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這么好的機會,當然要去證明一下自己,更何況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溫柔情緒激動,一提到京城,一提到入宮,她千瘡百孔的心就忍不住的顫抖,可是話一出口卻又下意識的收了回來。
她自死亡而來,她為死亡而生!不管重生帶給她多少的驚喜,在她的心中唯有一個執著的念頭,那就是——進宮,找出前世的真相!
可是現在,她不能說,任越身份玄妙未知,蔡米廚藝再高,雖不計較他的身世,可終究也是個與前世的軌跡不想干的人!溫柔不想貿然行事,更不想把無辜的人拖進這原本就是一灘渾水的泥沼中。
“你等了好久是嗎?說你是個廚癡,你還真是個癡!那么多人為了逃離那個牢籠,想盡了一切辦法,你卻削尖了腦袋拼命的往里擠!就算參加了選拔,入了宮又能怎樣?給皇上做膳食就是那么一件好差事嗎?我以為你和旁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是一樣的愛慕虛榮,甚至比他們更甚!當心,皇上可不是一般的食客,一勺不滿意,那是會掉腦袋的!”任越的聲音雖不是很大,但語氣中卻透著濃濃的怒意。
他生于將軍世家,從小看遍了宮中冷暖、人情世故,雖是幾經隨天緣道人清修,可終究還是會回來生活在那些虛偽與做作之中。
所以,他酷愛一襲白衣;
所以,他自由不羈,只愿與書籍、詩句為伴,寄情山水,志存高遠。
舉世皆濁我獨清,世人皆醉我獨醒。
他考童聲試,只不過是為了去鄙視出題人的智商;
于是,他以廩生自居。
他因游歷山水誤了殿試,自然也是他無雙公子的性情所致。
不然,當所有人都扼腕嘆息直呼可惜之時,他不過淡然一笑,一杯水酒入口,輕聲道:“無妨,再考就是。”
大周眾學子的才情匯聚一起,尚不足以任越醉酒時的一句玩笑話,更何況任越從未吃醉過,他的酒量和他的心胸一樣,只在山高水長,只在蒼茫天地。
哦,對了,只有一次是真的醉了,那是和盛堯山有關,舊事而已,此處不提。
以任越的才華,大周文武狀元即便都去參考,也都會收入囊中。
只不過,那武魁盛堯山奪了,任越便不想再提此人。
文狀元嘛,聽起來挺有趣的,聽說參考殿試的都是大周的鳳毛麟角,任越好奇,大周的夫子們都會教出什么樣迂腐的徒弟,縱然讀了圣賢之書,一旦身入官門,都是一樣的花天酒地、私相授受。
“去考考吧,多少你也是我松濤的徒弟。”原本這次任越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卻禁不住松濤先生的一番語重心長。
“老師……”任越遲疑。
“你去考,高中狀元之后,若是你不愿為官,老夫豁出老臉,力保你悠然山水間。”松濤先生承諾。
“老師怎知任越定會高中狀元?”任越好奇。
“因為你是我松濤的徒弟!”松濤先生正色道。
這是當初的師徒之約,其實,還有一事,不僅任越不知,所有人都不會知道的。
而今,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居然也想去趟宮中那淌渾水!任越想想就覺得好笑,他笑世人癡狂,他笑溫柔天真到無知。
“我一定會進宮當上御廚的!還請任公子別忘了您當初的承諾!”溫柔不氣不惱,只是淡定自若的站在任越的面前,一字一句道。
那眼神干凈清澈,不帶一絲的陳雜;
那眼神倔強執著,分明的寫著不達目的誓不回頭;
秀氣的鼻子,微薄的嘴唇,還有那柔和且消瘦的面容。
一個十三歲的姑娘,說出這番話時,即便無羈于世的任越看了也還是生生被怔住了。
任越只覺得,面前這個叫溫柔的姑娘,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就在嘴邊,卻又一點也想不起來。
“呵呵,柔丫頭有此等志氣,的確是可喜可賀,不過老夫只是一個雜役,不懂什么廚藝,若是柔丫頭非要讓老夫教,老夫便只能把在鄉下煮飯燒肉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嘍!”蔡米故意拖著長音,眼神示意任越速速離開,還有千萬不要提及自己是六味大師一事。
任越拂袖而去,轉身留下一陣空空的風。
既然兩個月后要在京中舉行一年一度的廚師選拔大賽,依照往年慣例,只有各省的第一大廚才有資格參賽,那也就是說成福記的樓大廚也會去!
如此高水平的比賽,想必那失利多次的樓大廚必是會以全新的面貌參加,而且會帶上他剛剛盜取的神器——玄鐵菜刀!
如此一來,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神器,便是會在比賽場上現身!
任越暗自推測,心中又是一陣竊喜。
等等!剛才那丫頭說什么?她也會去!她憑什么去?
等等,她說喬老爺……
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大本事推舉破格名額的,只有一種人。
莫非那喬老爺是……
任越的心陡然一驚!
