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想見米彩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根本不在乎什么連夜或是待會兒有雨,當即告訴羅本,我這就回西塘,并讓他安排米彩先住下。
我將手機放回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再次拿出了那張準備好的銀行卡,向樂瑤遞了遞說道:“這卡你收著,我得趕回西塘了。”
樂瑤從我手中接過了卡,卻連帶著拉住我的手不肯松,看著我說道:“這里是我在蘇州最愛待的地方,你就不能多陪我坐一會兒嗎?”
“雨要下大了。”
“借口”
樂瑤的話音剛落,剛剛的毛毛小雨就演變成了淅瀝瀝的雨滴,足夠將我們淋。
樂瑤有些泄氣,許久低聲說道:“在蘇州的這些年,很多個夜晚,當別人都以為我在外面鬼混的時候,實際上是這些一直延綿而去的鐵軌陪著我,可是每次和你一起坐在這里都會下雨,所以我不甘心,我想讓你陪著我等雨停、等天晴”
我最怕樂瑤用排比的句式和我說話,除了想起那纏綿悱惻的瓊瑤劇,更能感受她心中的孤獨,就像她自己說得那樣,當別人以為她逍遙快活時,她總是望著這段無際的鐵軌黯然傷神。
可此刻,我想見米彩的心情更急切,于是說道:“烏云這么厚,這場雨怕是要下到明天吧!”
“下到明天又怎樣,這初夏的天氣又凍不死人,大不了坐進你的車子里,明天早上說不定還能看到剛升起的朝陽呢!”
我想象著,次日的早晨,剛睜開眼,就是雨后清新的空氣和暖風,還有從鐵軌盡頭處升起的朝陽,這確實夠美好的,可我顧不上這些,心一橫,拉起了賴著不肯走的樂瑤,說道:“別逗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南京做活動嗎,在這兒弄出一副熊貓眼來,對得起你的千萬影迷們嗎?”
雨中,樂瑤一邊隨我走,一邊用腳踢著我,我則很享受的告訴她:“繼續踢,正好剛剛腿坐麻了,爽得很!”
樂瑤恨不能給我一巴掌,終究只是狠狠的用雙手撕著我的嘴巴,然后負氣似的連我的車子都不肯坐,快步跑到火車站前,攔了一輛出租車,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自言自語道:“多大事兒啊,你又不是不來蘇州了,下次說不定就不下雨了!”
離開了火車站之后,我駕駛著阿峰的那輛三菱翼神,飛快的向西塘趕去,而雨卻越下越大,徹底演變成了初夏的陣雨,這增加了我行車的難度,車內總是因為自己的呼吸而蒙上一層霧氣,讓我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得將車暫時停靠在了路邊,想等雨小了些再走。
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處在焦慮中的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下意識的往車窗外張望著,竟發現上次我和米彩住過的那間公路旅社就在前方200多米遠的地方,于是又回憶起了那個夜晚也許,沒有米彩的堅持,那個夜晚后,我們就已經形同陌路了,而現在的我又是以什么樣的狀態生活著呢?又是否有另外一個女人陪伴著我的生活,如果有,這個女人會是誰?
一支煙快要抽完時,我才發現自己想的實在是有些多,可是生活卻真的很奇妙,總會用不同的選擇,給予人無限的遐想,而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們,只能隨波逐流的在這些遐想中,或痛、或喜、惑悲
車窗外的雨泄憤似的越下越大,不堪等待的我,終于決定鋌而走險,帶著僥幸心里想道:反正只剩下幾十公里的車程,雨這么大,路上的車肯定也不多,只要開慢點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我擦掉了車窗內的霧氣,再次啟動了車子,掛上檔后,一松離合,便猛踩了一腳油門,瞬間便上了四檔,早就將所謂的慢慢開扔在了腦后。
行駛了大約一公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終于放慢了車速,從公文包里拿出了手機,精神隨之一振,這個電話是米彩打來的。
我再次靠邊停車,接通了米彩的電話,心跳加快了些,卻沒有先開口說話,只是等待著
電話那頭的米彩終于開了口,她輕聲問道:“你在路上嗎?”
“嗯。”
“到哪里了?”
車上也沒導航,我四處看了看,確定不了自己準確的位置,便說道:“還記得我們上次住的那個公路旅館嗎?剛過了一公里左右。”
“你現在折回頭,我還有20公里左右就到那個公路旅館了,雨太大,別開車了!”
“你也在路上?”
