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位公子!公子!”一個婦人的聲音,微微的充滿著驚喜,呼向任越。
“大嫂,您是在叫我嗎?”任越覺得詫異,那呼喊他的婦人,無非是路邊一個擺茶攤的大嬸,難道一個茶攤大嬸也認得自己是無雙公子?任越覺得好笑,自嘲了一番。
此刻,一個扛著糖葫蘆叫賣的老人駛過,溫守正停在任越的身后,正欲給兩個孩子買糖葫蘆解饞。
“公子,您不記得我了嗎?在西安城,您還買過我家的房子呢!”那位大嬸很是自來熟的拉任越坐下,麻利的遞過一碗茶水。
“房子?……”任越仔細回憶,“哦……原來您是那位……”任越想起來了,當日他在省城為松濤先生買房,先是看中了一處小院,可謂是一見傾心,曾以六百兩的價格買下,后得知溫家四口的住處尚無著落,這才拜托這位大嬸,以五百兩的價格賣給溫家,自己則又暗中補齊了差價,至于后來易天行的小院,完全是因為事出有因,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再買下易天行的院子給松濤先生居住。
不過,任越做的這一切,都是自己獨自完成的,除了當日這個農家大嬸,旁人一無所知。
可是,這里是京城,在這遇上這位大嬸,還真是……巧合……啊!
身后就是溫家四口,任越頓時覺得頭腦里一片空白了。
“大嬸,您不是去鄉下了嗎?怎么會到京城來啊?”任越開始故意的避開房子的話題。
“嗨!這話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公子買我家小院的那六百兩銀錢!”大嬸一開口,又是將話題給拉回到房子上去了。
任越皺了皺眉頭,輕輕咳了一聲。
“公子您是不知道啊!當日您買了我家小院,我們一家得了銀錢,本是想回鄉下買個便宜的小院,無論讓孩子們讀書也好,還是積蓄著供他日后娶媳婦,那都是需要用錢,可這錢也不能自己開花結果不是?可巧,孩子他爹的一個兄弟,說要到京城來做點小本生意,問我們去不去,我們一想,在家里就是坐吃山空,還不如出來闖闖,再說京城機會多,有錢人也多。這不就在這開了個小茶攤,生意還算不錯!”那婦人嗓門極大,說著說著就吸引了溫柔的注意。
“哦,是這樣啊!那可是真要恭喜這位大嬸。”任越也不喝茶,只是客套的應了一句。
“哎,對了這位公子,您也來京城了啊!那當日您買下,又讓我以五百兩賣給那四口之家的小院怎么處置了?那戶人家還是不知道嗎?公子,您可真是個大善人啊!做了好事又不留名!自己還倒貼銀錢!”那位大嬸快言快語,做生意的嘴皮子麻利的,就是任越有心想攔都攔不住。
“咳咳。”任越輕輕的再次咳了一聲,有意暗示著。
“公子,您不舒服啊!您可得注意身體啊!想來那戶人家也真是的!受了公子那么大的恩惠,可是得了大便宜了,公子您可是得保重身體啊!像您這樣的大善人,可是要長命百歲的!”大嬸再次關切道。
“這位大嬸,您剛才說什么?房子?”溫柔再也忍不住了,幾步湊了上來,站在了茶攤前,手里還拿著一串溫守正剛剛給她買的糖葫蘆。
“呦!這位姑娘不就是那日買我家院子的姑娘嗎?嘖嘖,這才幾個月不見,姑娘出落得更加水靈了!怎么,姑娘是和公子一起來的京城?那我家的房子呢?還在不?那房子可是我們一草一木親自搭建的,房前的竹子和海棠,院后的石榴花現在該是結果子了吧!還真是挺記掛的……”那位大嬸一見溫柔,不自言自語的回憶往事。
不錯,那正是溫家在省城小院里的景致;此時,面前的這個茶攤大嬸,正是當日里憑空閃出來,帶溫家四口看房子的那位大嬸!溫柔仔細的回憶著,不覺大驚。
“大嬸,您剛才說我們在省城住的那處小院,是這位公子之前高價買下又低價讓你賣與我們的?”溫柔再次確認。
“正是啊!姑娘不會還不知道吧!嗨!你瞧我這張嘴,原本是答應了公子不說出去的!可今日異地他鄉的,一眼就瞅見了公子!我這一高興,嘴里就沒了把門的!來來來,今日的茶水我請客,大家隨便用,隨便用!”大嬸潑辣的招呼著。
任越的翩翩如玉,遺世出塵,無論是在咸陽,還是在省城,亦或是在京城,都是人堆里最扎眼的那一位!這也難怪那位大嬸,異地重逢,雖是黃昏時分,卻還是清晰的看到了一襲白衣的任越!
