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一直沒有停止過,我撐著傘,幫米彩打開了車后座的門,她卻依然排斥嚴卓美,徑自打開副駕駛室的門,對我說道:“怕你路上開車困,我可以陪你聊天。”
我點了點頭,將后座的門又關上,自己也上了車,啟動之后,跟著米仲德和米瀾的車子向通往蘇州方向的高速公路駛去。
我猜測著嚴卓美會在這一路與我們說點什么,可她一直閉口不言,只是看著車外那一片片被雨水淋濕,卻象征著科技文明的工業園區,而米彩是不與她溝通,她打開了車內的車載播放器,于是,羅本那放肆桀驁的聲音,一直挑戰著代表權威的嚴卓美.....他反復在歌里碎碎念著:“空空歸家路,末日念佛經…”
我終于按捺不住,看了看身邊的米彩,她很陶醉的聽著,手指也跟著節奏敲擊著身邊的座椅,她的舉動讓我想笑,可卻又感覺到了沉重......因為她在借此諷刺和提醒嚴卓美,不要堵死了回家的路,也不要等到親情真的死亡時,才想起來念佛經。
等這首歌結束后,米彩便將音量調小了,向我問道:“昭陽,我們的婚禮現場你準備布置成什么風格呢?”
我明白她的用意,卻擔心她不去迎合,一再刺激嚴卓美的情緒,會弄巧成拙,一時陷入到兩難中,米彩卻完全沒有顧慮,始終注視著我......
我終于答道:“歐式田園風格,好嗎?”
米彩面露期待之色,繼續問道:“嗯.....還有呢?”
“呃......我是這么想的,到時候我們就用馬車代替汽車做婚車,一路上繁花似錦,像接公主一般,把你接到婚禮現場,到那一天,你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米彩仿佛看到了那一天的場景,此刻,便已經是一副幸福的模樣,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嚴卓美,終于說道:“這聽上去不錯......但是核算過成本嗎?......我不覺得你們現在有能力實現…......在我看來,你們這就是充滿童真的兒戲。”
仿佛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我想起:曾經為了樂瑤和曹今非的婚禮能夠做出效果,當時的路酷公司花費了將近100萬的費用,而我對米彩許諾的婚禮,只在這個之上,不在之下......我仿佛吹過了頭,米彩也對我盲目信任的過了頭......于是,那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念頭便在我的大腦里飄來蕩去,再也不能開口說出些什么......
米彩卻沒有我這么多的念頭,她回道:“至于我們能不能實現,就不需要嚴總操心了,正好,我也想借此告訴你,只要心里明白對自己的另一半有什么樣的責任,婚禮是奢侈還是儉樸根本就不重要......希望嚴總不要把我變成另一個你…”
米彩的話狠狠戳到了嚴卓美的痛處,我在后視鏡里看到了她鐵青著的臉,她嚴厲的對米彩說道:“我不需要你來批評,你沒有生活在我那個年代,所以你不懂,在當時,出國對我而言是唯一的出路......”
“是,出國對你而言是唯一的出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卻是我和爸爸的絕路......如果你能在他的身邊照顧著,他會積勞成疾患上癌癥嗎?......如果他能少操勞一些,也許就不會有那場車禍......是你一手毀掉了這個家庭,現在卻要我回到你身邊,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要求我?”
嚴卓美的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她終于放輕了些語氣說道:“不管你怎么認為,你身上始終流著我的血,我不想和你爭論我的過去是對是錯,你必須要接受我的安排,我給你規劃好的路,都是我這些年用心血為你換來的......小彩,你不能這么辜負媽媽,否則我這么多年的努力就完全沒有意義…”
“是我該請求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只想過一些簡單的生活。”
嚴卓美笑了:“簡單的生活?......簡單的生活是給那些被社會淘汰的弱者準備的,你要明白,他們不是不想往上流社會去擠,只是沒能力,沒人脈......在國內,所謂簡單生活是沒有保障的,一場重病就會讓一個家庭風雨飄搖.......還有,你口口聲聲的說愛你爸爸,可是為什么他辛苦創立的卓美,被外姓人掌控著,你卻動于衷?......在我看來,你也是矛盾的,甚至是虛偽、自私的…”
這次被狠狠戳到痛處的是米彩,她面色低沉,過了許久才說道:“卓美除了是爸爸的心血,也是叔叔的心血,現在是叔叔在掌控卓美,我覺得沒有再爭的必要,只要卓美能夠繼續發展壯大,就是在完成爸爸的遺愿......你說卓美掌控在外姓人的手中實在是稽之談…”
嚴卓美好似掌控一切般的回道:“卓美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任由其這么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姓方,不姓米,方圓這個男人的野心要比你想象中的大的多,還有他的盟友向晨,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以為你讓出卓美就萬事大吉了嗎?.....哼哼,可能沒那么簡單…”
米彩面露心痛之色,隨后陷入到了沉默中......而米彩的沉默,讓我看到了嚴卓美的厲害之處,她輕易的便掌控了米彩人性里的弱點,也許這次歸來,卓美便是她說服米彩最為重要的砝碼......我深深感覺到了那不可控制的危機感…
嚴卓美又說道:“小彩,你要相信媽媽,去美國會是你人生中最正確的選擇......愛情并不是生活里的全部,也是最容易被替代掉的一種感情,它并不可靠,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永遠是財富和血濃于水的親情.....所以,這么多年過去,媽媽最放不下的人還是你,希望你能回到媽媽身邊,接手媽媽這么多年奮斗的成果…”
嚴卓美的話,我法茍同,卻也找不到反駁的話,因為在這個局部地區離婚率已經高達百分之三十的現實社會中,誰還能把愛情當作是在這個世界里安生立命的根本?
這一刻,我不知道是我和米彩太偏執,還是這個世界過于扭曲......我好似變成了一個不能自已的看客,充滿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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