松濤先生的小廚房內,蔡米認真細致的教著溫柔如何烹制一道失傳已久的名菜……
蔡米端出一只古樸小巧的酒壇,壇口處以荷葉包黃泥封口,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奇異香氣悄悄散發了出來。
溫柔用鼻子仔細吸了幾天,有些吃驚道:“師父,這里面的食材好生昂貴啊!燕窩、魚翅……還有這酒壇,是存放了二十年的女兒紅啊!師父,這到底是一道什么菜,犯得著用這么大一個壇子,浪費這么多名貴的食材嗎?”
“嘿嘿,你這丫頭果然是屬狗的,有什么好吃的,你一聞就全猜中了!”蔡米得意的笑笑,正欲揭開壇口。
“等等,師父!這些昂貴的食材,您是從那順來的?松濤先生行事一向低調、清減,這些食材應該不是先生家里儲備的,今天您也沒去醉仙樓行廚……哦……哦!該不會是師父您去別的酒樓偷的吧!”溫柔單手指著蔡米,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
“咳咳,你這丫頭又胡說!我蔡米是那樣的人嗎?要順我也只會順自家酒樓的后廚,怎么能偷到別家去呢!”蔡米的臉上陣陣紅白。
“那你說,這一壇子食材,還有這壇子……這些都是哪來的?”溫柔不依不饒,一改平日里的假裝不知,轉而一副管家婆子的兇相。
“那是……那是……”蔡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是我給蔡伯找來的!”輕輕的推開門,盛堯山英氣逼人的神色,裹著星子和月色的光輝,站在了門口。
“對對,是盛將軍!”蔡米立時找到了搪塞的借口。
“盛將軍!”溫柔一時糊涂了。
剛才前腳剛走了任公子,后腳又來了盛將軍!
而且這兩人看起來對自己來此,一點也不意外,似乎是早有準備。
便是連自己和蔡米學廚也準備得如此周到。
任越留門,盛堯山提供食材!
“一切都是堯山所備,與蔡伯無關,溫姑娘既是有心學藝,就且安下心來仔細學廚吧,其他的無需掛心。”盛堯山瀟灑的笑了一下,仿佛輕攏出云層的滿月,明媚、干凈、又有一絲淡淡的皎潔。
“可是……”溫柔還想再問。
“你這丫頭學不學,不學我就直接吃了啊!”蔡米于身后催促道。
“蔡伯好生教授溫姑娘,堯山不打擾了。待學廚完畢,堯山自會在門口護送姑娘回去。”盛堯山坦蕩的聲音,輕輕的回蕩在廚房之間。
便在轉身之間,卻又回過身來,笑道:“那個……好吃的記得給我留點……”言罷,大步流星的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這兩個人……”溫柔癡癡然。
“嘿嘿,托盛將軍的福,今晚老夫教你做這道旁人見也沒見過的美食——佛跳墻!”蔡米得意的笑笑,輕輕的拍了拍那封口的黃泥酒壇。
“佛跳墻?”溫柔一時來了興致,記得這道菜在高大廚的古譜中曾經提過,不過可惜的是那一頁紙,許是因為年代久遠,字跡已是模糊不堪,甚至還有缺損。
溫柔曾經想復原這道菜的神奇,卻是無從下手。
難不能今日就能重見世間失傳已久的奇菜?
“不錯!”蔡米這時洗凈了手,將壇子端了過來,看了一眼身旁不住舔舐嘴唇的溫柔,傲然笑道:“不錯,這一壇就是世間失傳已久的佛跳墻。我以紹興陳年酒壇作容器,這酒壇已是儲存了正宗的女兒紅二十余年,酒香醇正,非常難得。我采用燕窩、魚翅、魚肚、魚唇等一十九種主料,配合三十三種輔料,按照一定層次壘放,用荷葉黃泥封口,小火細煨,讓原料混著酒香,慢慢入味融合,這道菜,我敢說已是天下無敵!”說罷,他輕輕揭開壇口的泥封,登時一股異香直入心脾,香飄四溢。
剛才聽到蔡米介紹這道菜的時候,溫柔早已是食指大動,接過一盞盛好的佛跳墻,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只覺得滿嘴奇香流動,回味無窮,忍不住歡蹦著跳了起來。
“師父,好好吃啊!”溫柔品嚼著口中珍稀的美味,激動不已。
此時蔡米自己悠閑的同樣也盛了一盞,只在鼻下輕聞,繼而嘆道:“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墻來。這道菜,湯汁濃郁鮮香,食材之間融合的天衣無縫。如此極品的美味,老夫已是許久未吃了,差點就忘了它的味道……”
“師父,這道菜的工藝也太復雜了,原來是這么做的……”溫柔一邊小口的品嘗著盞中美味,一邊自言自語的將這道佛跳墻的做法,一字不落的說與了蔡米聽。
聽得蔡米差點摔了手中的碗盞!
那丫頭!她!她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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