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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氏離開了娘家，回到將軍府里。一進門便有婆子過來，躬身低聲說道：“大奶奶，張嬤嬤已經回來了，這會兒正在老夫人屋里回話呢。”
馮氏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說道：“讓她得空了來我這兒一趟。”
那婆子急忙應聲去了。
到了第二天，馮氏剛剛打發走了請安的孫氏和李氏，便見歡娘掀了門簾走進來，說道：“奶奶，張嬤嬤來了，正在外面候著呢。”
她點了點頭，便讓歡娘去帶了張嬤嬤進來。張嬤嬤進屋以后，先給她行了禮，隨即便笑道：“幾日不見大奶奶，大奶奶倒是愈發美麗年輕了。”
馮氏微微一笑，看了看她道：“張嬤嬤過獎了！倒是嬤嬤看起來清瘦了，這一路上并不好過吧？”
張嬤嬤一聽，便立即抓住機會訴起苦來，那是怎么凄慘怎么說，直把這次的丁鄉之行說得慘無人道，仿佛經歷了一場浩劫似的。
馮氏一直專注地聽著，眼中露出同情的神色，心中卻不停地冷笑著，對張嬤嬤的這點小小心思洞若觀火。
果真是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如此做作，不就是為了多要點兒錢嗎？想她身為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平日里也相當于半個主子了，吃穿不愁的，便是一般人家的當家主母也沒她過得好，怎么就那么貪婪呢？
不過也多虧了她的貪婪，自己才有了機會籠絡過來，對于討老夫人的歡心、排除異己方面，還是挺好用的！今后少不了還要利用她去做些事情，倒是不能現在就跟她翻臉。
況且一個貪婪的人才是最好掌握的，只要她有弱點捏在自己手中，就不怕她以后會翻了天去。
馮氏一邊做出傾聽的神色，實際上卻是在走神。好不容易等張嬤嬤吐完了苦水，她便笑著說道：“看來這次嬤嬤當真是受苦了！嬤嬤為了這個家，確實是勞苦功高啊！”
她使了個眼色，歡娘就從袖子里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了張嬤嬤。張嬤嬤心中一喜，手已經捏住荷包了，嘴上卻故作客套地說道：“這……這怎么好呢？讓大奶奶如此破費……”
馮氏便笑道：“這又如何使不得？張嬤嬤一路辛苦，就算是我對你的一點兒補償吧！我既是將軍府的當家人，只要有人盡心盡力做了事，該賞的我不會短了她，該罰的也斷然不會被她逃脫掉。”
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各懷鬼胎地一笑。
張嬤嬤收了賞賜，馮氏便又說道：“張嬤嬤還是給我說說丁鄉的情形吧。”
張嬤嬤會意，便將他們一行人到了丁鄉之后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而歡娘在她們說話之前，便將一屋子的丫鬟都遣了下去，只留下蟬兒在門口守著，自己則在屋里服侍著馮氏。
馮氏聽說張嬤嬤因為使性子、怕吃苦，所以根本沒多待，轉天就回來了，壓根兒沒有去做收買于剛則的事情，頓時不由大怒，眼神一厲，打斷她的話問道：“你說你沒有照我說的去收買那管家？！”
張嬤嬤說得正得意，卻突然被打斷，猛不丁接觸到馮氏的眼光，不由就是一愣，隨即心中一寒。
然而她畢竟是老夫人身邊多年的老人，平日里很把自己當回事兒的，架子端得不少，當下便有些不快了——說起來她又不是馮氏的手下，做什么給她臉子看？馮氏也不過是個才進門兩年的小媳婦，有什么資格對她橫眉豎眼的？她們兩人不過是合作的關系，就憑她的資歷，除了老夫人外，誰又敢在她面前擺上個主子的譜兒？
她便冷冷地說道：“關于這點，大奶奶大可不必擔心了。那個鄉下地方的管家，能有什么本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能耐翻上了天去。再說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日子萬般艱苦，就算有錢都沒地方花去，收買不收買的又有什么關系？大奶奶，那裴姨娘到了那種地方，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就憑她那點兒小身板兒，想必用不了多久自個兒就會完蛋了，您也沒什么好惦記的了。”
馮氏聽她說話，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暗中咒罵起來，這個貪婪自大的老虔婆！不過她的臉上卻是絲毫不顯，反而放柔了神色，看著她道：“既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其實我也是擔心，那裴姨娘一向狐媚手段了得，若是不能徹底制住了她，讓她抓住哪怕一丁點兒的機會反擊過來，說不定咱們就會功虧一簣。到時候若是被人追究起來，咱們怕是都脫不了干系！所以要做就要做得徹底，絕對不能給她任何一點兒翻身的機會！”
張嬤嬤頓時悚然一驚，這才想起自己跟馮氏合謀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頓時那氣勢就弱了下去，有些氣短地問道：“那……那可該如何是好？是不是索性把裴姨娘給……”
她并起手掌，眼中戾色一閃，做了個往下斜劈的姿勢。
馮氏一說起這事兒就有些心煩意亂，站了起來踱了兩步，胸中涌起一股兇戾之氣，卻又生生忍住了，坐下身來，說道：“不……她剛去那里就出事，未免太引人注目了。況且那種地方，平日就算是雞鳴狗盜之輩都不屑于去，突然冒出點兒什么兇徒強盜之類的也未免太過牽強了，萬一引起了別人的懷疑，咱們的這番功夫也就白做了！”
張嬤嬤雖然有些小聰明，但卻是個眼高手低的人物。貪婪之心是有的，狠毒之心也是有的，可手段上就絕對算不上高明了。她聽了馮氏的話，倒也覺不出什么不對來，于是便點了點頭，道：“大奶奶既然這么說，那便這么辦吧。就讓那裴姨娘在那荒涼之地自生自滅吧！”
馮氏卻是眼光一閃，一股狠戾之色一閃而逝，陰冷的聲音說道：“不，自生自滅還太便宜了她了！”
張嬤嬤又是一愣，不知她想要做什么，但看到她那般眼神，心中卻不禁又是一寒。
在這一刻，她深深地覺得，那裴馨兒居然惹上了這么一個敵人，當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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