米彩沒有多言,只是“嗯”了一聲,但卻明白她擔心我的心情,這足夠讓我的心在這滂沱的大雨中再次沸騰!許久才輕聲向她叮囑道:“你車子開慢一點,我在路邊等你,碰上了一起去那公路旅館!”
“也行!”
雨實在太大,我沒敢和她多說,生怕影響她開車,掛掉電話后,便將雨刷器調到最快檔,透過車窗玻璃,望眼欲穿的等待著那輛白色的CC轎車。
僅僅二十分鐘,對向便看到了米彩的車,這就意味著在這傾盆的大雨中她仍保持著時速60公里的速度行駛著,這讓我一陣后怕,趕忙向她鳴笛示意,她發現了我后終于將車速放慢,我立刻調轉車頭,跟在她的車后行駛著。
很快,我們便又到了那間公路旅館,我在她之前停好車,頭頂自己的外套幫她打開了車門,來不及與她說上一句話,便摟著她,頂著狂風暴雨向旅館的屋檐下跑去。
不算大的屋檐下,我依舊將她摟在懷里,看著屋檐處不斷落下的雨,感嘆道:“這場雨真大啊等雨停了我們再回西塘吧。”
米彩往漆黑一片的天空看了看:“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呢!”
“你要困了,我們就在這里住下,不過條件真的差了些。”
“不礙的,我們聊聊天就好。”
我點了點頭,隨即與她向旅館里走去,接待我們的依然是上次那個微胖的中年婦女,她顯然還記得我們,放下了手中正在磕的瓜子,沖我們笑問道:“你倆咋又來了?”
我答道:“外面雨太大,被困住了,今天還有房么,有的話找個環境好些的。”
中年婦女低頭在抽屜里翻著鑰匙牌,半晌抬頭說道:“還真有一個雙人的標準間,300一夜。”
我一愣,當即譏諷,道:“沒看出來你這是幾星級的酒店啊,這都幾點了還300一夜!”
中年婦女語氣不悅的回道:“我們這是公路旅館,賺的就是這下大雨的錢,和西塘那些開客棧的賺周末的錢是一個道理!”
我被她的引用論證弄得啞口無言,但仍不想花這冤枉錢,往大廳的沙發上一座,沖她說道:“一破旅館,還真當是金鑲玉了,我就坐這兒等雨停,你甭指望坑小爺我!”
中年婦女眼看就要發作,一直沒說話的米彩終于開了口,她帶著笑容對中年婦女說道:“大姐,人艱不拆,我們真的挺慘的,你就別讓我們雪上加霜了!”
婦女瞪了我一眼,轉而向米彩問道:“什么叫人艱不拆?”
我有些好奇的看著米彩,沒想到她也懂這個网絡流行詞,更好奇她會怎么和中年婦女解釋。
米彩想了想答道:“應該是人生已經夠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的意思我們是真的沒錢吶!拜托你就手下留情吧!”
中年婦女打量著米彩,撇了撇嘴說道:“你不像沒錢的人,要不然我也不能和你們要300塊錢,一般的卡車司機,標準間100塊錢我就給了!”
中年婦女擺明了就要宰你的“坦誠”讓米彩有些無語,我當即將話接了過去:“喲,你這還真是變相的劫富濟貧啊,真有業界良心!”
中年婦女根本不理會我,又撿米彩這個軟柿子捏,說道:“你們還住不住?不住就趕緊走,別影響我做生意!”
我懶得再和她廢話,起身拉住米彩的手就想往外面走,卻不想米彩根本不愿意離開,對中年婦女說道:“大姐,外面這雨下的太大,我們開車也太不安全了,你就讓我們住下吧,而且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嗎?每次艱難的時候,都會碰上你這間旅館,看到你往這旅館里一坐,我和我先生就特別踏實,真的有一種得救的感覺!”
中年婦女經米彩這么一恭維,臉上頓時有了笑容,說道:“看你把我說的活菩薩似的,我不給你們便宜些,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米彩有些小得意的看著我,又對中年婦女說道:“那您就給我們便宜些吧。”
“行咧,80塊錢一晚上,這個價格可比給那些熟客的還要低!鑰匙你們拿去,房間在3樓,我就不帶你們上去了!”
米彩從中年婦女手中接過了鑰匙,然后和我要過了身份證,連帶著自己的身份證一起給了中年婦女,讓她登記。
我附在她耳邊小聲問道:“剛剛你說,我和我先生,我沒聽錯吧?”
米彩看著我,點了點頭,沒有抵賴。
“我都是你先生了,為什么昨天晚上理都不帶理我,回頭你得給我解釋、解釋,我這郁悶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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