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米迪斯不禁嘆了口氣。()問題非常之嚴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這里到底有多久。
從他的腹部饑餓程度大概可以猜得出他暈過去至少有四個小時了,但是天知道呢?他暈過去的時候被羅塞塔用幻術催眠過,身體處于深度昏睡狀態,他昏過去的時間或許比他想象中還要更久。最糟糕的情況下,他可能已經錯過了第二天的比賽了!
但是現在急也是沒有用的。帕拉米迪斯把摸黑把整個房間搜索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也實在找不到逃出去,自己卻已經餓得有氣無力了。他在這片漆黑中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找個地方躺好,以盡可能地保留下自己每一絲珍貴的體力,并且等待機會。或許就是因為那么一丁點的體力差距,會讓他錯過逃出去的大好機會呢?
反正也是躺,帕拉米迪斯當然不愿意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摸到了房間中央的那張床,躺了上去。
然而這個床倒是挺柔軟舒適的。應該說它太軟太舒服了,不符合一個牢房的床應有的那種水平。如果對方真的有意把帕拉米迪斯關押在這個地方進行精神上的拷問,那么這里的床也應該選用堅硬冰冷的石床才對啊?
然而帕拉米迪斯高興得太早了,這床果然有詐。他剛躺上去的時候還沒有特別奇怪的感覺,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床墊,最多只是沒有床單而已。但是隨著躺在床墊上的時間變久,整張床的感覺就慢慢變得奇怪起來。它變得越來越軟了,而且好像是融化了一樣。但帕拉米迪斯剛有點睡意蒙松,卻意識到這床有古怪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床吸收了他的體溫開始整個融化,而且一旦開始融化,融化的速度就極快!帕拉米迪斯躺著床上的身體很快就下陷了進去!他想掙扎,卻發現無補于事,"床墊"融化的速度太快,他身體下陷的速度也比他想象中的快!不消幾秒他就整個身體陷進了一團泥沼一樣的東西里去,而且這東西的粘性極強,粘住他全身以后他幾乎無法發力!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淹沒的,要是這融化了的膠狀物淹沒了他的頭,帕拉米迪斯就會窒息而死!渾身被粘住,無法在這團泥沼之中逃離的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調整自己的身體姿勢,讓自己的頭盡可能地向上抬起,以避免自己被徹底淹沒!
"嗚......!"他吃力地抬起頭的同時,也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停止了下沉。這個"床墊"還是有著固定厚度的,它大概有一英寸厚。帕拉米迪斯的身體被融化了的膠質吞沒,他一直向下沉,沉到底的時候屁股底部似乎就碰到了床墊下層的鐵板,然后就停止下沉了。帕拉米迪斯這時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至少他不需要為被這種膠狀物質淹沒而煩惱了,也暫時沒有窒息的危險。但是他的困境依舊存在,他渾身沉浸在這種粘稠的膠質之中幾乎無法動彈,即使移動一個手指頭都仿佛要耗盡他全部體力似的。
到底在搞什么。這是某種惡作劇嗎?還是說這就是拷問?粘膠的作用原理似乎是受到人體體溫所影響的,帕拉米迪斯剛躺上去的時候黏膠吸收了大貓的體溫而融化,讓帕拉米迪斯陷入其中,現在卻因為和帕拉米迪斯身體的接觸面變大了而以更高的效率吸收走帕拉米迪斯的體溫,所以黏膠又一次變硬了。開始變硬固定的黏膠把帕拉米迪斯的身體牢牢地禁錮在其中,他剛才還能勉強活動一下手指頭,現在卻連手指頭都沒法移動了,呼吸更是被限制住,只能以極微弱的幅度活動肺部來吸氣呼氣!
此時的帕拉米迪斯不免感覺到難以形容的憋屈和羞恥。赤露著全身的他現在境況越下,被這種膠質困住了不能同彈,情形就如同一只被粘鼠膠黏住的老鼠一樣!不,或許更糟,他就像是被倒進了水泥里封存起來一樣!
由于呼吸被限制在極微弱的幅度里,帕拉米迪斯雖然不會直接窒息而死,卻會因為這種微弱的呼吸而漸漸缺氧,變得昏昏沉沉的。本來就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大貓,此刻不禁覺得更為眼花繚亂,各種幻覺與幻聽也隨之而冒出。他仿佛能夠聽見看見,很久以前的人和物事,在對著他耳語,在他面前如同走馬燈般閃爍而過。
"帕拉米。"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大貓耳邊響起,一次又一次。
"是你......?"昏昏沉沉的大貓語無倫次地回答著:"真的是你,蕾娜瑟?"