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任越,原來自己一直以來所住的小院,都是任越一手安排的;原來冥冥之中,他早已暗中在幫助自己,保護自己已久了;原來他還像前世一般,一直默默的守候在自己的身邊,從不表露;原來自己一直像個傻子一樣的被蒙在鼓里……
溫柔癡癡的站在任越的面前,怔怔的望著任越,眼中的神情此刻就像她的心緒一樣復雜,一半是前世的不舍,一半是今生的感動。
“等年底喬老爺給我們分了紅,或者等下個季度,咸陽那邊給我們寄來賣朝露酒的銀票,等我們積攢夠了,我就還你!”溫柔有些不好意思道。
“還錢嗎?”任越明知故問。
“恩,你幫我們找地方居住,已經是欠了你的恩情,更不能讓你墊付差價了!”溫柔有些尷尬。
“又是‘你’啊‘你’的!你可知道我是誰?”任越的眼睛微微迷離起來,狹長的眼眸更是顯得風姿卓卓。
“你是任越啊!”溫柔有些懵懂。
“我是無雙公子!呵呵,你可聽說過無雙公子為錢所愁思?那不是我的風格!”任越輕輕的揚了揚嘴角,一個優雅的弧度和著他眼中的迷離,在這個朦朧的黃昏,一切都更加迷人了起來。
“可是……”溫柔似乎還要說什么。
“這個就算是你還我的了!”任越輕輕的從溫柔的手中抽取過那根碩大、鮮紅、糖霜欲滴的糖葫蘆,雖然他是不喜甜食的。
“任公子……”溫柔沒有反應過來,失聲喚道。
“走吧,我們去那逛逛。”任越旋即起身,告辭了那茶攤大嬸,帶著同樣一臉驚愕不知所措的溫家四口,向著京城那一片迷蒙繁華的燈火之中去了。
一路聽著任越介紹著京城中的風土人情、各個店鋪,閑逛了一圈,溫家四口已是將四周的環境基本熟識了。
不過,在溫柔的心中,這里都是熟悉的場景,一切與前世無異。
“如果你打消了去宮里做廚子的想法,我就比吃了這個還要甜的。”待到送溫家回去的時候,任越揚了揚手中一直拿捏住的糖葫蘆,緩聲附耳于溫柔身側。
“你就那么不想我入宮嗎?”溫柔悄聲反問。
“不是你,只是我討厭宮中的虛偽和浮夸。”任越淡淡道。
“那,如果我真的入宮做了御廚,你還會遵守你的約定嗎?”溫柔依舊悄聲問道。
“當然,君子重諾無戲言!”任越幽深的眸子,注視的面前這個纖瘦的姑娘,他實在是不懂,為何這個謎一樣的姑娘,她為何那么渴望入宮行廚?!
“柔兒,回去了!”周氏在院中催促。
“娘,我來了!”溫柔應了聲,隨意的欠了欠身子,算是和任越道別了。
“我走了,明日再來。”任越面容淡定自若,即便心中萬般不解。
“腳傷都好了嗎?”溫柔終究還是不放心的問了句。
“嗯。”任越簡單的應了聲,優雅的轉身,只留下那個飄逸的白衣背影,漸漸的消失在溫柔的視線中。
這一夜,溫家的小院看似安靜平和,實則每個人心里都揣著一堆的心事。
“他爹,你說任公子為何要對咱們那么好?”周氏推了推睡在身邊的溫守正。
“任公子志存高遠,定是看到咱們當日的窘迫,這才出手相助的吧!”溫守正猜測道。
“那你說任公子的錢,咱們還還不還了?”周氏依舊不放心的問了句。
“還!當然得還!等下個季度,朝露酒的銀子一到,咱們就還!任公子豁達,咱們可不能做那貪小便宜之人啊!”溫守正語氣堅定。
“唉……”溫守正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爹,你嘆什么氣啊?”周氏再次追問道。
“沒什么,睡吧……我在想比賽的事……”溫守正含糊的應了一聲,翻了個身便再沒了動靜。
今天白日里那發生在相府的一幕場景,溫守正自然是難以忘懷的!
懷德王看待柔兒的眼神,溫守正再是個愚笨的廚子,也是心知肚明的!
若溫柔是個男娃,興許溫守正只是可惜一番,大不了被收入王府做個府中之廚,像只籠中之鳥被緊關一生;可偏偏溫柔是個女娃,還生得如此貌美,再配上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廚藝……
溫守正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那個似乎早已注定的結局就擺在那……冰冷的讓人絕望!此刻,溫守正只想著溫柔能隨他一道全力參加廚師選拔賽,一舉被選入宮中,因為但凡沾了“御”字,怕是親兒子也不敢和老子開口搶東西了吧!
單純的溫守正永遠也不會猜到,他心心念念想進的那個宮門,卻是一斧陡峭的崖邊,他辛辛苦苦的努力,不是在去尋找幸福,而是在一步步的登上崖頂。登頂的風光無限好,可是再向前一步,腳下已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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