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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自己已經知道了她的算計，難道還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計謀得逞嗎？
她的嘴角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張嬤嬤見了，便不由問道：“大奶奶，看來您是有主意了，打算怎么做？”
馮氏冷冷一笑，道：“怎么做？什么都不做。她想要怎么就答應她好了，想要帶靈姐兒走？讓她帶走就是。”
張嬤嬤不由詫異地問道：“一切都遂她的心愿嗎？萬一有什么齷齪在里頭可怎么辦？”
她也有自己的算記在心頭。裴馨兒雖然只是個妾，但是個良妾，算得上小半個主子。自己卻是個下人，就算有老夫人在可以狐假虎威，也改變不了固有的身份。馮氏整治裴馨兒還說得過去，自己也參與進來就是以下犯上了，萬一被那裴馨兒死魚翻身，追究起來，可是大罪！
她絕不愿意讓裴馨兒有翻身的機會的，自然想要怎么惡毒怎么來，最好是整死了她，以絕后患。
馮氏看了她一眼，心里頗有些不屑。
就這么點兒心機和見識，居然也能在這大戶人家里順風順水混了幾十年，當真是好運道！不過什么樣的主子養出什么樣的奴才，看這張嬤嬤也就知道老夫人是個什么水平了。
她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那一絲嘲諷，淡淡地說道：“在這里人多嘴雜，多少只眼睛盯著，你能做什么？等她離開了這里，還不是我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張嬤嬤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大奶奶說的是，倒是小的思慮不周了。那小的這就去見老夫人，向她稟報了，然后趕緊把人送出去為上。”
馮氏點了點頭，給身邊的蟬兒使了個眼色，蟬兒便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勞煩張嬤嬤了，為了我跟敦哥兒的事兒如此操勞。等此事了了，我必重重有謝！”她看似十分真誠地說道。
張嬤嬤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故作推辭了一番，卻還是收下了，末了卻說道：“大奶奶實在太客氣了！您是這個家里的主母，本就是小的應當效忠的人，小的聽命行事，不過是盡了本分罷了。小的也不求什么賞賜，只求大奶奶記得當初的承諾就好。”
馮氏暗地里撇了撇嘴，啐了一聲“得寸進尺”，卻在面上絲毫不顯，笑道：“這點張嬤嬤大可放心，我答應過的事，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張嬤嬤這才喜滋滋地走了。
馮氏在屋里踱了兩步，驀然轉頭對蟬兒說道：“去，把歡娘給我叫來。”
馮氏自在屋中與歡娘商量除掉裴馨兒的事不提，張嬤嬤回到了老夫人面前，將裴馨兒的要求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果不其然，老夫人有些猶豫。
“靈姐兒畢竟是我的重孫女，就算犯了點兒錯，難道要讓她跟著那女人到鄉下去吃苦嗎？”她也曾經很喜歡靈姐兒，現在雖然一顆心都偏向了敦哥兒，卻終究是自家血脈，有些于心不忍。
張嬤嬤便在一旁攛掇道：“老夫人，裴姨奶奶是個什么樣的人，您還不知道嗎？她若是發起狠來，把這事兒給鬧大了，您這一番苦心可就付諸東流了！她想把靈姐兒帶走八成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就是想讓您遲疑不決，拖延時間，等將軍回來。不若先退一步，就讓她把靈姐兒帶走，看她還有什么話說！至于靈姐兒，以后再想法子把她帶回來就是了。”
老夫人聽了，便也就點了點頭，道：“那就這么辦吧。不過你要親自帶人把她押下去，務必要送到莊子上，一切都安置好了才走，免得她又有什么狡猾惡毒的招數。”
張嬤嬤急忙應了，便轉身出來，回到裴馨兒的院子里，將老夫人的決定告訴了她。
裴馨兒終于放下了一顆心。她之前最怕的就是老夫人不允許她帶走靈姐兒，這下可好了，愿望順利達成，她也可以放心上路了。
她院子里的下人們，瑞娘她們是一早已經說好的了，都愿意跟著她去。而其他人并沒有跟她一起共患難的覺悟，老夫人她們也不會允許她一個被流放的棄婦還有那么多人跟隨服侍，自然是留下來，日后打散了放到別的院子里去。瑞娘的丈夫和兒子受她的牽連，一起被放到了莊子上，這會兒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隨時可以出發了。
靈姐兒被抱了過來，小小年紀的她并不理解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看著眼前的人和物，眨巴著大眼睛。
裴馨兒將她抱進自個兒的懷里，心中百味雜陳，看著她問道：“靈姐兒，娘親帶你離開這里，你愿意么？”
靈姐兒眨了眨眼睛，問道：“娘要走了么？去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裴馨兒努力眨回眼眶中的淚水，看著她道：“是啊，娘親要走了，去到很遠的地方，也許……要很久很久才會回來。你愿意跟娘一起走嗎？”
靈姐兒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卻明白了娘親會離開很久，也就是跟她分開很久，頓時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她的頸子，說道：“愿意！靈姐兒要跟娘親在一起！”
裴馨兒終于再也忍不住淚水，任由淚珠滑下面頰。她抱緊了女兒，喃喃地道：“好，好……咱們母女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瑞娘等人在旁看了，不由也輕輕抹起了淚水。
張嬤嬤看得嘴一撇，冷冷地說道：“裴姨奶奶，您還是快些上路吧！去丁鄉的路可不近，走得遲了，今晚怕是就要露宿荒野了！”
就這么急著趕她離開么？
裴馨兒冷冷看了她一眼，心頭一陣冷笑。不過，反正她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多留哪怕一刻鐘，走了也好。
于是一行人便上了馬車，一輛坐著裴馨兒母女，一輛坐著瑞娘、鶯兒和娟兒，一輛坐著張嬤嬤等人，還有一輛拉著裴馨兒等人的細軟，四輛馬車頭尾相連離開了將軍府，向著城外走去。
裴馨兒坐在車上，輕輕撩起了車窗上的簾子，回頭看了看那個前世的葬身之所，心中幾許感慨、幾許悵然，有些若有所失，也有些釋然和放松，直到那個曾經承載了她全部的愛恨情仇的地方漸漸在眼中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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