那是,在一片草坪之上,一間簡樸卻又甜蜜的小屋子。他的妻子就站在那里,在朝他微笑。
"在草坪上睡懶覺會著涼的,要睡就回屋子里來睡吧。"她說。
"呃......"帕拉米迪斯從草地上爬起,有點茫然不知所措。他還依稀記得自己前一秒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泥沼之中,在一片黑暗之中絕望地掙扎著,但為什么下一秒就在這種草地上醒來呢?
"我、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帕拉米迪斯捂著頭走進屋子里,嘴里低聲呢喃道。
"你當然會做噩夢,連張被子都不蓋就在那種草地上睡午覺。"他的妻子抱怨道。
"我想你是對的。"帕拉米迪斯搔了搔他的貓頭,在屋子內的沙發上坐下。
與此同時,他的妻子已經從出廚房端來一盤糕點和熱茶,遞到了豹人戰士的面前:"來吧,你的下午茶和茶點。你不是說下午還要到軍隊里去報到嗎?時間也不早了,吃過以后就上路吧。"
"嘿嘿。"年輕的豹人戰士拿過茶點嚼了一口,松化的甜餅干上佐料不多,卻格外地有著它樸素的甜美。
"我的妻子還真會做甜點呢,這個味道真是百吃不厭啊。"帕拉米迪斯贊嘆道。
"哼,凈會拍馬屁。"女性豹人沖她丈夫沒好氣地一笑,笑容之中帶著甜蜜。
"話說回來,賽格萊德呢?"帕拉米迪斯喝了一口茶,順勢問道。
"那孩子還躲在房里生悶氣,說你這個周末又要在軍隊里度過,不回來陪他玩。"蕾娜瑟白了豹人戰士一眼:"你也是的,到底是家庭更重要,還是工作更重要呢?明明約好了這個周末要陪那孩子出去練習打獵的,那就把自己的承諾實踐到底啊?"
"我辦不到,蕾娜瑟。"帕拉米迪斯皺了皺眉:"最近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族長們似乎是真的打算要和人類交戰,所以各種戰斗的準備正在加緊進行著。我們馬上就要打仗了,而且這一次,我們的軍隊會徹底蹂躪人類的國度,把本來屬于我們的東西全部搶回來。"
豹人戰士的妻子表情一陣陰沉,沒有說什么。
"蕾娜瑟,我向你保證。"帕拉米迪斯真誠地看著他的妻子,低聲道:"等這一切結束以后,等我們得到了人類的土地以后,我一定會馬上退伍,然后回來陪你們母子倆。從今以后我們不用再愁吃穿,也不用窩在這種小屋里,夏天怕屋頂漏水冬天怕墻縫漏風。我們會變得富有,活的無憂無慮,一家三口一定會過得更幸福的。"
他的妻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是的,你或許是對的......"
"你不高興嗎,蕾娜瑟?"大貓又皺了一下眉頭,"有什么不滿不妨說出來啊。"
"我......我只是覺得......族長們決定攻打人類的世界,本來就是個錯誤的決定。"豹人婦女的眼神游移開,落在窗外略帶枯黃的草坪上:"這個世界上的幸福不可能被均分的。有一部分人變的更幸福,也就意味著另一部分人變得更不幸。"
"我知道。"帕拉米迪斯冷冷地回答道:"然而人類幸福的日子過得太久,他們不懂珍惜,他們更待我們獸人如同糞土。是時候風水輪流轉,讓我們代替那些人類享用曙光地域的幸福了。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他的妻子有一陣沉默。
然后,蕾娜瑟轉過身,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我其實并不在乎。我只要有你在,有賽格萊德在,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只是每天啃面包,哪怕冬天凍得必須擠在一起取暖,我也......"
"我該走了。"帕拉米迪斯不想繼續聽他妻子的抱怨,從沙發上站起來:"有什么事情等我今晚回來再說吧。"
"帕拉米......"他的妻子轉過頭來看著豹人戰士:"一路平安。"
"你也是,照顧好賽格萊德。"大貓走出門去。
然而就是這一次的告別,成為了他和他妻子最后的道別。
"不!!"聽聞村落被怪物襲擊的噩耗,匆匆趕回來的帕拉米迪斯,看到的卻是躺在血泊之中的妻子而兒子。
而那個怪物,那個被[無邊的黑暗]感染而變成的怪物,正是帕拉米迪斯的另一個兒子。那巨獸在黑暗之中睜著血紅的雙眼,審視著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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