騎士團在滿世界找你喵?"
"找我?"狼人青年拍拍屁股站起來:"發生什么事了嗎?"
"不清楚,他們沒有說喵。"賽格萊德接道:"只是,亞瑟王陛下下了緊急召集令,讓你接到消息的時候馬上過去[帕拉米迪斯號]上跟他們商討對策喵。恐怕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喵。"
"我明白了。這就動身。"貝迪維爾道。最新網址: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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